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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醒来

人民医院。

观察室外。

围坐着一群人,他们都在焦急地等待医生的检查结果。这其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正值当打之年的老总,有面容稚嫩的学生,还有一脸气急败坏,来回走动的王松。

这时的王松情绪有些失控,脱下西服狠狠地扔在地上,把领带往下一撕,冲着人群吼道,“早上出门的时候不是还好端端的一点事没有,怎么一眨眼功夫就成了植物人!谁他妈的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吼完之后,邪火还噌噌地往上冒,直接狠狠一脚踢在身旁的垃圾桶上,直把垃圾桶踢出去滚了很远才停下。而他自己的脚都流血了也浑然不知。

这时人群里走出一个身材高挑,胸脯颇为丰满的年轻女人,她的脸上也满是忧伤,只见她走到王松的面前,压抑着抽泣声说道,“王总,徐总今天去找小路小姐谈事情。谈完事情后,徐总准备离开时,小陆小姐发生了车祸。徐总,伤心过度,就成这样了。”

听到这里,王松悚然一惊,心底突然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作为小路和徐风两个人爱情的旁观者和亲历者,他可是非常清楚小路和徐风之间的纠葛,当下再顾不得其他,紧抓着胡秘书的手急切地问道,“那小路的身体怎么样,严重不严重?”

小樱强忍手上的生疼,低下了头,不忍再看王松那满是担忧的眼神,哽咽道,“小路小姐的伤势太严重,救护车还没到,小陆小姐就已经...已经...”

“什么?小路已经死了?!”

王松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而他似乎无法接受这个打击,身体颤颤巍巍,几欲摔倒,还是小樱手快赶紧扶他到椅子上坐下。

“不可能,不可能,小路怎么会死呢”

王松坐在那里喃喃自语,双眼呆滞,没有聚焦,如同失了魂儿一样。

在旁边的座椅上,一个七八岁的少年用小手扯了扯身旁老者的衣袖,怯怯的问道,“爷爷,二伯伯不会有事吧?”

老者是徐风的父亲,已介古稀之年,苍苍白发,双眼浑浊。

尽管徐父心中悲痛不已,但在孙子的面前,他还要装出一副坚强的样子,很快收拾起自己的愁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傻孩子,你二伯伯不会有事的,只是最近的事太多了,你二伯伯有些累了,想休息休息。”

“爷爷,小新想二伯了,小新不想二伯有事,小新一定早点长大,早点长大就可以帮二伯伯干好多活,做好多事,再也不会让二伯伯累倒了。”

少年嫩声嫩语说着,那话语虽略显稚嫩,却透着一股坚定的信念,不容置疑。

徐父的脸上露出了勉强的笑容,拍着少年的头说道,“好好好,我孙子有出息。”

就在这时,观察室的门打开了。

一个身穿白大褂,表情严肃的中年医生,从观察室走出来,满怀关切的众人迅速围了上来。

“医生,里面那位病人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你一定救醒他,他可是徐风,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求求你啦医生。”王松已从失魂中醒了过来,这时见医生出来,第一个冲上前来询问状况。

这时,徐父也走上前来,握住医生的手,略带颤抖地问道,“医生,小风这到底是怎么了,明明没受伤怎么还不醒过来?医生,求求你啦,你可一定要救醒小风,花再多的钱也没问题。”

中年医生也很激动,握着徐父的手说道,

“大爷,您儿子的事我也听说了,痴情男子,世间少有啊,我们都很感动。对于这样的人,我们医院一定会尽最大努力挽救的。同时请您放宽心吧,您儿子没有生命危险。现在他的生命体征完全正常。

至于他的脑电波几乎不动作,至今没有醒过来是因为病人在遭受巨大的心理情感创伤后,心神自动封闭起来,隔绝外部环境,使病人免受外部因素影响,这其实也是身体一种本能保护。若是不然,由病人直接面对情感创伤,承受心理压力,可能会出现心神崩溃,意志沦陷的情况,导致抑郁症或其他精神障碍。

