“嗯,天南星一钱……巴戟天半钱……”
“……”
“再加点麝香止痛吧……”
“……”唐锦葵看着在屋里走来走去的傿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就好了。’真亏敢这么说呢。”
不久前,唐金葵目睹了难以相信的一幕。他眼前这个男人竟告诉一个小女孩他能把她母亲的瘟疫治好了,放谁那都不会信吧。当下这个京城能夸下海口治好瘟疫的也只有高等的医府了吧。哪怕只是治好一个人……哪怕他是九州舫的人……
“啊……应该是信口开河吧……虽然不知道他解了我中的什么毒(知道了还得了)……虽然是九州舫的人,但也太年轻了点吧。”到现在为止唐锦葵仍是觉得这是一个不可能的事。
“好了。”傿舫回身,手里端着一个碗,“走吧。”
“你不会真的做出来了吧!?”唐锦葵一惊,连问道。
傿舫很是奇怪的看了看唐锦葵,摇了摇手里的碗说道:“我早说过。”
唐锦葵凑上去看了看碗里,只见不到半碗的赤色药剂,散发着浓烈的辛苦味。
“呃……闻着好想吐……就这么点?”看着那大概一小口就喝完的药剂唐锦葵不可置信的说道。
“嗯。这药很烈,再多半毫就要出事了。”傿舫将药装进箱子里,背上。脸上仍是云淡风轻的感觉,完全没有解决掉瘟疫的激动,看得唐锦葵疑心重重。
“那啥,你要是没把握的话就算了吧,治不好也不是你的错。”
“哼。”傿舫对唐锦葵的话付之一笑,随即抬脚出门。
“你!算了,反正和我没关系,哼!”唐锦葵看傿舫不领情,以为是估计九州舫的面子,也跟在后面走了。
来到草屋面前,看见那小女孩已是焦急地等在外面。看见两人来了,小女孩像是放心了似的凑了过来。
“我不是让你照顾你母亲吗?”看见小女孩在外面,傿舫眉头一皱说道。
“啊……不好意思……但是,我妈妈来了点精神,醒了过来就让我在外面守着。”小女孩明显是被吓了一跳。
“傿舫,我说不要吓小女孩啊!”唐锦葵明显对傿舫那说话语气表示不满,言下之意就是让他改改。谁知——
“什么!啧,回光返照吧,得抓紧了!”傿舫不但没理她,反而脸色一黑直接冲进房间里去了。
“你!”唐锦葵气得直跺脚,转过头看看小女孩,又是一副泪眼汪汪的表情。
“哎,小妹妹别哭啊,他那人就这样。我们先进去吧?”没办法,唐锦葵又一次担起了哄小孩的责任。
“嗯。”女孩乖巧点了点头,跟在唐锦葵身后走了进去。
草屋里依然是那么一副破败的景象。
走进卧室,唐锦葵看见傿舫正捏着妇女的下巴,神色凝重的观察这妇女的瞳孔,半晌,没有再多的动作。
“……最坏的情况,不能再拖了。”终于,傿舫从妇女瞳孔中发现了什么,转身打开装药的箱子,掏出药碗,又打开了另一个小瓶子。他把小瓶子打开后,把里面的东西倒进了碗里。
“医生,我知道我感染的是瘟疫,活不了多久了,就不劳您如此操心了。”就在傿舫在掏药的时候,坐在床上的妇女开口了。
唐锦葵看着小女孩,发现她抓着自己手的力度大了几分。
“喝了。”而傿舫转过身二话不说,直接把药递给妇女。
“这……哎,医生您又是何苦呢?”接过药,妇女神色复杂的看着傿舫,“我们母女的生活情况你也看见了,倘若您真治好了我,我也没有东西可以报答您的救命之恩啊!”
