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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壮汉小姐

这家丁说,他家主人是南钧县里有名的富户,人称朱老爷,以贩卖布匹起家,置下好大一份家业,生有三子一女,三个儿子还罢了,只把那一个独生的小女儿当做掌上明珠一般宠爱。朱小姐今年芳龄十六,一惯是贤淑娇柔,平时出门上个香身边也有一大堆丫鬟婆子随身跟着,吃个饭要用香汤洗三遍手,向来是与闲杂人事毫不沾染的,可是一个月前在这朱小姐身上发生了件怪事。

话说这朱小姐是个才貌双全的女子,犹善画技,故而有个早起的习惯,每日卯时初刻便起床,早早地洗漱了在闺房练画。可是月余前的一天早晨,侍候朱小姐洗漱的丫鬟到了卯时,备好热水,却迟迟不见小姐起床的动静,还当小姐今日困乏要多睡一会儿,于是站在门外静候,可是等了快一个时辰,还是不见小姐动静,这才慌了神,心内想着小姐怕不是病了吧,急急推开门进去,只见小姐的绣床上帐子闭的严严实实,隐约可以看见里面被褥拱起。丫鬟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悄悄的掀开帐子,看见小姐双目轻阖,好像睡得踏踏实实。她试探着叫了两声,没见反应又推了推小姐,小姐还是没有一点变化,呼吸绵长睡得很沉。丫鬟慌了神,连滚带爬的赶去前院禀报了朱老爷,爱女如命的朱老爷一听自家闺女出了事,立时扔下手中的账本和一堆前来交账的管事,马不停蹄一边往女儿闺房跑,一边回头冲着管家吆喝:“请大夫,快请大夫。”

朱老爷进了朱小姐房间,眼看着闺女明明就是睡着了,却怎么也叫不醒,急得满地转圈,等到管家领着郎中进来,忙不迭的拉着他嚷嚷着替女儿瞧病。郎中上前号了号朱小姐的脉,又扒开朱小姐眼皮看了看,转身对着朱老爷道:“没病呀!就是睡着了。”

朱老爷气得只差没把那郎中吞下肚去,拽着他领子质问闺女为什么睡不醒。郎中战战兢兢的回答自己医术低微请朱老爷另请高明。

朱老爷梗着脖子冲管家吼道:“请,给我把城里有名儿的医生都请来!”管家派遣了家丁,从县城里陆续请来十多个大夫,可来了都是一句话:“没病!”至于为什么一直唤不醒?那就不知道了。朱老爷急得老了十岁似的,从一开始拽着大夫领子怒吼到最后只差没给一众大夫跪下,只求能救自家闺女一命。奈何所有大夫都摇头表示无能为力,朱老爷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天都要塌了。

最后,一个须发皆白的游方郎中看不下去,告诉朱老爷,他闺女八成不是病了,而是撞邪了。

朱老爷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扶着管家的手颤颤巍巍站起来,管家这回不等朱老爷吩咐就道:“老爷,我去请道士。”朱老爷一脚踹到管家屁股上,对着他背景呼喝:“快去呀,还啰嗦个屁!”

管家从城外道观请了个道士回来,那道士倒不是个骗子,他嘀嘀咕咕做了一通法,嘿,小姐还真有点反应了,随着道士手中的铃铛响动,朱小姐眼皮一抖一抖,像是挣扎着要从梦里出来,守在床前的丫鬟大喊:“动了,动了!”

朱老爷本来盯着道士在做法,听见丫鬟的呼喊,“噌”的冲到女儿床前,又“噌”的冲回来,对着道士欣喜若狂的喊:“大师,快,快,要醒了。”道士早听见了丫鬟的呼喊,手中铃铛摇得更加用力,嘴里念念有词,额头上渐渐泌出汗珠,半刻之后,突然见那道士手中动作猛然一顿,身子向后倒去,他向后疾步而退数米才勉强稳住身形,却随即喷出一大口鲜血。

