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卫忠和金雪芳站在围栏外面看着女儿玩碰碰车,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几个小男孩很会玩,潇洒地在开着碰碰车在里面左冲右突,把顾欣欣撞得面红耳赤。见此情景,顾卫忠像个啦啦队长一样叫喊起来:“欣欣,加油!欣欣,加油!”顾欣欣咬紧了牙关,避开了对方的撞击,紧握方向盘,朝一个得意的男孩猛地撞过去,把对方撞得身子都歪向了一边。“好!”顾卫忠像个小孩子一样大声叫好。
一场下来,顾欣欣满头大汗,脸色绯红。金雪芳掏出纸巾给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问:“过瘾了么?累成这样!”“不错,挺好玩的,热了点。”顾欣欣兴致未减,“休息一会儿,再去玩一场。”“差不多就是,衣服都湿了,贴在背上容易感冒。”金雪芳不允许。顾卫忠在附近买了瓶饮料,给女儿解渴。顾欣欣问父亲,“老爸,你想看我溜冰么?”“嘿嘿,不想。”顾卫忠看着活泼的女儿,比起那些死读书的孩子多了几分可爱,欣慰地说,“玩也要适度,我们到僻静处坐坐,休息一下就回家。”
人工湖边有一排枝繁叶茂的榕树,凉爽的海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树下的长椅上坐了不少悠闲自得的游人。顾卫忠一家漫步到湖边,但找不到空座椅,顾欣欣抱怨:“别往前走了,到处有人,我们干脆回家。”一个老者听了站起身来,说:“小姑娘,坐这里。”顾卫忠慌忙摆手,说:“你坐你坐,我们不累,随便走走。”“我累死了!”顾欣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顾卫忠用手拨了一下女儿,说:“你起来行么?人家老人家坐的你也好意思占着。”“我只坐一会儿。”顾欣欣对老者说,“老爷爷,你也坐,椅子长着呢。”老者笑了笑,说:“我坐累了,走走活动一下筋骨。”“你不坐,我也不坐了,免得别人还以为我抢你的座位。”顾欣欣从椅子上蹦起来,也不坐了。“你这个姑娘也太可爱了,呵呵,我坐我坐,还不行吗?”老者复又坐下,对顾卫忠说,“瞧你们这一家子,真是幸福啊!我那孙女,也和你这个姑娘差不多,调皮得很。你们一起来坐吧。”长椅最多也只能坐三个人,顾卫忠坐在中间,金雪芳不想坐,把位子让给女儿。顾欣欣像只兔子一样蹦着,拉着母亲说:“你们以为我真的累吗?理解错了,我一点都不累,不累不累,真不累。老妈还是你坐吧。”“欣欣呀,拿你这个人真是没办法哟。我脚酸了,坐一下。”金雪芳也在边上坐了下来。
老者健谈,和顾卫忠说起自家的事,嗟叹不已。原来,老者的老伴离开了人世,他的儿媳有了外遇,被儿子发现了,好好的一个家庭现在闹得是鸡犬不宁,搞得孙女读书都没心思了。平日里,老者在家呆不住,就到乐园里来散散心,找个人拉拉家常,消解些愁苦。顾卫忠开导他说:“老人家,您保重身体要紧,年轻人的事他们自己会解决的,您再急也没有用。”老者频频点头,羡慕地说:“要是我那儿子儿媳能像你们两口子一样多好啊,有空,一家人到外面玩玩,其乐融融,才叫幸福之家。唉,好日子不过,偏要徒增烦恼。”顾卫忠又劝:“他们会想清楚的,现在只不过是瞎折腾,折腾累了,也就好了。”“难,唉,你不清楚。谢谢!”老者还是想不开。金雪芳未插嘴,或许,她心里已然起了波澜。老者所说的儿媳,似乎就是在说自己,老者面临的家庭不幸,不就是自己的家庭即将重演的么?顾欣欣听老者讲得悲凉,不再蹦了,靠近母亲身边。金雪芳握住了女儿的手,好像怕她受到什么伤害。