“不需要。我为医而医,仅此而已。”傿舫用手指划了划脸说道。
“……”妇女一时呆滞,随后身子微微颤抖着说道,“为医而医,好一个为医而医。先生大德,若小女子此番有幸得以残喘,必做牛做马报答先生大恩。”随即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
看着妇女把药喝掉,傿舫转身便走。来到门口又停下,对小女孩说道:“快去找个可以接水的东西,你母亲快吐了。她吐了后让她好好静养。”然后又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扔给她,“拿去买点吃的给你母亲补补。”
“走了。”这是冲着唐锦葵说的。
“啊?哦,这……”
“没问题。”
在路上,由于好奇心驱使,唐锦葵找傿舫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开了。
“你有多大把握啊?”看着傿舫那头也不回的范儿,的确有一股当代名医的感觉,这是对自己极度自信的表现。
“……”
“你那药是什么配方啊?”
“……”
“你……我问你话那。”
“……这个女的不简单。”
“啊?”唐锦葵被这突然冒出来的不搭调的话弄得一时语塞。
“骨龄大概已过四十了,但从外表看起来不过二十有过,姿色上乘,教养素质非常高。那坐姿,接碗的手势,和我在九州……在船上接待过的一位病人很像,那位病人是大家闺秀,想来她也不会差到哪去。”傿舫一边走着一边自说自话。
但唐锦葵在心里暗暗吃惊。连身为唐门弟子的她都没察觉到这么细微,而傿舫足不出户,从未见过世面,却凭借与着妇女的一面之缘(本次去妇女与傿舫才算是正式见面),竟然可推测至此,傿舫以后前途无限啊。
“照你这样说,那这次你不收费是在卖她们一个人情?不过,你真的是没见过世面吗?你那为医而医是随口说说?亏我觉得还蛮帅。”唐锦葵略略一想便脱口而出。
哪知,傿舫眼里仅是莫名其妙。
“卖什么人情?算了不说这个,我要准备点事情。你帮我找找城北的比较高的地方。”傿舫若有所思地说道。
“嗯?你要干嘛?”
“瘟疫啊。已经扩散开来了吧。”
“你不会是想……!”唐锦葵听着傿舫的话突然心里萌生了一种很可怕的可能,“你不会是想把全城人都治好吧?这也太疯狂了!”
“嚯,猜得真准。”傿舫难得的嘴角微微一扬。
“你!不可理喻!”唐锦葵这被吓得。
“以一己之力医治整个京城,就算他是九州舫的人也做不到吧?”
唐锦葵心中仍存在的芥蒂,将在不久之后被双眼的震惊所替代。
……
第二天。
“喂,你要我帮你办的事办好了。长安城北比较高的地方就只有城墙了。城内普遍建筑都比较低。”唐锦葵在吃早饭的时候说到。
“嗯。我的准备也差不多了。只剩最后一样东西。”傿舫听后头也不抬的说道。
“……那个啊,虽然你是船上的人,但是呢,你要治疗全城人就是打肿脸充胖子了吧?”
“……严格来说,我的能力自然是不足以医治全城人的。若换另外一种瘟疫,我能救的人大概连一个普通的医馆的人都还要少。只不过这次实在是太凑巧了。我也只是取巧罢了。”说着,傿舫又拿起一个包子开始吃起来。
“取巧?”
“唔姆唔姆……嗯,对。这次有很大的运气成分。这个药药性特别猛烈,而且……嗯,剩下的由你自己看吧。”说到一半,傿舫又停了下里,继续吃饭。
但是唐锦葵就很不乐意了。使劲缠着傿舫,可惜傿舫就是一句话不说。
“啊!够了,你不说也罢。那你刚刚说的最后一样东西是什么?”见撬不开傿舫的嘴,唐锦葵也知道多说无用了,便想起刚刚傿舫说的话。
“啊,差一场雨。一场大雨。”
“雨?”
“嗯,不过,也快了。”
……
几日后的一天,天阴沉的可怕。
“张兄,嫂子的病怎么样了啊?”北边城墙上两名士兵在互扯。
“还能怎么办?那群医生医也医不好,就知道开药,这样下去……”姓张的士兵很是痛苦的捂住脸。
“哎,好好的,怎么就来了场瘟疫呢?这北边基本上都遭殃了。我们这些下层人士,得了瘟疫不就是等死吗?”
