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修齐出去后,郑士居才转头看向父亲,“爹,沉草道长信中到底写了什么?”
郑豪将书信交给儿子,自己则仰天长叹。郑士居接过书信,沉草道长倒也直爽,直言他们日前所见的他的徒儿便是郑家失散的孙女,当年他救下奶娘和孩子,但因孩子命格清奇,如养在寻常人家恐不能成年便要夭折,故一直养在身边。这几日,道长已将身世与徒儿交代清楚,郑家随时可接她回去。
信看到这里,郑士居也是百感交集,他如何也没想到,沉草道长身边的小道士便是自己的女儿。
风渐忆回到春荞的店门前,才这么一会,门前围满了人,她忙的满头大汗。
“各位街坊,先排好队,各个都有,”风渐忆一边喊着,一边挤进去,接过李春荞手里的活招呼着客人,“这里交给我,你去里面忙吧。”
“大娘,您拿好。大叔,您这小孙子越发的聪明伶俐了,汤包刚出锅,不多带几个?”
风渐忆手脚麻利,嘴又甜,把客人哄得都喜滋滋的,不一会新出锅的汤包就售卖一空。
“姑娘对不住了,这最后一个让刚才的客人买走了,前街上听说有个杂耍的班子,热闹的紧,您去逛逛,过半个时辰,新出锅的热乎汤包我保准给您留着。”
“渐忆,快来歇会。”见他哄走了最后一个没买到汤包的客人,李春荞端来一杯茶,叫他进屋里坐会。
“春荞姐姐,你一个人撑这个小店确实困难。”接过茶杯,风渐忆用袖子一抹头上的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长长出了口气。
“谁说不是,要不是你来帮忙,我今儿非得歇业不可。多谢了!”说话间,她将一方帕子放在小桌上。
“春荞姐姐这话有些见外了,这些年我在你这也没少白吃汤包,这点忙算什么。”师父生活清苦,他一个孩子,小时候在镇上,谁家见了都往他手里塞吃的,他也是吃百家饭才长这么大的。
“你还没吃饭吧,我刚留了几个在锅里,快趁热吃了吧。”李春荞从锅里捡出温热的包子放在小桌上。
“姐姐的好手艺恐怕日后再难尝到了。”他淡淡地说。
“你要走?”李春荞一下子收敛了笑容,静静的看着他。
“是,要到京城住一段时间。”
“既然这样,今天咱们早些收了,姐姐做些你爱吃的,就当给你践行。”
“那好啊,”说到吃,风渐忆眼睛都放光。
镇上集市虽然热闹,也有一股清丽之色随人流飘动。人群中走来一位纤柔的姑娘,十六、七岁的年纪,一身绿衣,清丽的倩影犹如水中浮萍,面若莲花拂过,粉嫩欲滴,步履轻柔,眉眼含笑,形容举止中尽显大家风范,所经之处,无不引人侧目。
姑娘边走边看,这会停在一处卖帕子的铺席前,拿起一条浅绿色的素净帕子。
“姑娘,这是给原校尉的吧。”姑娘身边的俏丫头在一旁说道。
“只你聪明?”她闻言两颊绯红,更添明艳动人,“聪明人,只看透,却不说透,想你这是真聪明还是小聪明?”
跟了姑娘这么多年,怎听不出姑娘这是在嗔怪她多嘴?于是吐了吐舌头,赶紧替姑娘付了银钱。
“姑娘,李记汤包就在前面,咱们这次时间紧迫,再不快些,恐怕是难买到了。”俏丫头说道。
“走吧。”蒋紫烟守好手帕,跟丫头婷儿朝李记汤包走去。
婷儿心里只觉好笑,姑娘明明对原校尉青眼有加,旁人早就看出了,只她自己却总遮掩着。日前听原校尉偶然提起想念李记汤包的味道,只怕这次时间紧迫无缘品尝,姑娘就暗暗记在心里,趁着临行前的功夫跟她到街上来找。
原府,一个小厮一溜烟跑进原正云的院子,“少爷,少爷。”
“风儿!”听到小厮的喊声,原正云从屋内跑到院里,却只见到小厮一人。“要你去请的人呢?”
