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几天一直下雨，到了傍晚雨才停住，而且天边难得地出现了晚霞，把天空染得红红一片，十分美丽。汪嫣红无暇欣赏这道难得的风景，她心里委实放心不下，专门送来了鸡汤，顺便看看王全的情况。王全告诉她下午已经开始进行恢复性练习了。汪嫣红放下心来，盯着他喝下一碗鸡汤又匆匆离去。闲着没事，王全找出一张纸，又向进来送药的护士借了一支笔，开始想着案子。他先在纸上写着：案犯（刘云龙，HN人？），又在旁边写下：同伙？目标刘副市长？王全怎么也想不明白案犯和刘副市长会有什么关系，而这恰恰是整个案子的关键所在。
刘洁来了，她在门口探进脑袋笑吟吟地，“王全哥哥，可以进来吗？”
王全连忙把手中的纸藏起来，招呼她进来。王全对刘洁的印象很好，这两天总是看着她笑嘻嘻的，如果不知道她刚遭此大难，王全会认为这是个充满快乐的阳光女孩。
刘洁拿出一个用红绳编织的幸运链，“王全哥哥，漂亮吗？”
王全接过看着，发现这条链子编得很粗造，笑笑，“真漂亮，是谁这么手巧？让我猜猜，这姑娘一定心灵手巧，又聪明、又能干……我猜得对吗？”
刘洁咯咯地笑了，“我发现王全哥哥很会哄人开心……当你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是吧……”
王全没说话，心里想如果刘洁说得对就好了，可惜恰恰相反林瑶跟他在一起并不开心，这也是王全同意离婚的原因之一。
刘洁没注意到王全情绪的变化，继续说，“王全哥哥大概已经猜到了……这条手链是我花了三个晚上编成的，别人只要一个晚上就可以编好，我手笨，所以多花了两晚上。本来想在妈妈的生日时送给她，今年是妈妈的本命年，王全哥哥你知道吗？”
刘洁谈起母亲好像很坦然，可是王全就没有这种洒脱了，“刘洁，你母亲的事我很难过……我……没有尽到责任，对不起……”
沉默。还一会儿，刘洁说，“这怎么能怪王全哥哥呢……我就是怕你想不开才来看你，不过我又安慰自己，王全哥哥是个男子汉，心胸很宽广……看来我错了……”
王全难过地，“刘洁，我是一名警察……我的责任就是消灭罪犯，保护人民……可是现在我还活着，你母亲却……”
“王全哥哥今天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和母亲，还有爸爸都很感激你……明天母亲就要下葬了，我对自己说母亲的葬礼一过我就要把这件不幸的事忘掉，毕竟我们还要在这个世界里生活很久。活着的人才最重要，这是爸爸对我说的。这话是对的，我已经想通了，所以王全哥哥你也要想通……明天等母亲的葬礼一过，我们都要忘掉这一切，好吗？”
王全没想到反而是一个小姑娘在安慰自己，很感动，伸出手孩子气地，“好吧，我们拉钩……”
刘洁轻轻一笑，也伸出手钩住王全的手指，然后趁机把幸运链系在王全的手链。
王全：“……”
“送给你……明天我也要走了，我知道这条链子不值什么钱，可是当王全看到它时就会想到我。而我不管到了哪里都会给王全哥哥祝福的，再见！”
“你明天要出院吗？明天不是你母亲的葬礼吗？”王全对汪嫣红有些不满，为什么不告诉他明天是傅英的葬礼，好像她在有意隐瞒傅英的消息。
刘洁没回答，而是笑着说，“王全哥哥，我会为你祝福的……再见！”说完离去。
王全：“……”
（二）
半夜，王全被恶梦惊醒。他梦见歹徒拿着手雷冲进病房挟持了刘洁，自己在后面追着。歹徒凶狠地投了一枚手雷……王全就是在一片火光中惊醒了，他大汗淋淋地喘着粗气。脑海里闪现出下午走廊里的背影，是啊在潜意识里，王全还是认定下午那个人在监视着自己。这以后王全就再也睡不着了，他越想越可怕，索性起身柱着拐杖去找刘洁。
刘洁果然并不在病房，王全紧张起来。他柱着拐杖快步来到走廊，准备去找值班医生。正巧医生推门从值班室出来。
“刘洁不见了，刘洁不见了……”
医生安慰地，“王队长，别担心。刚才刘洁说想去见妈妈最后一眼，我让护士陪她去停尸间了……你知道明天一大早殡仪馆的人就会来，所以……”