现在病人陷入沉睡,自动对心理情感创伤进行隔离可以说是一种好现象。就好像某人有一段伤心的记忆,人的大脑会直接剥离这些对身体有害的记忆,对这些记忆选择性遗忘。

就像身体某一部分出现病灶,就要及时处理,否则一旦恶化将危及生命。

正是这种封闭帮助病人度过刚开始这段最痛苦的时刻。

所以,大爷,您那就放心吧。过一段时间,您儿子就会自己醒过来的。”

听到这个消息后,徐父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自从得知徐风昏迷的消息后一直僵硬的脸也舒缓了,“能醒过来就好。好啊,好啊。谢谢医生。医生,我再多嘴问一句,我孩子大概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中年医生犹豫了一下,说道,“短则两三天,长则七八天。”还有一句中年医生憋在了心里,“如果他愿意醒来的话”。

听到医生的话,众人也把心放在肚子里,慢慢散了。

······

一周后。

病房中。

不时会有一些熟人来探病。大多数人会提着一个花篮来,花篮中多是一些诸如“祝君早日康复!”“我们想你!”之类的祝福语,花篮已经堆满了病房。这时的病房是热闹的。

王松天天都会来看徐风,不过每天都是高高兴兴地来,郁闷失望地回。这天,他又拉着巡查的医生,“医生,徐风怎么还不醒啊。他已经昏迷了一个多周了,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你们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医生无奈地道,“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至于过了这么长时间,病人还不苏醒,可能是他不愿意醒来吧。我们也没有办法。现在只能依靠你们激发他的活下去的信念,然后听天由命。”中年医生叹了口气,心下不由感慨道,“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不愿醒过来,任谁的爱人过世,也会意志消沉的。”

王松心里清楚,现在的徐风只怕把小路去世的罪责归咎到自己的身上,再加上过去那样对待小路所产生的的歉疚,自怨自艾,可能徐风不仅不愿醒过来,也害怕醒过来吧!看来得像一个办法让他重新拾起活下去的勇气才行。

一月后。

病房中。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来看徐风了。大家好像都失望了,认为徐风醒来的希望不大了。病房里已经很少见到花篮了,整个房间除了白色还是白色,非常的单一死板。整个房间显得很空旷,静悄悄的,缺乏人气。

一年后。

病房中。

四周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怪味,心电图也一如往常刻画着那种单调重复节奏,唯有床边的录音机在幽幽的絮语,饱含着深情,努力着想要唤醒沉睡中的人儿。

“某年某月某日今天徐风带我到城郊野餐,我们一起照了好多照片,徐风还教会了我怎么抓鱼。徐风好厉害,叉了三条又肥又大的草鱼。正想生火烤鱼的时候天上忽然下起了大雨。我们俩只好到破庙中避雨。雨下了一天一夜。徐风烤鱼的手艺很好,烤鱼非常香,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现在想起来都直流口水。天气有点凉,我依偎在徐风的怀里却感到无比的温暖。那晚,我们聊了很多很多······徐风,我爱你。”

“某年某月某日徐风明天要来看我,真的好兴奋啊!明天要穿什么衣服,嗯,一定要最漂亮的那件,我要给徐风看到我最美的一面······徐风,我爱你。”

“某年某月某日已经三天没有看到徐风了,呜呜,徐风我好想你······徐风,我爱你。”

······

徐风紧紧地抱着穿着婚纱的小路,生怕她飞走一样,“小路,我不想离开你。如果这是一个梦,那我永远也不要醒来,我愿意一直这样陪着你。”小路没有说话,只是抓着徐风的手,把一朵翠红的荷花交到他的手上。

徐风很不解,问道,“小路,这是什么啊?你···”

小路没有回答,羞涩地扬起绯红的小脸,闭上眼镜,直接用娇艳欲滴的杏唇吻上了徐风的嘴。那饱暖温润的触感瞬间让徐风沉醉其中,徐风也慢慢闭上了双眼,热烈地回应。

只是,小路的身体却一点点地虚幻、消散。

泪水无声地涌出,打湿了枕头,也打湿了记忆中的画面。

他在黑暗中颤抖,不敢动弹,不敢面对,不敢醒来!

可是,他终究还是要醒了!

就这样,慢慢地,睁开双眼,用尽了所有的勇气,耗尽了一生的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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