朱老爷见道士面如金纸气喘吁吁,正要问他如何了,只听见屋内有人尖叫一声,是小丫鬟的声音,朱老爷再顾不得问那道士,急急的冲进屋里看女儿,只见小丫鬟朝屋外跑着,差点撞到朱老爷身上,朱老爷提拎起丫鬟问道:“小姐怎么样了?”小丫鬟喉咙像卡了一颗桃胡儿,含含糊糊道:“小姐,小姐,小……”朱老爷等不及听,扔下丫鬟自己冲到女儿床前,凑到女儿脸前看了看,惊得险些背过气儿去。只见朱小姐嘴角上方,明明显显的长出来一溜黑漆漆硬茬茬的胡子,脖子上,竟然还有一颗鼓鼓囊囊的喉结。

朱老爷转头就朝道士骂道:“你个天杀的牛鼻子,把我女儿变成什么怪物了?”

道士眼看着身负重伤,抚着胸膛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妖孽已现行,待我调息片刻,就将它驱走。”

朱老爷还没来得及答话,床上的朱小姐陡然挺身坐起,对着门外冷冷的说道:“牛鼻子,你敢来坏本座大事,不想活了么?”

在场之人俱都被震惊了,因为这朱小姐她口里发出的,分明就是个男人的声音,而且听起来还是个十分粗壮的男人声音。门外的道士还想奋起再战,不料伤势实在太重,一翻眼珠子昏了过去,朱老爷又使着下人将能找来的道士和尚甚至是跳大神的都寻了来,结果每个人鼓捣一大通之后,朱小姐还是保持着一嘴儿浓密的胡须和一副豪迈的嗓音,每日只粗粗咧咧的说自己是什么本座大王之类,而且还巨能吃,一顿可以塞十个馒头进肚子,只是人反而渐渐消瘦下去,朱老爷无法,只得叮嘱下人将女儿锁到房中日夜看管,又使着家丁在各处走访,寻求有道行的人来救治自家闺女。一个月来,能请的大夫法师都请遍了,仍然一点好转也无,只是看着朱小姐的胡子更浓了,晚上睡觉还打起大呼噜。

那家丁一口气诉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拉着大师兄就要走,嘴里还说着:“我听人说这儿新开了家捉鬼驱妖的店,实在没法子只好来碰碰运气。”大师兄挣脱他的手道:“小哥莫急,我准备好法器就跟你去。”家丁这才松了抓着大师兄衣袖的手。

大师兄将我们几个凑到一起,悄声道:“好像是个大角色,我们得好好合计。”

二师兄眉开眼笑:“嗯,是个大角色,家里做了多年布匹生意,报酬少不了,嘿嘿。”

大师兄气的抽了二师兄脑门一下:“说什么呢,我说的是这次的邪祟应该是大角色。好了,良棋,你带着良忻看家,良秦良昭还有阿夜,跟着我去看看。“

我生恐自己要被留下,听得可以跟去,立刻兴奋的去拿自己的小背包,二师兄和良忻一脸闷闷不乐又不敢抗议。

朱老爷家的家丁带着我们匆匆赶到朱府,进了门就见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头拄着拐杖迎上来,那家丁立刻上前扶他,“老爷,您别急。”

哎呀妈呀,听那家丁说,朱老爷今年才刚过花甲,怎么看起来如此苍老,想是这一个多月被折腾的够呛。

朱老爷上下打量着我们,感情那家丁上下打量人的目光是传承自他的主人。他接着果然又轮番看过我们四人,疑惑的开口:“就你们?就这么点年纪?”

大师兄曼斯条理道:“先看看吧,总比没有人来看得好。”

朱老爷沉吟一下说:“好吧,死马当活马医!”

一进院子,大师兄就拿出罗盘四处查看,我们几个也都迅速集中神思开了天眼,只觉一股浊气盘旋在朱府上空,越是靠近内院越是明显,直到走到一座小巧的绣楼跟前,已明显能感觉出这股浊气就来源于绣楼内部。

大师兄示意朱老爷打开朱小姐闺房的门锁,我们师兄妹四人鱼贯而入,进屋就看见坐在床上的朱小姐,我的天,半脸的络腮胡子,叉着腿靠在床柱上,见我们进来开口呵斥:“谁?滚出去!”

我的天我的天,这哪里是温柔可人的娇千金,除了身形还是女子,其他地方就是一不折不扣的壮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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