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眼神有片刻暗淡,转眼又点点头,淡淡的说道:“好。”
目送宁王离开,浩岚回到屋里,辗转难眠。有时候自己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自己还是不愿意让宁王近身。
天终于放晴,天阳升起,浩岚也早早的起床,梳洗打扮,便准备去见宁王。浩岚走出房门,伸了个懒腰,雪后的空气真的很好。
浩岚远远看见宁王一个人坐在屋里,门开着,宁王正在看书。浩岚正准备绕过假山上去,却眼尖的发现一个人影在假山里消失了。浩岚曾以为这些人影是陈国的人,因为每次都是去见陈子峰的时候才碰到的。但是如今陈子峰走了,他们还在,看来是自己猜错了。浩岚想起上一次好像也是跟踪在这里人影就消失了,看来这假山一定有什么问题。
浩岚装作没看到刚才的一幕幕,缓缓的向假山后面的屋子走去。宁王见浩岚来了,笑着道:“岚儿可真早,一会就在这和我用早饭吧。”
“我昨天不是和王说好了一早就过来的嘛。”浩岚点点头说道,坐在了宁王对面。
宁王点头,也不管不顾,却认真的看起了手中的书。浩岚看着宁王认真的样子,自己也不好打扰,便静静的坐在一边。一个时辰后,下人们把早饭端了上来,宁王才放下了手中的书。然而浩岚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这不是当初在宇国执勤的一个小厮吗,怎么会来到宁国?当年有多少人被安排进了宇国,现在又有多少人回来了呢,宁王下的棋真是深不可测,自己也有太多不懂不知道的了。
“王——”浩岚开口道,指了指远处的身影道:“难道这也是当年混进宇国的暗人吗?”
宁王顺着浩岚的眼睛看过去,点了点头:“岚儿真是好眼神。”
“哦,倒是岚儿笨拙了,当年竟是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若是都如你这般,那我所有的心思不是都白费了吗?”
浩岚地下了头:“是岚儿辜负了王。”
宁王却摇了摇头,依然宠溺的笑笑:“没关系。”
浩岚接着问道:“难道也是暗夜阁的人?”
宁王依然点点头,但是眉峰提起,道:“嗯。”
浩岚清楚的知道,当年就是因为自己,整个暗夜阁才暴露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于是暗夜阁变成了现在的一座空阁楼,里面再无一人。浩岚越发的觉得不踏实,以宁王的性格,定然不至于此,浩岚再次开口问道:“王,暗夜阁真的没有了吗?”
宁王放下手中的汤勺,淡淡的说道:“岚儿今天的疑问可真多,没有看到你碗里的粥都已经凉了吗?”
宁王吩咐下人去换一碗热的过来,牵起了浩岚的手问道:“岚儿当真如此好奇吗?”
浩岚清楚的看到宁王眼里的怒意,恐怕今日确实是自己问多了,浩岚低下了头,慢慢的开口说道:“是岚儿多心了,其实岚儿只是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暗夜阁是王精心打造的,王付出了太多,却因为岚儿一个人付之一炬,岚儿一直愧疚在心里。我只是在想,或许,暗夜阁其实还在。”
宁王怒意微收,说道:“岚儿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暗夜阁永远也不会消失。”
浩岚点点头,带有一丝委屈的说道:“我觉得岚儿知道了太多王不愿意让岚儿知道的东西。”
宁王叹息:“我不愿意让你知道,是不想你再卷入其中,你为我,为暗夜阁做的已经够了,我只希望你静静的呆在我身边就好。”
浩岚点头,深知今天自己的莽撞,或许如宁王说的对,知道的越少对自己越好,自己的确问了太多不该问的东西。其实有没有,自己心里也清楚的很,又何必再问,暗夜阁还是在的,只是藏得更深了。
天气越来越冷,眼看进入年底了,可是宁王宫里仍然没有一点年味。宁国上上下下提倡过年节俭,尽量从简。浩岚叹息,却是无奈,如今宁国的情况,到处征税,到处征兵,哪里有人还有心思过年呢,只是苦了那些平民百姓,到了年根底却连一个过年的前都没攒下。
宁王来接浩岚出宫,她看的出,他今日的心情一定是非常的不好。浩岚也不多问,穿了身方便的衣服,穿了厚厚的马靴,披了件白色外袍,便跟着宁王出了宫策马而去。
宁王骑马的速度非常的快,浩岚紧跟在身后,甚至连中午都没有停下来吃饭,不停的赶路,临近傍晚的时候才到了目的地。