回家的路上,顾卫忠问女儿:“欣欣,今天玩得高兴么?难得妈妈陪你出来玩一次。”“我今天特别高兴,希望老妈今后再接再厉,不要老顾着赚钱,把家庭的幸福葬送掉了。你能承诺吗?老妈。”顾欣欣直视着母亲。金雪芳冲女儿一笑,说:“你是我们全家人的宝,你说可以就可以。”“以后大家都要听我的,谁不听话要受惩罚。”顾欣欣娇嗔地说。“受什么惩罚?”金雪芳问。“大人不听话一次,一个月不许跟我说话,不听话两次,三个月不许跟我一张桌子吃饭,要是三次不听话,哼!”顾欣欣摆出一副要大开杀戒的样子。“嘿嘿,老爸怕了,可不敢不听。”顾卫忠笃定地说。女儿的这个惩罚,跟他没什么关系,因为他几乎不太可能会违背女儿的意志。金雪芳有点不安,追问道:“三次不听,怎样?”“那就别想理我了啊,我也不会给他(她)这个机会。”顾欣欣如是说。金雪芳心里格登一下,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个跷跷板,一头坐着女儿,一头坐着陈志雄,两头在不停地摇晃。
下午,顾卫忠的姑妈静云又来了,不知又有什么事。顾卫忠在客厅里陪她聊了一会儿天,她就说出了来意,原来她的儿子黑皮开黑车别的事没发生,就是和别人抢生意打了一架,双方都挂了彩,在派出所调解无果,都说是对方先动的手,到底是谁先动的手,谁也说不清。事情僵在那里,现在就是拼谁有关系,谁的人情关系硬谁就有理。顾卫忠听她说这件事,头就疼,说:“吃点亏也就算了,不把事情闹大就好。”静云苦恼地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就怕这一让,人家瞧你好欺,有事没事就找点麻烦,黑皮的生意还怎么做?我的意思是,你们人际交往广,看看派出所方面有没有熟人,活动活动,把对方的霸气压一压。”顾卫忠皱了眉头,说:“有是有一个同学做了副局长,但平日走动得少……”
金雪芳一直在房间里竖着耳朵听,此时才走出来,说:“姑妈,你就喜欢瞎操心,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求人不如求己,自己把理摆出来还怕什么呢?现在求人办事也不是那么容易,有那些打点的费用不如拿一点出来赔给对方,反而更有效果。想着法儿今天赢了,对方憋着一口气,说不定哪天就爆发了,会出更大的事。我早就说了,别去干那行,总有这样那样的事发生。”
静云叹息着,不知说什么好,心想又白跑了一趟。顾卫忠觉得金雪芳说得也对,劝静云不管谁对谁错,自己先让一步,出点钱把对方的伤医好了再说。静云仍是叹息不止,说:“这要是让了步就等于我们没理,无名无堂出钱医对方的伤,那黑皮身上的伤谁出钱来医呢?怪只怪自己祖宗不显灵,出不了一个当官的,不然,哪里会吃这个亏?”金雪芳没好声气地说:“你这样想不通,要闹就去闹,闹出大事来了,我们也无能为力。”撂下这一句,她又回了房间。
人家不肯帮忙请熟人打通关系,静云也无可奈何,悻悻而去。这次,顾卫忠觉得金雪芳没有说错,打架本来就是一只碗撞不响,在外能忍则安,真要帮了黑皮这个忙,以后也不知会出什么事,反是害了他。金雪芳特别反感姑妈有点什么事就跑来叫冤,自己不好好过日子总喜欢烦别人。顾卫忠说:“姑妈打小就特别宠我,把我当最亲的人,不过,这个忙我还是觉得不帮的好。黑皮太不争气了,看把姑妈给愁成什么样子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