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男子摇晃着走在街道上,边上行人纷纷让路,又忍不住回头看两眼。
男子似乎不想再走路,砰一下靠在一扇透明的橱窗前,灯光从身后的玻璃里渗出,却无法驱赶他身上的黑暗。
他左手还拿着伏特加,右手抓着自己的大衣,微微仰头,蓝色瓶子在灯光照耀下,散发着幽寂的光。
店里的女服务员出来看了看,正想赶走这个醉鬼,却注意到他穿着的西装,以及手上大衣的不菲,便忽然噤了声,仔细打量了一下,竟是个如此俊美的男人,好像古希腊神话中的太阳神,泛金的睫毛下面那双深邃的眼睛,似乎能将所有温柔悉数纳尽。
不由发了一会呆,直到被人叫唤,才惊觉着走回店里去。
一直以来,蔚迟便是这样的存在,教人看一眼,便移不开视线。
他静静靠在玻璃橱窗上,望着头顶看不清星光的夜空,想起之前遇见的那一幕。
大概是天色将晚的时候,他从白慕斯的地方出来,慢慢走在马路上,却看见不远处猫腻和另一个男子并肩走出一家小餐厅,应该是陆离生吧,从昨天白慕斯发给他的那张照片看来,是同一个男生。
没错,她说得对,他的确在派人跟踪她,但那也只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毕竟一直以来都是在一起的,她从来都是在自己的照顾下逐渐成长,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而陆离生的存在,早在白慕斯之前,他就已经知道,却从不刻意去了解,或许是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在意,又或许是想要逃避,不去面对。
直到收到白慕斯彩信,才惊觉这个少年竟是像极了良辰,再接下来猫腻穿着浴袍和白慕斯如此暧昧的靠近,他终于无法忍受,尽管可能预测到危险,还是义无反顾地赶到陌城,寻得她的下落。
以为自己的心再也不会为任何事情颤动,却不想亲眼看见他们走在一起,竟会感到一阵阵心痛。
曾经努力伪装的无谓,终于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很久没有看见她露出那样的笑容了,整个人都像会发光,却是对着别人,她的头发像是长了一点点了,随风扬着煞是好看,她好像不再是那个任性冲动的小姑娘了,不再撅着嘴,撇着脸,一受委屈就扑进自己怀里,不再眼泪鼻涕一大把,把他的衬衫糊得脏兮兮,不再和他斗嘴,和他争吵,陪他画画,陪他过生日。
即便会,那个人也不再是他了。
很久以前我就在想,如果两个人一起孤独的话,那就不叫孤独了吧,可是到如今,孤独的人也只有我而已。
夕阳从地平线无限温柔地漫过来,女孩不断在说些什么,笑容明媚动人,而男生默默望着远处,似乎漫不经心,却在女孩不注意的时候,将视线落在她身上,久久不肯离去。
嘟——嘟——车喇叭鸣叫了几声,将男子从回忆中抽离,他有些艰难地撑起身体,看着黑色轿车缓缓摇下车窗。
Sam哥坐在驾驶座上,对他扬了扬头。
男子沉默了片刻,终于将手里的瓶子随手一抛,蓝色的玻璃瓶在酒液渗出前稳稳掉落在垃圾桶,他扬起黑色的大衣,伸展手臂穿进去,然后裹紧,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一点也没有喝醉的样子。
然后他拉开车门坐进去,靠在舒适的沙发上,隐藏在黑暗里的眼眸深邃而不可测。
“让陌城的手下撤退,我们回西晋。”
陌城。安静的街道。
猫腻独自走在前面,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泛起幽蓝的光芒。
她取出手机来看,发现是一条短信,来自蔚迟。
她愣了愣,犹豫许久,直到陆离生开口问她怎么了,她才如梦初醒,删除短信,将手机放回口袋。
“没事。”她的笑容带着一抹晦暗。
陆离生望着她的眸子,淡淡道:“你说,真心过喜欢一个人,要忘记,有可能吗。”
“额?”猫腻的目光回避了一下,忘记吗?怎么可能。如果能轻易忘记,我现在又怎么会像个傻瓜一样。但是她还是摆了摆手,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并且迅速转移话题。
“那个,你知道吗,其实我觉得你爸爸挺好的。”猫腻抬头微笑着对陆离生道。
铜色街灯洒下温暖的光辉,随着两人移动脚步,发出梧桐叶碎裂的声音。
“嗯,他今天有点不一样,以前很少与人交流,这次却帮你忙,还请你吃饭。不得不说,是你改变了他,还有我们的关系。”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伟大,只不过……我还是觉得你父亲有点神秘。”猫腻说着忽然停下了脚步,陆离生也不再往前,似乎猜到了她要说什么。
“你父亲一吃完饭,就先回去了,对吧?”猫腻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思索道,“而那个黑衣人,又总在晚上出现,去找你父亲。”
“你是说……”
“没错,如果我们现在赶回去的话,没准还能撞见那个黑衣人。!”猫腻看了眼手表,有点激动地说。
陆离生闻言,忽然一把抓起她的手,就在猫腻发愣的时候,他拉着她飞快地奔跑起来:“那还等什么!赶紧搭车回去。”
大约花了五分钟的时间,出租车便到了,离生打开车门,将猫腻拉出来,两人飞快地奔到公寓楼下,先在附近观察了一下,等待几分钟仍旧没什么动静,只有几声咳嗽,或者谁家关铁门吱呀的声音。
“今天估计不来了吧。”猫腻无奈地靠在墙上。
“有可能,要不,回去我问问他。”陆离生才说出口,便又道,“不过他肯定什么也不会告诉我。”
“嗯。他要是想让你知道,就不会瞒你到现在了。”
“那个黑衣人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也对他感兴趣?”陆离生说出了一个一直困惑自己的答案,猫腻是第一次来陌城,为什么对自己家出现的神秘人这么好奇,难道她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额。”猫腻没想到陆离生会这么问,愣了一秒,便选择实话实说,“我只是觉得他,很熟悉。”
“这样。那你觉得他会是谁?”
“我也说不清。”这个黑衣人和陆佐伊起码有好几年,甚至更久的交流。她把自己认识的人排除个遍,剩下的就是没有答案。
就在两人都苦苦思索找不出结果的时候,楼上忽然传来一声轻响,是窗户被推开的声音。
来了!陆离生和猫腻对望了一眼,两人都提高了警惕,随着一声闷响,猫腻看见一道黑影从二楼稳稳落在地上。
哇,好家伙,身手还真不错,一般人可能会骨折吧。
“想什么呢!赶紧追去!”陆离生拍了她一下,猫腻立刻回过神来,从地上蹦起来,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转了几个弯,对方就跑出了小区,猫腻一马当先冲在前头,陆离生在后面跟着她。
“站住!有本事你别跑,鬼鬼祟祟的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