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家人忙忙活活到了医院,公公就被直接抬进了急救室,婆婆大人窝进楚瑜怀里哭着,楚瑜紧皱眉头,可见他的担忧。
我们一家人也站在急救室门口等着。我爸指着我的鼻子,一脸的责怪。他沉声说,“娜娜啊,爸从来都没对你红过脸,但是你这次真的太过分了!”
婆婆大人忽然从楚瑜怀里出来,哭着对我爸怒吼,“教育孩子回家教育去,别跟这儿在我面前演苦肉计!没用!”
我爸只能咬咬牙,愧疚和忏悔都憋在肚子里。一向强势的我妈,也因此强压着火气,有再多的情绪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妈!”楚瑜凝眉看着婆婆大人,用眼神劝她别对我爸妈发火。然后他看着我,蹙眉说道,“太晚了,你先带爸妈回去休息吧。”
我想留下来一起等着,可也确实心疼我爸妈,这样左右为难,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娜娜留下来吧,我和秀芬先回去了,明天早饭我们给送过来。”我爸声音有些颤抖,激动的情绪还没全部压下去呢。
婆婆大人想对我爸妈发火,可她只是往前迈了一步就停住了,白了一眼他们,没做声。
看到我爸妈因为我受了白眼,我心疼,我自责,可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我甚至都不知道未来会是一副什么样子。
不是我想诅咒公公他老人家,他本来身体就不太好,脾气还总是那么大,这都第N回因为生气进医院了,还不知道能不能依然那么幸运的,安然无恙走出医院。
万一不能,那么我和楚瑜,也就走到头儿了。
见婆婆大人没表态,楚瑜对我爸妈点点头,说,“爸、妈,路上小心。”
“放心吧。”我妈终于说话了,声音有些暗哑。
我爸妈转身去电梯,我给了楚瑜一个眼神,他点头,我跑向我爸妈。
“怎么不在那儿陪着楚瑜?”我妈责怪我一句。
“我从你们去打车就上来了。”我挽着我妈的胳膊,脑袋歪靠在她肩膀上。
我妈拍拍我的手背,不像以前我任何一次做错事那样狠狠的责备我。可我知道,这比责备我更让她心疼和无奈。
都是我的错……
给我爸妈打了车之后,我再三叮嘱司机要慢点开,路上小心。司机师傅很和善的点头应是,还赞我是个孝顺的闺女,他一定比平时要更仔细的开车。我又叮嘱我爸妈到家一定给我打个电话,最后不舍的看着出租车开了出去。
说是终于长大了也好,说是因为公公他老人家的这个意外感慨也罢,我比任何时候都觉得要更加心疼父母才是。
回到急救室门口,我还是不敢坐的距离婆婆太近,只能远远的看着她充满焦急的脸。楚瑜也只能遥遥和我眼神互通,可我却能清楚的看到他的心痛,还有什么隐藏的抉择。
这世上,楚瑜最尊敬、最爱戴的人,就是他爸爸了。他爸爸上次因为下属办事不利气的进了医院,他差点没把那个人给打死,幸好那次公公他老人家没事,安然无恙的出了院,否则,我想楚瑜就算不要命了也不会放过那个人。
他是这样的,理性的时候,什么都要客观的分析一大顿,感性的时候,只会被感情冲昏头脑,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冲动了再说。
以前我高兴的时候会赞他“真性情”,不高兴的时候就叫他“二逼”。
此刻,我只能感觉到淡淡的哀伤。因为我深深的知道,除非公公他老人家没事,而且也松口可以继续接受我这个儿媳妇,否则,我不敢想象他会怎么处理我们的关系。
“谁是楚镇雄的家人?”护士的声音柔和悠远的飘了过来。
楚瑜和婆婆大人一起冲了过去,焦急的追问公公他老人家怎么样了,我也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在后面,不远不近的站在楚瑜身后听。
见人到齐,护士小姐隆重请出了负责急救的医生出场。他的第一句话就让我们差点崩溃,他说,“我们已经尽力了……”
婆婆大人踉跄一下被楚瑜扶住了,楚瑜的面色也沉到极致,正如我的心,也一并到了谷底。
但是医生喘了一口气之后,微笑着说,“幸好送来的及时,患者并无大碍,留院观察几天,等病情稳定一些,就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
我们齐齐长出一口气,但因为是好消息,所以也不好对医生的大喘气表示不满。
楚瑜示意我在外面等一下,我会意,知道公公他老人家不适合现在见到我。只要他没事,这点小事对我来说就不算事儿了。
婆婆大人三步并作两步冲向急救室,楚瑜也紧走两步跟了进去。剩我一个人在外面,不禁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依靠在墙壁上,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忽然想到我爸妈,我赶紧往家里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直到我心里再度开始忐忑,终于有人接起了电话。
“喂?谁呀?”是我爸的声音。
“爸,你们到家了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啊?”