王全没听他把话说完，柱着拐杖朝停尸间走去。他在等电梯时，总感觉身后有人跟踪，他猛地一回头，并没发现人影。大概是自己太多疑了。
停尸间在地下室，王全走到门边，通过窗户看见刘洁在里面正在给母亲梳头，松了一口气。可是四周并没有护士的身影。王全刚想推门进去，就听见刘洁在和母亲说话，王全推门的手停住了。
“妈，你怎么不等等小洁就匆匆离开了……你不是答应过小洁，要看我结婚生孩子，还说要帮我带儿子……你怎么一点也不守信用。你让我怎么能忍受婚礼上没有母亲在身边，你让我以后生了孩子怎么把他带大……”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下，轻轻地，“妈，你以后让小洁……一个人和爸爸怎么活下去……”
王全：“……”此时的刘洁和傍晚在他房间安慰他的刘洁判若两人。王全这才知道刘洁心中的伤痛是多么深，只不过她一直在强颜作笑罢了。
“妈在临终前你让我发誓要好好活下去……我一直很努力，可是我害怕……我怕夜晚，我怕一个人呆在病房的感觉，我怕被恶梦惊醒……我怕有一天我会崩溃掉一辈子就在精神病院生活一辈子。你让我要照顾好爸爸，可是一个精神崩溃的小洁怎么能照顾好爸爸呢。所以，我想来想去与其活在世上给爸爸添麻烦，不如就让我……”
王全凭第六感觉，感到附近有人。他一扭头，看见走廊尽头一个背影迅速离去。王全刚想去追，就被刘洁下面的话惊呆了！
“……到下面陪陪你吧。跟妈妈在一起的日子我很开心，妈妈再忍耐一会儿，小洁就要来了……”
王全看到刘洁身下的地面上流了一滩血，他不顾一切地冲进去，撕下自己身上的衬衣给刘洁包扎流血的左手腕。
刘洁软绵绵地躺在她怀里，“王全哥哥，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王全感到喉头哽咽，“刘洁，你别说话……我不会让你死的，有我在你不会死的……”说着丢下拐杖，背着刘洁从地上爬出停尸间。
值班医生带着护士见刘洁还没回来，找过来。王全冲他们喊着：“快，救人啊……快！”
值班医生见状连忙和护士接过刘洁，背起她冲向电梯。王全回到停尸间，拿起自己的拐杖，地下的那滩血在灯光映照下，红得耀眼。傅英安详地躺在金属箱内，可是王全总觉得傅英在指责自己。
王全内疚地喃喃自语，“对不起，对不起……”
停尸间管理员拿着拖把和水桶进来了，“这交给我吧，我来清理……”说着上前把傅英推进冰格内，往地上浇着水。
刘洁的伤口被止住血以后，就被推进了病房。好在发现及时，除了失血过多外，没什么生命危险。这下护士不敢大意，在病房守候着她。王全在她包扎止血时一直陪着她，本来想等刘洁睡着以后就回病房，可是刘洁并没有睡意。
刘洁脸上浮出微笑，好像没事一样，“王全哥哥，谢谢你……你已经救了我两次，本来就欠你太多，这下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还你的人情……”
“只要你好好睡觉，安心养病……就算帮了我的大忙了……”
“这么简单？王全哥哥的要求很低嘛……可是……我现在睡不着怎么办呢？”
王全心里一阵悸动，“是不是一闭上眼就做恶梦……我也是这样……”
“还以为王全哥哥是警察，不会做恶梦呢……闹了半天，也和我一样……”
“警察也是人啊，所以做恶梦、感到害怕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我们一起努力，多想一些高兴的事，这样恶梦就会早点消失……别忘了，我们昨天拉过钩，要好好活着……”
刘洁闭上眼睛，“好吧，我就让自己努力睡着……王全哥哥你会在旁边保护我吗？”
“放心，今晚我就在旁边床上休息，保护你……”说着合身躺在旁边床上。
过一会儿，刘洁闭着眼睛打破沉默，“还是睡不着，怎么办呢？王全哥哥给我讲个故事吧，以前我睡不着妈妈总是给我讲童话故事……”
“好吧，不过你让我好好想想……童话故事？有了，小时候我妈妈给我讲过一个白雪公主的故事，行吗？”
“白雪公主……好啊。”
王全看着对面床上的刘洁，冲屋里的护士摆摆手，护士会意离去。