宁王一路上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浩岚便只能安静的跟着,她知道他的心里一定是非常的难过才会这样。
浩岚跟着宁王下了马,她看的真切,前面是两座坟墓,正是先王和大王子的坟墓。浩岚心里暗叹,难怪宁王的心情会这么的低落,他又想起了先王和大王子了。
宁王直接跪在坟墓前,他直直的看着两座坟墓,一句话也不说,一跪就是一个时辰。浩岚跟着宁王跪了下来,静静的呆在他的身边。
浩岚看着宁王泛红的眼眶,本想安慰几句,可是看着他不敢说话,几次想要开口,却又把话咽了下去。反而是宁王先站了起来,他向坟墓对面看去,慢慢的开口说道:“当年,先王和大王子就是死在这里的,我把他们埋葬在这里,就是为了让他们有朝一日看到我替他们报仇。每次我来这里的时候,就能看到远处的边城,就会想起司徒宇来,就会时时刻刻提醒我,我自己该做什么,我一定要剿灭宇国,我要让父王亲眼看到我踏破宇国那一日。”
浩岚站在宁王的身后,她知道他的压力,也知道他心里的苦楚。浩岚从后面轻轻的环上了他的腰,开口道:“岚儿知道,王一定是太辛苦,太累了。”
宁王轻轻的拍了拍浩岚的手,无力的叹道:“或许,你还在恨我,还在怨我,我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你的疏离。或许是我变了太多,你才会对我这样。但是我知道,在岚儿的心里还是很在意我的,对不对?”
浩岚眼眶渐渐湿润,她早已不恨他了,浩岚轻声说道:“真的不恨了,你对我的好,我都看的到。”
宁王将浩岚的手握紧,又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我去捡些柴回来,都怪我一直赶路,你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浩岚点点头,看着宁王离开,再看着远处的边城,自己的心也跟着淡淡的忧伤起来。他确实变了,可是或许自己应该理解现在的他,他背负了太多的东西,他不快乐。
宁王回来时,看着浩岚正在出神的背影,心里想到,或许应该把自己的无奈告诉她,告诉他其实自己并不想当王,告诉她自己曾经是真心的想要带她走;告诉她先王和大哥死的时候,自己心如刀割,但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她;告诉她当初送她去宇国的时候,自己的心也宛如被掏空一般;告诉她每次在利用她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告诉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在乎她在意她。
当初乐心来到宁国告知浩岚中了蛊毒,自己愤恨至极,但是小北手里却没有药方,没有解药,自己便亲手了结了小北的命。只有乐心有解药,只有乐心能救她,他便甘愿被陈国牵制,每年给陈国送去千万两的物资。
宁王看着浩岚想要开口,却无力的闭上了嘴,结果都一样,说与不说,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觉得自己累了,就紧紧的抱抱她就好。
宁王自己将柴火点着,浩岚觉察宁王回来,也上前蹲在柴火一边取暖。
宁王从马背上取下包裹,拿出干粮,递给了浩岚,道:“吃点吧,吃点就暖和了。”
浩岚点头,道:“我想看着你先吃,你心情不好,吃饱了就会暖和,暖和了心情就会好点。”
宁王笑了,大口吃起了手里的馒头,浩岚看着宁王的样子也满意的跟着一起吃起来。
宁王从火上拿出了烫好的酒,道:“岚儿要不要也喝点?”
浩岚爽快的接了过来,道:“好,今日就陪君醉笑一场。”
“我还没有见过岚儿醉酒的样子呢,要是能见一见那是莫大的幸运。”
“我醉了会胡闹,会哭,会笑,你会烦我的。”
“我不会,我会抱着你。”
浩岚笑了笑,更加大口的喝了起来,她想起了很多以前好玩的事情。
“不过这里属于边防,不安全,一会我带你去其他地方休息。今天晚上,我们又要以地为席了。”宁王说道。
“只要有王陪着我,岚儿是不怕的,以前只要是和王一起去执行任务,岚儿心里就会踏实很多,就什么都不怕。”浩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