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东方,天气晴好,被雨水洗过的天空万里无云,湛蓝的宛若一方碧色软玉。
老板娘再度醒来,果然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慕寥对她说昨日看她晕倒在街上,而恰好月溶认得她,却碍于离岁见楼太远,只好临时找了家客栈让她暂做休息。
她出奇的淡定,也没有过多的疑问,仿佛这种事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只是盈盈的对月溶和慕寥施礼道谢,然后默然离开了。
月溶和慕寥紧随其后也离开了客栈,城中主街上此刻正逢早市,慕寥素来不喜人多,所以带着她走的都是些旁路小道。
她想了想刚才老板娘的反应,不禁疑惑的问慕寥道
“你给她吃的不会是毒药吧,为什么一觉醒来她就连昨晚的事都不记得了?”
慕寥双手负于身后拿着竹伞,哑然失笑的侧眸对她道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好心救她,你可别冤枉我给她下毒。。”
月溶想要缩缩脖子,却忽然看到自己现在还是男装的打扮,这样的动作实在有失风雅,只好挺直身子淡淡的继续道
“可是她这个样子,真的很不正常啊。”
慕寥垂眸看着脚下的石板路,唇边的笑意真假各半,声音恍若从遥远的地方飘摇而来。
“她不正常你来问我,我不正常又该去问谁呢……”
月溶很诧异在这么一条窄巷里,他一句音量并不低的话,自己聚精会神居然都没有听清,还不等细作考虑,便下意识的直接问道
“什么?“
慕寥抬眼看向前方,又恢复了淡漠疏离的模样,摇了摇头冷声道
“没什么,她身体里的七劫杀即将毒发,我一时没有准备,所以并不能替她完全将毒驱除。不过幸好身上正好带了可以以毒攻毒的毒药,她这只不过是昨晚你喂给她的药的副作用……所以你想的也没错,我让你喂给她的确实是毒药,不过从另一个层面来讲也是缓解她体内药性的缓和剂。”
尽管月溶十分相信慕寥,可一听是毒药心中还是不免一惊,那药毕竟是自己亲手喂下去的,万一在时辰上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偏差,造成药性截然不同的话,她总是会内疚的。
“她不会一直这样吧?”
慕寥默然无语,过了很久,才没什么情绪的说道
“现在还算是好的,怕是再过一阵子,今天发生的事她明天可能就会忘记,上午见过的人她下午就会忘记,你上一刻和她说的话她下一刻就会忘记。”
月溶思索了一下,以精练的语言总结道
“照你这么说的话,慢慢的她岂不是会变成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慕寥点点头,却不再向之前那样和她有过多的眼神交流,只是目不斜视的淡淡道
“说的不错,可那又有什么办法,毕竟只有这样她才能够活下去。”
月溶惊讶于世间竟真的有这种可以令人忘却一切的药,不禁咂舌道
“她会不会慢慢的,干脆把自己都忘了?”
慕寥轻笑出声,话音上扬的语尾带着些讽刺。
“这话说的就好像她现在还记得自己是谁一样,你以为若是让她全都想起来,她还活的了么?”
月溶原以为自己已经和他建立了融洽的相处关系,毕竟就算是昨天谈及重华的时候,他的情绪都尚未有什么异样,反倒是今天,自提起那种喂给老板娘的毒药之后,他就开始有些不对劲儿。
“可是这样下去,她会不会连自己的孩子都忘了啊?”
慕寥猛地停下脚步,偏头看着她,似是难以置信。
“你说……她有个孩子?”
月溶同样侧头看着他,同样难以置信的说道
“你不知道么?”
这并不是月溶故意有事儿没事儿的找话茬,通过昨晚的事情看来,慕寥和老板娘显然是认识的,他们两人三年前见过,而老板娘的孩子今年两岁多了,按理来说应该是上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已经怀孕了。
慕寥勾了勾嘴角,唇畔的笑意似有似无。
“你这话问的倒是蹊跷,她孩子和我又没什么关系,我怎么会知道?更何况我师父被师姐拖着追随你而来的,前阵子我一直在外给人治病,大前天才刚刚到这儿来。”
月溶咳了两声,想着慕寥说的也确实在理,于是不动声色的回道
“你说的甚是,不知道的确实属正常……只是我觉得你们两人应该是认识,即便算不上朋友,但也应该是相熟之人。”
慕寥提步继续向前走,走出两步后见月溶还苦恼无限愣在原地,只好站在原处回眸继续说道
“三年前为她换了现在这张脸之后,我便离开了,之后她与我再无联系,我也从没刻意打听过她的消息……若是她真的有个孩子的话,三年前之事可能真的是另有隐情。”
月溶想了想,以极其确定的语气说道
“她确实是有个两岁多的孩子,听说是自生产之后身体一直不好便托付给别人照顾了。”
慕寥抬眼看了看天空,他眸子映着晴空蓝天,似是碧水绕过翠山,带着一抹悠悠苍凉的青色。
许久,他缓缓阖上眼睛,意味深长的笑道
“怪不得之前她明明拿到了七劫杀的解药,却是到现在还未解毒……那些一直没有答案的疑问,若是以她有了孩子作为谜底,倒也都显的合情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