“从前，白雪公主在皇宫里生活的很幸福，父皇把她视为掌上明珠，倍加疼爱。公主长得又漂亮，人又聪明可爱，真是人见人爱……这让她的后母十分忌妒，有一天皇后照镜子，看到镜中的自己很得意，就问：镜子镜子，整个王国里到底谁最漂亮？镜子不会撒谎就老实回答说：白雪公主最漂亮。皇后恼羞成怒，就叫了仆人把白雪公主骗到荒郊野外……”他意识到下面的发展有些残忍，停住嘴，想着该怎么编下去。
对面的刘洁呼吸平稳，了无声息，她终于睡着了……
王全：“……”重重叹口气，闭上眼睛。
（三）
清晨，王全下了床，轻手轻脚地准备出门。刘洁突然睁开眼叫住他，“王全哥哥，能替我送送妈妈吗？”
王全：“……”
“医生让我静养，不让我出门，所以只好托王全哥哥替我送母亲最后一程……对不起，我忘了王全哥哥也是病人，不好意思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王全走过去给她盖好被子，“这怎么行？你说过的话怎么能收回，刘洁我们说好了。我替你送妈妈最后一程，你在医院好好休息，行吗？”
刘洁伸出手指，“要拉钩吗？”
“王全哥哥相信你，睡吧。”
汪嫣红给王全送早饭，发现他没在病房正准备去找，王全就柱着拐杖回来了。
汪嫣红有些不满地，“护士说昨天晚上你一夜没回来，你的伤还没好，怎么又到处乱跑？”
王全喝着汪嫣红带来的稀饭说，“等会儿你回去一趟把我的那套黑西装拿来……”旋即有改变主意，“还是把我的警服拿来吧……”
“你要出门？你的伤还没好，医生说……”
王全打断她，“今天是傅英阿姨的葬礼，我要送送她……”
汪嫣红苦笑地，“本来想瞒着你，你的伤还没好利索，跑来跑去不利于你伤口的愈合……不过……”
王全重复着：“不过……”
汪嫣红哑然失笑地，“你决定的事，很难改变你……我去给你拿警服，顺便请个假陪你一起去……”
王全看着汪嫣红离去的背影，很感慨。他没说他和刘洁有个约定，他想这应该是他和刘洁之间的一个秘密。
傅英阿姨的葬礼很简单，主要是一些亲戚朋友还有傅英病退前单位的代表。对比之下王全和汪嫣红穿着警服在殡仪馆的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出，好在在举行骨灰安葬仪式前，江局长和局政治部主任代表公安局送来花圈，这让王全深深松了口气。
王全望着墓碑上傅英慈祥的面容，很伤心。他想到要是自己当时处理的果断一些，不让手雷爆炸，说不定傅英阿姨就不会死，可爱的刘洁也可以快快乐乐地活在这个世上。不让手雷爆炸，这可能吗？王全脑子很乱，深深自责。所以他流着泪心里默默地对九泉之下的老人说：傅英阿姨，你放心去吧，我不会让刘洁有事的。你不是希望刘洁快快乐乐地活在这个世上吗？那么就如你所愿，让她好好活着，我保证。
人渐渐散去，王全还在墓前发呆，汪嫣红碰碰他，轻声地，“王全，这不能怪你。别自责了……走吧。”
刘副市长和江局长在路边的车旁谈着话，可是在王全看来刘副市长似乎是在有意等着自己。在殡仪馆里，王全就感到刘副市长探询的目光。果然，刘副市长对他说，“王全，我正好要去医院看看小洁，顺便送送你……上车吧。”
江局长也忙说，“刘市长，我也一起去吧……小洁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得去看看……”
刘副市长苦笑地摆摆手，“一起上车吧……”说着拉开车门。
江局长帮王全上了车，自己也坐在后面。刘副市长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王全冲车外的汪嫣红挥挥手，车驶去。
刘副市长的奥迪轿车沿着公墓的盘山公路，穿过树林行驶着。王全看着车窗外美丽的风景，这是他从死亡线上回来后第一次感到心情美好，要不是身边有人他真想放声大叫。
刘副市长扭过头，“王全，身体怎么样？”
“谢谢市长关心，好多了……就是经常会感到头晕……”
刘副市长对江局长吩咐说，“老江等过一段王全身体康复了，带他到省医院找专家好好检查一下，毕竟省里条件要好一些……”
