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见她一直悄悄的往后退,倒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笑眼看着她,将她刚才说的话又一股脑儿的抛回给她。
“哦?你凭什么觉得他会来救你呢,你们两个萍水相逢,连泛泛之交都算不上,所以你还是别做梦了。”
月溶舔了舔嘴唇,眼睛咕噜噜的转了几圈儿,然后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你先试试呗,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仔细想了一下后觉得他真的会来也说不定。”
老板娘徒手劈断了一根苍竹,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细细的将它削成一个长短尖度都极合适用来将人钉在地上的长矛状,削好后还拿在手上比量了比量,大概是因为竹子太轻,并且中间还是空的,所以不太好掌握抛出去的力道。
待终于试好以多大的力气抛出去可以精准的串到月溶后,她又开始漫不经心的继续问道
“为什么?”
月溶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停止了自己的小动作,一时千回百转的淡笑道
“因为……慕大哥是个好人,就算是个素不相识的人,他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老板娘想了想,似乎是认同了月溶这个解释,点头感叹道
“你说的对,他现在可是个好人呐,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呢。”
语罢,她缓缓走到月溶不远处,握着竹子那只原本都放下了的手猛地抬了起来,用力的对着她的脖子敲了下去。
“我这个人懒得很,若时时都需要注意你是不是跑了,实在太累了,所以你还是乖乖睡到慕寥肯来救你为止吧。”
溶月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盘着膝盖席地端坐在回风崖上,一垂眼就可以看到崖下嶙峋的怪石,她试着想回头却发现自己被封了穴道,浑身上下能动的只有一双眼珠子和一张嘴。
老板娘坐在她身后,拿着梳子一下一下替她梳着头,清脆的嗓音柔软的哼着什么,是月溶从没听过的曲子。
朦朦胧胧的调子在寂静的夜里空荡的回响,虽然很好听,但月溶总觉得现在这个场景她好像在哪个鬼故事是看到过。
大晚上坐在悬崖边上,唱着歌梳着头,梳着梳着,头就“咣当”一声,掉了……
夜风微凉,吹的月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清了清嗓子之后淡淡然的说道
“华姐,如果慕大哥没来的话,你会把我怎么样?”
老板娘替月溶梳头的手很是轻柔,声音却是没有半点儿起伏的空洞。
“你最好对他有信心,我可没吓唬你,他若不来的话,我就直接一脚把你从这儿踹下去。”
月溶暗暗的叹了口气,干脆闭上眼不再说话。
老板娘替她梳完头发之后,起身走到她身边缓缓坐下,细细打量了一会儿后轻声说道
“阿月,女孩子自然就应该有女孩子的样子才对。”
月溶睁开眼睛,拼命的侧着眸子,却只能勉强的看到老板娘那银丝暗绣的蓝色裙摆,半晌后她终于放弃了去看那人说话时的表情,只是疑惑的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是女子的?”
老板娘挑起肩上一缕鬓发绕在指上,缓缓说道
“我可能都已经发现了无数次了,却只是老也不记住,就现在有印象的来说,应该是你和慕寥去岁见楼喝茶的时候吧。”
那天下着雨,尽管月溶浑身都湿的透透的,但请相信她绝对没有身姿曼妙这一说,她本来就发育不良,加上胸前还缠了裹胸,就算是单让她穿件中衣,别人只怕想破脑袋都猜不到她是个女子。
故而月溶仍是不能理解,她耳朵上甚至连耳洞都没有,衣领也永远都是高过喉结,就算是她不太像男子,最多怀疑她是个比较女性化的男子也就够了吧?
“你怎么看出来的?”
“从你看慕寥的眼神,没有哪个男子会用那种眼神看另一个男子。”
月溶感觉脸上的温度渐渐烧了起来,还好夜风似水清凉,片刻也就冷了下来,她讪讪的打岔道
“那可说不准,万一是断袖呢,什么样的爱都是爱,万水千山总是情,我们要一视平等,断然不能够厚此薄彼……”
话还未说完,就冷冷的被旁边的人打断。
“阿月,你是喜欢慕寥的吧。”
这句话从句尾用的字上看,虽像极了一个问句,但说话者却是毋庸置疑的坚决,肯定到甚至不用月溶去回答。
月溶微怔,缓缓闭上眼,许久还是轻声回道
“你说的没错,我是很喜欢他。”
身旁传来细微的衣料摩擦声,老板娘的声音此刻听起来不似刚才的发散和空旷,想来应该是将头转向了她。
“你们两个认识很久了么?”
月溶想要摇摇头,却碍于被封住穴道动弹不得,只得浅浅的回道
“你看到我俩在一起的那天,我是刚刚遇到他……我想,我大概从上辈子就喜欢他了吧。”
轻风徐徐漫过,借着白色的月光,月溶看到对面及人腰腹的草地翻腾出一道道银色的浪花,蜿蜒若游龙过江,悠悠扬扬的由近及远,最后消失在天际……月溶忽然想起来,她曾经就是在这样一个夜晚,放弃了她和慕寥的未来,那一天萋萋芳草上落满了点点萤火,似满天银河坠落,她骑着马跑出老远,尽管知道那么远的距离再怎么回望不可能再看到慕寥,却仍旧始终不敢回头。
她想揉揉眼睛,可是却抬不起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