“哦!忘了。刚才光忙活你妈来着,她回来的时候路黑,崴脚了。哎,对了,上次你用完红花油放哪儿了?”
我心里一揪,觉得自己很不孝,这么大了还害得爸妈给我担心,真是太不懂事了。
“在我书桌的抽屉里吧?您找找看。”我说完之后,就想到这边也不需要我了,便跟我爸妈说,“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楚瑜他爸暂时没什么事了。”
放下电话,我给楚瑜发了一个短信,说我妈脚伤了,我先回去。他问我严重不严重。我回他说不严重,让他放心。他说让我路上小心,之后再找机会慢慢跟他爸渗透,争取早点原谅我们。
楚瑜让我心里很温暖。他说了“我们”,是打算跟我一起承担说谎的责任。他在为我考虑,始终跟我站在一条战线上,真的让我很感动。
这世上那么多人,说“祸福与共”四个字容易,可真的到了关键时刻,就未必能想到这四个字。我心安,因为楚瑜是说到必然做到的那一个。
回到家的时候,我爸已经找到了红花油,正在给我妈擦药。我一看我妈的脚,就更心疼了,想要接替我爸的位置给我妈揉脚。可我爸妈都不肯,我爸还开玩笑说,别耽误他表现的机会。
其实,一对夫妻能相携到老真的不容易,而且还要做到越老越恩爱,就更不容易了。他们的恩爱不假,可他们年轻的时候也经历过很多的坎坷,才能修成正果。
我呆呆的坐在一边看着我爸妈恩爱和谐的一幕,看着看着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直到我爸晃了好久,我才醒过来。
“快进屋睡吧。”我爸说完,就扶着我妈回房间了。
我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表,其实也不算太晚,可能是这近一个月太辛苦了。想到楚瑜今晚还要在医院守着他爸,我不禁心疼他了。
发短信给他,问他今晚怎么睡。他很快回我,说是包间,两张床,他爸妈一人一张,他睡沙发。
我回给他一个心疼的表情,在等他回我信息的功夫,我就睡沉了。
第二天收到他三条信息,一条是想念的表情,一条是问我“人呢?”,还有一条就是一串惊叹号。
他相当了解我,深知我不回信息就是睡着了,所以他无语了。他也曾经无尽感慨我睡觉的能力,评断为:惊为天人。
呵呵,其实我自己也对自己睡觉的能力感觉挺震撼的。没办法,天生的。
一大早我妈就煲了汤,做了丰盛的早餐,我和我爸给送到了医院。到了病房门口,我先给楚瑜打了一个电话,他出来接应我们。
他一出来看到我爸,就笑着让我爸进去坐,但是给了我一个眼神,示意我暂时回避,不适合见他爸爸。我会意,乖乖待在走廊的座椅上。
也不知道里面聊了那么久都聊些什么,反正我爸出来的时候脸色不怎么好,却什么都不跟我说,只说回家再说。
看来情况不容乐观,我只好乖乖跟我爸回家。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楚瑜追了出来,却只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和一记深深的吻,他什么都没说。
这样我不安,因为楚瑜在我面前几近一个话唠,不说话能憋死那种,忽然一个字都不说,我哪能安心得了啊!
看着楚瑜的背影,我心里默念道,小瑜瑜,咱能不这样儿么,咱能把话说明白不?
可我知道,该说的,他一句不会少,不该说的,他也一句不会多。
我和我爸一路无言,可我爸一直紧紧攥着我的手,手心都是凉湿凉湿的。到了家,我妈好像只看我爸的表情便能一切了然于心一般,只是默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
许久,终于我爸说了一句,“我帮孩子收拾收拾行李。”
我妈看着我爸进我房间,这才语重心长的跟我说,“孩子啊,你的录取通知书还在妈这儿呢,还有不到一个月开学,你早点准备准备吧。”
“那我和楚瑜……”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楚瑜的解决方案,究竟是不是要跟我离婚。
“傻孩子,先出国去散散心吧,反正也没多久。要是不想回来了,到时候爸妈都跟着你去,要是还想回来,妈什么都尊重你。”
听我妈这么说,就还是要离婚的节奏是吗?
我不要!我不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