江局长答应了。刘副市长脸色黯淡下来，“王全，我已经听说小洁的事了。昨天晚上是你最先发现的是吧？”
“是的，我当时去病房找刘洁。她并没在病房，医生说她去停尸间想见妈妈最后一面，我赶到那里就看到地上一滩血迹……刘洁已经割脉想自杀……”
刘副市长好像一下子苍老起来，喃喃地，“怎么会这样？我一直以为这孩子很坚强，她还在一直安慰我，叫我不要伤心……”说不下去了。
江局长插话，“王全，多亏你发现的及时……对啦，那么晚了，你怎么会想到去找刘洁？”
王全看着两位领导，“说起来有些可笑……我最近总有些不好的感觉，好像……好像有人在医院监视我……”自嘲地笑笑，“也许是我的职业病犯了，疑心太重……所以那晚我感到很不踏实，睡不着又担心刘洁的安全，所以……我太敏感了，是吧？”
刘副市长和江局长互相对视了一眼，刘副市长说，“王全，这个情况你应该早说……绑架犯的同伙至今还逍遥法外，我们不能有丝毫大意……”
江局长立即说，“我马上去布置警力保护你和刘洁的安全……这个时候我们决不能有丝毫侥幸心理。”说着拿起手机和局指挥中心联系。
于都市位于我国南方，毗邻南海，是改革开放20年来新发展起来的现代大都市。20年前这里只不过是个人口不到15万的乡下，可现在常住人口就达到了280万，再加上170万的外来工，人口足足膨胀了30倍。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于都市的治安状况急剧恶化，面临着接连不断地恶性案件的发生，于都市公安局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如今在市领导的居住区发生了绑架人质的大案，而且主要案犯还在逍遥法外，这让公安局从上到下心里都沉甸甸的。连市领导和其家属的生命都受到歹徒地威胁，你还能恬不知耻地宣称于都是安全的投资乐土吗？
明白这个案子的重要性和紧迫性，梁国松接到电话就带着香河分局的干警赶到了医院门口。等刘副市长的车驶到门口的临时停车位时，梁国松他们已经等了有10分钟了。江局长还没等车子停稳，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车，向迎上来的副手布置着工作。
刘副市长打开车门，王全叫住他，小心地对他说，“刘市长……嗯，刘洁这姑娘表面上看好像没事，其实她心里受伤害很深……而且她现在有深深的恐惧感，作恶梦还失眠，所以可能刘洁需要心理治疗……还有，最好找一个人长期陪护她，不能再让她一个人睡在屋子里了……”
刘副市长重重地握握王全的手，“谢谢你，王全……”说完就和秘书走进医院。
梁国松过来，在王全胸上打了一拳，“这么快就活蹦乱跳了，走吧我们一起谈谈你的直觉……”
王全被老领导一席话说得哭笑不得。可是在王全谈完那个背影的情况后，梁国松改变了嬉皮笑脸的态度，开始逼问王全那个背影的情况。
王全被逼急了，“我只见了那个背影两次，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大概一米七左右……这间医院不是安装了录像监视系统吗？”
梁国松眼睛一亮。两个人马上来到医院保卫科，科长告诉他们，“住院部走廊没有监控系统，不过停尸间是医院的重要部门，那儿安装了监控系统……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王全和梁国松没正面回答他，只是让他调出昨天晚上的录像带。在监控室，保安人员为他们找出昨天晚上的所有录像带，发现独独停尸间那盒不见了。这让保卫科长大吃一惊。梁国松也意识到问题大了，连忙召集老张、小严和汪嫣红前来增援。
下面的调查工作，王全没参加。他突然感到耳晕目眩，被梁国松强行送到病房，打了针吃了药，足足睡了一下午。后来，汪嫣红上来告诉他：录像带失踪的事象这个案子大多数线索一样，没有下文。值班人员昨天晚上喝醉了，什么事情也想不起来。保卫科长说准备报请医院党委把这个不称职的保安人员开除。