“回少爷,小的到了山上,草庐里见到沉草道长在收拾东西,并未见到风小道长,沉草道长说小道长一早就来镇里送信,还没回去。”小厮口齿利落的回答道。
听说风渐忆并不在草庐,而来了镇上,原正云拿起桌上的一个盒子朝外面走去。既然在镇上,没准能碰到。
“少爷,您慢点,小的刚才一路下山,并没见到风小道长,想必这会还在镇上。”小厮紧紧追上去,他是没见到风渐忆,下山时倒是见到一个跟他一样慌张的年轻书生上山,两人差点撞在了一起。
原正云一年前中了武举,现是前锋营校尉,军务紧要,他一年后才得空返乡,刚到家一日又接到朝廷征召叫他即刻返京。如今日不得见,就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想到这里,原正云加快脚步来到街上,一边走,一边寻着往昔记忆中的身影。
方修齐追风渐忆一路回到草庐,也只见到沉草道长,听说风渐忆还没回来,他只道是应该还在镇上,又原路返回镇上。刚来进镇子,他的衣领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抓住。
“小方,你这火急火燎的是要去哪儿啊?”还没等方修齐发作,对方倒先开口。
在此异地有人叫出他的名字,方修齐不回头看还好,这一看倒是吓了一跳。“方修齐见过……”
“唉,你急什么行礼,这大街上的是要我们好看?”对方一行两人,其中白衣公子扶住他的手臂让方修齐这一拜未拜下去。
“不知二位爷怎会在此地?”方修齐拜不能拜,直得站好拱手问道。
“你来得,我们就来不得?”白衣公子一摇扇子笑道。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齐镇远在江南,并非要地,见到二位爷有些意外。”
“你不用奇怪,我们不过是来此一游。”另一位皂色衣袍的公子冷冷的说道。
“我们听说那李记汤包很是有名,你不如给我们带个路。”白衣公子说道。
“好吧,二位爷随我来。”方修齐虽急于寻找风渐忆,但这二位爷实在是他得罪不起的,于是只能跟着二位爷一边逛一边朝李记汤包过去。
蒋紫烟与婷儿刚到李记汤包门前的岔路口,婷儿眼尖正瞧见原正云和小厮从另一边过来。“原校尉!”
原正云听见婷儿喊他,带着小厮走来,“蒋姑娘,你怎么在这?”
“见过原校尉,”蒋紫烟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头,“听说今天集市很是热闹,我和婷儿才出来逛逛。”
“既然如此,原某便不好打扰,正巧还有些事要办,先走一步。”原正云急着去寻风渐忆,便没什么心思与蒋紫烟多说。
“原校尉请。”蒋紫烟浅浅一礼,目光则一直跟着原正云的身影。
“姑娘,原校尉走远了。”婷儿见小姐痴痴的出神,不由轻轻推了她一下。
“咱们走吧。”蒋紫烟红着脸收回目光,来到李记门前。
“店家,汤包还有得卖吗?”婷儿隔着桌子上的笼屉朝店里问。
风渐忆刚夹起一个汤包还没放进嘴里就有客人上门,只得先放下去招呼客人。
蒋紫烟见从店里出来的居然是个小道士,细白的皮肤,灵动的大眼睛,一身道袍很是招人喜欢。
“二位姑娘真不巧,我们这汤包刚卖完,余下的还在炉子上呢,想吃恐怕得个把时辰了。”风渐忆笑眯眯的说道。
“可我瞧见你屋里桌上不还有些吗?”婷儿抻着脖子朝屋里小桌上看去。
呦,这是看上我的了?如果是平日,风渐忆断不能答应的。可这是给春荞姐姐帮忙,哪能越帮越忙?他想吃再等会就得了。
“姑娘说的是,这本来是小道的午饭,既然姑娘等不及,如不嫌弃,就先给姑娘。”风渐忆回屋,看着桌上的汤包,不流口水是假的。仔细包好拿出来递过去,“二位姑娘拿好。”
“多谢小道长割爱,”蒋紫烟说道。
“哪里话,姑娘是客人,理应先给姑娘。”
听他这么说,屋里忙着干活的李春荞忍不住笑出声。风渐忆最馋的就是她的汤包,这会心里肯定疼的不行。
送走二位姑娘,风渐忆回屋里只剩下一杯茶和一个空盘,“姐姐,下一锅什么时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