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厢房环境优雅,装饰华丽,但此时此刻的谷梁正却无暇欣赏这些,当日逾道师委责自己将无字符亲手交给圣哲门掌门,如今他已经做到。
当日心甘情愿的随荀青衣前来圣哲门,不光因为荀青衣是师兄挚友、正道领袖,还另有两点私信:一是他当时急于摆脱永泰城向家软禁;二是他心中牵挂河洛三碑之事,只有寻得河洛三碑,才有希望救活师傅,而圣哲山庄涉猎俗尘甚广,或许能探得河洛三碑的消息。
这会儿脑海中思绪颇多,惦记着去取饭的雪儿何时回来,不知为何,又联想起了盈月的音容笑貌,虽然盈月最后才对自己吐露实情,但想到这小狐狸也命运多舛,与自己颇为相似,隐有同命相怜的感觉,想来盈月颇为聪明,至于盈月所说的寻自己,他这会儿倒是释怀了,毕竟人妖殊途,他到底是正道弟子,盈月身为狐妖,颇为聪明,也应该晓得圣哲山庄的厉害,断然不会暗闯山庄,只盼望盈月的伤势赶紧好起来,早日修得正果。
谷梁正还在出神中,忽然屋外响起了脚步声,只见雪儿端着饭菜走了进来,轻笑道:“公子请用膳。”
到底是富庶门派的上宾之礼,区区一盘饭菜都如此精雕细琢,此刻美食当前,五脏庙锣鼓紧响,谷梁正也不再拘礼,刚准备要敞开胃口大块朵颖,却发现自己不到板凳上去,原来修仙弟子有习辟谷之术,可绝五谷杂粮,他却是一介凡躯,多日赶路饥饿难忍,只得勒紧裤腰带好减轻饥饿的感觉,这会腰带勒的太紧,猛的下坐差点扯坏了衣服,惹得雪儿又是掩口轻笑。
“公子慢用。”雪儿见谷梁正吃的太快,轻言提醒道。
三下五除二,谷梁正已经将饭菜消灭干净,雪儿见状收拾了碗筷,让他觉得很不习惯。想来在饶安城外卖面,都是自己给人家收拾碗筷,自己当客人还是头一遭。
雪儿年纪虽幼,动作却极为娴熟麻利,山上多是修仙弟子,这些丫鬟都是为拜山的达官贵人所备,她们无缘拜入圣哲门,最好的出路便是讨得那些达官贵人欢心,被纳为侍妾,是以都特别擅长服侍之能。
片刻之后,雪儿道:“侧室已备好香汤,公子可去洗尘沐浴。”
“好的,谢谢雪儿。”谷梁正腼腆道。
行进侧室,看到地上一盆水,还点缀着花瓣之类,谷梁正心中感慨,一盆水都要如此,难怪那么多人执迷富贵而误了仙途。连续赶路多日,身上风尘甚厚,谷梁正便捧起水来洗脸,只觉这水格外的温暖亲切,仿佛多日的疲劳一扫而空,突然一个激灵,屋外一人推门而入。
只见雪儿手捧一叠衣物站在门口,看着谷梁正神情有些愕然,迟迟道:“公子,那水是泡脚用的…”
……
翌日,天微微亮,雪儿便来叫谷梁正起床。
这一夜睡的很香,但醒来却浑身难受。谷梁正自幼在山门,习惯了山门的清苦和硬床,圣哲山庄中上宾厢房太过华贵,想来是自己命贱,无福消受。
“公子,掌门说吩咐说,天亮之时,便要您去见他。”雪儿道。
此言正中谷梁正下怀,他本意若是在山庄中无事,便要辞行下山,继续去寻那河洛三碑;若是掌门留他在山庄,便趁机打听河洛三碑的消息;二者不论如何,都要先见到掌门,只是想不到机会来的如此快。
雪儿带路至一处大殿门前止步,道了个万福便离开,谷梁正推门而入。
“弟子谷梁正见过掌门!”谷梁正揖礼道。
谷梁正虽非圣哲门弟子,但举止恪守礼俗,十分得体,圣哲掌门荀青衣对此颇为满意,微笑颔首道:“过会见了我的两位师叔,不要太过拘谨,有什么说什么便可。”
谷梁正懵懂的点了点头。
……
圣哲山庄景色怡人,此刻荀青衣却顾不得带着谷梁正欣赏美景,挥起一道青光卷起谷梁正,一恍然的功夫,谷梁正已然站立在一殿堂前。
这殿堂造型比起其他殿堂并无差异,唯独所用的瓦砖,一半黑一半白,远看让人心生敬畏,近看让人颇觉玄奥,只听荀青衣在殿堂外开口道:“弟子荀青衣,求见二位师叔。”
半响过后,无人应答。
荀青衣笑叹一声,复道曰:“弟子荀青衣,求见二位师叔。”
谷梁正见状诧异,荀青衣乃圣哲门掌门人,在这圣哲山庄中,纵容有比他辈分高的前辈,也不至于连求见也不搭理。
“弟子荀青衣,求见二位师叔。”
已报三声,殿堂中依旧无人应答,荀青衣暗暗摇了摇头,带着谷梁正推门而入。
……
只见殿堂之中的正中央地方摆放着一块棋盘,两人正在聚精会神的下棋,其中一人须发皆无,体态矮胖,身着白衣;另一人须发皆黑,身材高长,着一身黑衣。
“弟子荀青衣,拜见黑师叔、百师叔。”荀青衣郑重作揖道。
那二人依旧不闻不理,谷梁正也觉得有些怪异,如此近的距离还不搭理别人的问话,不是诚心讨厌,便是耳不能闻。
只见荀青衣抬手一道青光弹出,撞向下棋的黑白二人。
“叮!”青光被一道光霞弹开,原来下棋的二人周围早已布下结界。
“谁?”只见黑白二人异口同声道,只见白衣人抬手一扬,结界化作一阵白光收入袖中,白衣人开口道:“原来是掌门师侄,这还没到五年时间,怎么又来了?”
“你没看到他身边带着一孩子么,啧啧啧,这孩子晒的够黑,我喜欢。”黑一人捋着长须说道。
“太玄门弟子谷梁正,见过二位前辈。”谷梁正作揖道。
“太玄门弟子?来圣哲山庄干嘛?”白衣人问道。
“二位师叔,”荀青衣道:“劳烦二位师叔施展望气之术,看看这孩子的根骨。”
“咦?这五年时间未至,怎么又要看根骨了?莫非你要收徒?”白衣人道。
“糊涂!这孩子是太玄门弟子,怎能叛师入我圣哲,太伤正道情谊了!”黑衣人惋惜道:“可怜这孩子皮肤晒这么黑。”
原来这二人,一人名曰黑夫子,一人名曰白夫子,二人在圣哲山庄精通望气之术,每五年的从世家之中挑选弟子便是由这二人把持。这二人乃是师兄弟,均酷爱下棋,平日里除了修行历练便是对弈。
“二位师叔误会了,前不久我收到太玄门的无字符,其中提到过他,所以带他前来让二位师叔以望气之术查探一下。”荀青衣说道。
“无字符?”黑白二人异口同声道,只见二人相视颔首,同时放下手中棋子,对着谷梁正说道:“孩子,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