“哎……咦?小李,好像有人过来了。”
傿舫今天一大早就起程来到北边的城墙,他估计人们都快起床了。平时他都会睡懒觉的。
“小姑娘,站住,干嘛的?”其中一个士兵把他拦了下来。
“让我上城墙。”傿舫也懒得跟他们说自己是男的了。
“上城墙?你是什么人?”年纪稍长的那个士兵上前问道。
“医生。”
“医生?你说你是医生?医生上城墙干嘛?”
“治好瘟疫。”
“什……!”年长的士兵,吃了一惊。
“口说无凭,你怎么治?”
傿舫掏出一个紫檀木盒子,说道:“上城墙,将此药撒于空中便可。”
“……喂,你不是来找茬的吧。”两位士兵很明显不信。
“你放我上去,一试便知。”
“好啊!但你要是来捣蛋的话,就总被去官府吧!”年轻的士兵说到。
“等等。”但年老的士兵又把他拦下了,“我怎么知道里面是不是毒药?你要是上去投毒那还得了?”
“……”傿舫面无表情的盯着年老的士兵,打开紫檀盒,伸手一抹,然后一舔,“怎么样?没事吧?”
“不,你有可能事先服了解药。”
“……”傿舫很无语。但是这种情况唐锦葵也事先告诉他了。
“只好拿出‘秘密武器’了嘛……”想着傿舫便朝自己怀里掏了掏,两位士兵也摆出了戒备姿势。
只见傿舫掏出一块金牌在那两位士兵面前晃了晃。
年轻士兵还没什反应,年老的士兵已是脸色惨变,立刻下跪行礼:“拜见雾湖候大人!”此话一出,旁边的士兵也跟着拜了起来。
“下官无礼,还望大人见谅!”
“好了,带我上城墙。还有,我是九州轩的傿舫。雾湖候是我爷爷。”傿舫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城墙上去了。
来到城墙上,傿舫就找了个地方面向城内坐了下来,看得周围一堆兵很是一愣一愣的。
“她就是雾湖候啊?这么年轻?”
“不!雾湖候是他爷爷。她是九州轩的……傿舫?对,傿舫。”
“她上来这么久了,在干嘛?”
“不知道,看看吧。”
就在士兵七嘴八舌的讨论的时候,一滴水打落在傿舫脸上,一阵凉爽的风也从验房背后吹过。
傿舫嘴角微微一扬,站起身来先前走去。
唐锦葵在远处看着傿舫上了城墙很是惊讶,她看见傿舫掏出了什么东西,然后士兵就给他跪下了。这一幕实在令人乍舌。
上去后不久,唐锦葵突然脸湿了一下。
“下雨了?”雨一下子就下得很大了。
随后又是一阵强有力的风。
“哇~风好大!”唐锦葵突然想起傿舫说的“取巧”,一下子就明白了一大半,立即转头看向城墙上,接下来是让她永生也忘不掉的一幕。
从城墙上的一个“点”,爆发出一股红雾,然后这股红雾便从城墙上往下涌。雨很大,风也很大,随即这股红雾变得越来越稀薄,但范围却越来越广,到最后已经覆盖住了整个北部。而站在城墙上的傿舫简直就像仙子下凡,洒下一股股红莲。红雾已渐渐变成粉红色,时不时还在空中闪烁。由于古时人们很讲究通风,所以窗子基本上就是开着的,这雾便充斥着长安的大街小巷,和寻常百姓家。
“好美……”唐锦葵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景况所征服,直到现在她才认识到傿舫是个多么有才能的人。
傿舫站在城墙,将最后一股红雾爆发出去后,便张开双臂任由雨点打在身上。
“痛快!痛快!啊哈哈哈哈哈哈!”傿舫十分难得的展现出自己野性的一面,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着。
风吹,雨降,红雾罩世。这是当时百姓最直观的想法。
……
此次降雨后,长安城北所有患有瘟疫的百姓全都大吐特吐了一场,然后身体几乎痊愈了。而且瘟疫传染的势头也被遏制住了。做出这一切的人,据城北守城官兵透露,是城北一个医馆九州轩的医生——傿舫。而这个名字也在次日,传遍了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