王全深深叹口气，“这么做有什么用？”见汪嫣红不语，自己回答，“一点用也没有……”
（四）
周玲是在第二天来到医院的，这是一个文静漂亮的女孩。她身高1米72，身材高挑，皮肤很白，白的几乎透明。她的眼睛水汪汪的，眼神中暗藏着抹不去的忧郁，你一接触到她就会发现周玲身上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所以，当医院顾院长把六份家庭护理人员的申请交给刘副市长定夺时，刘建民一眼就看中了她。申请表上写着周玲，二十六岁，JX赣州人，赣州护理专科学校毕业，在当地医院当了八年护士，而且还是护士长。最吸引刘副市长的还有当地医院为周玲写的推荐信，信中对周玲的人品和工作表现好好地赞扬了一番。刘副市长对周玲的材料看了很久，最后还是慎重地说：“先叫她来谈谈吧……”
顾院长点头地，“刘市长说得对，还是慎重一点好……”
周玲面试那天穿了一身套装，样式很老套，但却给周玲增添了一份成熟和稳重。
刘副市长客气地问她，“你的条件这么好，为什么要干家庭护理呢？”
周玲低着头，有些窘迫，“我在于都找过很多工作，我干过职员，也干过推销……不过，我还是觉得干护理工作比较顺手……我是最近才决定的……不过，我不敢保证我可以长期干……我是说我眼下有些困难，所以……不过，我会信守合同的……”
刘副市长看看表，轻声对顾院长说，“我还有个会，先走啦……具体的待遇问题你和她谈，然后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刘副市长走后，顾院长为了谨慎，专门让人对周玲的护理水平进行了考核，结果令人满意。顾院长就和周玲签下了合同，一个月包吃包住三千块，时间暂定半年。
刘洁似乎对周玲很喜欢，她指着对面的病床：“周玲姐姐，这是你的床，我去叫护士给你换床单……”好像是她在护理别人。
周玲轻轻笑笑，“还是我去罢……这是我的本职工作，你好好休息吧。”
下午在医院院子里碰见王全，刘洁得意地向王全介绍，“王全哥哥，这是周玲姐姐……以后她会陪我睡觉，我就不用再麻烦王全哥哥了……”
王全和周玲客气地点点头……
刘洁调皮地，“周玲姐姐漂亮吧……今天我发现好几个男医生都喜欢往我们病房跑，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他们都是想认识周玲姐姐……”
周玲有些不好意思，“刘洁你也拿姐姐穷开心……麻烦你替我照顾刘洁一会儿，我去看看给她煮的汤好了没有？”
刘洁冲着她的背影，“周玲姐姐，你可以和医生多谈会儿，我会照顾自己的……”
周玲假装生气地冲她挥挥手……刘洁开心地咯咯笑了。
“刘洁，你真像个孩子……帮我把拐杖拿来……”
刘洁从地上捡起拐杖递给他，“下个月我就满二十岁了，我已经是大姑娘了……王全哥哥你还练系吗？用不用我帮你？”
王全笑了，不知为什么他和刘洁在一起总是这么开心。王全用一只拐杖练习，右腿一挨地就疼得专心，他忍不住叫了一声……
刘洁在一旁急得眼圈含着泪，“很疼吗？我知道很疼……我听爸爸讲，爆炸的冲力把你重重地摔在杨叔叔家的防盗门上……一定很疼……”
王全故作轻松地，“不疼，真的不疼……你看我可以连走两步……”差点跌到。
刘洁上前扶住他，两人一起摔在地上。
王全开玩笑地，“刘洁，要是我这辈子成了瘸子可怎么办？”
“那就把我的腿还给王全哥哥……”
王全吓了一跳，以为刘洁也在开玩笑，可是一见刘洁的表情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王全担心地，“刘洁，这话可不能随便说……”
“怎么不能？王全哥哥是为了我成为这个样子，我为王全哥哥做点事难道不行吗？别忘了我欠你两条命呢！”
不知为什么王全心烦意乱起来，“我累了，回去吧……”
“我说错了什么吗？王全哥哥你是不是生气啦？”
王全疲惫地笑笑，“没有，你记住王全哥哥永远不会生刘洁的气……我只是有点累了，扶我起来。”
刘洁将信将疑地扶王全走去，眼睛还胆怯地看着他的表情。王全尽管不想惹刘洁伤心，但他心情烦乱，有意板着脸不去看刘洁。
（五）
晚上王全睡不着，他跟在外面值班的香河分局的民警要了一根烟，自己回到病房默默地抽着。象往常一样，王全一抽烟心情就平静下来。刘洁说要把自己的腿换给他，而且表情非常认真，这可把王全吓坏了。王全对自己说：以后得离刘洁远点，自己同情她可能让她误会了。从现在起不能再给这个小姑娘任何借口。想到这儿，王全轻松下来，他掐灭了烟，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周玲细声细语地给刘洁读着故事书，这是刘建民傍晚特意买来的。刘洁说过：如果自己晚上睡不着，希望周玲能给她讲故事。周玲照做了，她选了一个小金鱼的故事，讲一条小金鱼与父母分离，它如何千辛万苦地克服重重困难和父母团聚。
刘洁睁开眼，“还是睡不着，周玲姐姐这可怎么办啊？”
周玲耐心地，“我给你按摩一下吧，只要你大脑的神经松弛下来，就会睡着的……”说着轻轻地按摩着刘洁的头部。
刘洁闭上眼，“很舒服啊……周玲姐姐，你会讲白雪公主的故事吗？”
“真对不起，要不明天我去街上买白雪公主的书……”
“不用啦……我只是随便问问……周玲姐姐，你有男朋友吗？看我问的，周玲姐姐这么漂亮，追你的人一定很多……”
周玲按摩的手停住了，“……”
刘洁睁开眼看见周玲眼里含着泪，歉意地，“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今天是怎么了，我总是说错话，下午已经惹王全哥哥不高兴了，现在又惹周玲姐姐伤心……我真是没用……”
周玲继续按摩着，“刘洁跟你没关系……你不用抱歉……好点啦……”
刘洁嗯了一声，继而重重叹口气，“我真是没用！”
（六）
天已经大亮，王全怕刘洁找来，拉着值班保护他的民警出门了。他来到香居园对门的居民楼，在民警的帮助下找到了案犯同伙曾经呆过的房间。民警叫来出租公司的职员，打开房门。
职员让他们进去，“你们不是派人检查过吗？怎么还要查？”
王全没好气地，“警察办案还用你教吗？你去吧，我看完后会锁上门的……”
职员悻悻离开。王全打量房间，这是一个小二房一厅，大概是为了租个好价钱，简单粉刷过。屋里只摆了少量的家具，但很整洁。王全柱着拐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象着事发当晚案犯同伙的心情。他来到客厅窗口，从这里正好可以清楚地观察到香居园的一举一动。附近几个特警队的狙击点一目了然，难怪案犯会告诫他：别把他当傻子。这个同伙会不会就是在医院里出现的背影人。他们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
传来开门声，王全和香河分局的民警吃了一惊，回身准备应付袭击。
汪嫣红笑着说，“太没警惕性了，我要是凶手你们早没命了……”
王全没好气地，“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一见你没在医院，就想着你会来这儿……你肚里的小九九，还能瞒过我？”
王全一想也是，他和汪嫣红同事快六年了，可以说彼此非常熟悉。
“案子有什么新进展吗？”
汪嫣红摇摇头，“HN省厅已经在全省发出协查令，要求各地尽快查清案犯的身份……不过这么久没消息，我有些担心……”
王全默然，好一会儿，“案犯的同伙有下落吗？”
汪嫣红拿起屋里的电话机，“那个同伙就是用这部电话和案犯联系的，可是我们查过电话机上根本没有任何指纹……或者他事后把指纹抹去，或者他带着手套……不管是用什么方法，这都是个十分有经验的犯罪分子。”
王全有些颓然地，“……”
汪嫣红安慰他，“王全别担心，梁局已经扩大侦察线索，把目标指向HN籍犯罪分子还有曾干过绑架勒索的惯犯身上……等着吧，越是僵局就越要有耐心，犯罪分子总会露出马脚的，王队，这可是你教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