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楚靖炎就起床了,穿上衣服又洗漱好之后,他来到院子里,站在院子中央。早上的天气是凉爽的,他缓缓地做了几个深呼吸,就开始练拳,这套拳是管韦教给他的。这套拳不是用来攻击或防守用的,而是用来强身健体的。
昨晚楚靖炎的内功心法突破了第四层,他现在只是觉得有一丝微弱的气在身体里游走,浑身上下似乎比以前更有劲了,连打这套只是用来强身健体的拳的时候,都能打出些威力来了,他有些兴奋,刚柔的拳法被他打出来时就带了些狠戾。
练拳只是热身,昨晚楚靖炎躺在床上时想了良久,现在的他武功还是很弱,而且自己也没什么靠山,虽然陆景格让他就住在这儿,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他不知道陆景格是不是在利用他,而且在与陆景格相处的时候,总感觉他不是那种吊儿郎当的富家少爷,总之,楚靖炎觉得,这个陆景格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人,所以,他想起来管韦说过的一句话——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过,如何在短时间内让自己强大起来,这才是楚靖炎要面对的难题。
楚靖炎打完了拳后,太阳也是逐渐地向天空中攀升,此时也是有些热了,他就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用衣袖轻轻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心平静下来之后,他就听见了从陆景格的房间传来的声音,大概是陆景格起床了吧。而且,楚靖炎感觉现在自己对周围事物的感知较以前更灵敏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陆景格就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从自己房间出来了,他揉揉眼睛,看见楚靖炎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就对他说道:“楚兄弟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了,不多睡会儿?”
楚靖炎摇摇头说:“一日之计在于晨,我可不想浪费大好时光!”
昨晚喝酒喝得太多,陆景格头有些痛,他轻轻地拍了拍脑袋,又说道:“楚兄弟可吃过早饭了?”
“还没有。”话音刚落,陆景格就听见了肚子咕咕叫的声音,楚靖炎尴尬地对着他笑了笑。
“那随我一起去吃吧。”陆景格憋住笑意,毕竟嘲笑别人是无礼的。
“我现在的身份只是你的书童,和你一起去总是不妥的,我还是自己去吧。”
“不用担心,平常这个时辰我父亲都出去了,不在家,而且我大哥大嫂他们也是很早就起来了,早就吃过了。而且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把你当兄弟,其他人要是想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反正从小到大我都习惯了。”
看着陆景格真诚的眼神,楚靖炎有些动容,他觉得,虽然陆景格看起来并不简单,但至少他不会是坏人。
“走吧。”陆景格看着他。
知道多说无益,楚靖炎就只点了点头,随即起身跟在陆景格身后,一起走出了小院。
陆景格让下人告诉了厨房的厨子做什么吃的之后,又嫌屋子里太闷,就让楚靖炎跟着到了梧亭。
梧亭在陆家花园的中心,周围有无数的珍奇花卉争奇斗艳,而梧亭又建在高处,坐在梧亭里便可把这花园中的一草一木尽收眼底。楚靖炎跟在陆景格身后走上了台阶,他也闲来无事,走在台阶上时还数了下台阶的阶数,不多不少,刚好三十阶。
梧亭的中央摆放着一个大的树桩用来做桌子,树桩周围还有四张小凳,看陆景格坐下了,楚靖炎也跟着坐下了,只不过,陆景格的神情看起来与以往有些不同。
他此时看起来有些落寞,眉头缓缓皱起来,不似以往那般精神,他又站起身,走向梧亭的栏杆边,右手轻轻地放在栏杆上,眼睛望着远方,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然后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楚靖炎有些疑惑,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怎么了,陆大哥?”
“没事,只是想我娘了。”陆景格露出一个微笑,楚靖炎也能看出那微笑中带着哀伤。
楚靖炎听他提到他的母亲,转念一想,是有些不对,他来的这两天都没见过陆景格的母亲。
“不知陆大哥的母亲去了何处?”
陆景格没说话,只是用右手食指指了指天空。楚靖炎一想就知道了,陆景格的母亲去世了。他心想,原来他们都是失去了母亲的人,只不过,陆景格还有父亲,而他却连父亲也没了。楚靖炎觉得,他虽然在这世上一个亲人也没有了,但是在另一个世界,至少爹和娘还能相依相伴,不用尝尽阴阳相隔的痛苦。
他想了片刻,便对陆景格说道:“对不起,陆大哥,我不该问的。”
“无碍。”说完又转身坐下了。
“你知道这通往亭子的台阶有多少吗?”
“三十。”
“看来你数过了,我娘就是在她三十岁的时候去世的。”
“那这亭子……是你父亲修建的?”
“没错,别看我父亲总是一副严肃的样子,可我看得出来,他是十分的爱我娘,就是碍于礼教,不能表达得太明显,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他们是十分恩爱的。生下我大哥之后,我娘的身体就有些问题了,而我大哥的身子骨又弱,小时候就病痛缠身。就因为这件事,陆家的其他人没少说闲话,而当时我的爷爷也对我大哥寄予了厚望,可没想到我大哥却是个病秧子。众人都很失望,毕竟他是陆家的长孙,将来是要挑起陆家大梁的人。于是,我奶奶就让我父亲纳妾,父亲不肯,而陆家的旁系也在觊觎陆家的家业,所以,父亲就在那段时间好好地收拾了一下那些旁系的人,而我母亲也在两年后生下了我。至此,陆家就再没闹过什么大的风波,但我母亲的身体却是每况愈下。我母亲过世时,父亲伤心了许久,而我娘的名字中,就有一个‘梧’字,然后就修建了这立于百花之间的梧亭。”
楚靖炎听后,也发出了声叹息,不过这些也让楚靖炎知道了,陆景格是个重感情的人。
就在这时,端着饭菜的丫鬟也到了花园,上了亭子,又默默地放下饭菜,走下亭子候着。
毕竟是早饭,没有什么大鱼大肉,只是两碗粥和三碟小菜。因着刚才的氛围,他们两人只是埋头喝粥,没说话,这气氛,难得有些压抑。
叫人收拾了碗筷之后,两人只是各自站在栏杆边想着各自的心事,沉默,始终是沉默。
没一会儿,就传来了女子清脆的笑声,楚靖炎转过头看去,是那日见过的薛清念和陆景格的大嫂,两人有说有笑的往梧亭走来。
薛清念二人也看见了他们,便向他们笑了笑。陆景格收起了那深沉的样子,又恢复成了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就像那些伤心事从来没发生过一样,不过,楚靖炎明白,他只是不想提起,不想让自己部开心罢了,人生在世,讲究的就是一个“乐”字。
薛清念与杨姗慢步登上梧亭,楚靖炎识趣地站在了一旁,就算陆景格拿他当朋友,他也知道他现在的身份只不过是陆府的一个小小书童。
陆景格三人坐在小凳上,聊着些家长里短和奇闻异事,楚靖炎默默地站在一旁,头微微地低着,自然就不知道薛清念有意无意地瞟了他几眼。
薛清念是薛家家主薛契的女儿,薛家也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大家族,虽然近几年薛家的实力有所下降,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薛家在江湖上还是能说得起话的。
薛清念自幼习武,武功虽然不高,但还是能看得出些门道来的。她观察了楚靖炎,楚靖炎精瘦的身板和手中的茧怎会是一个小书童能有的,趁杨姗和陆景格说话的时候,她假意拿起茶杯准备喝茶,其实眼神早已落到了楚靖炎的身上。而头低久了觉得有些酸疼的楚靖炎此时也抬起头,目光正好和薛清念相对。这时的楚靖炎故作镇定,呆呆地望向薛清念,薛清念见他目光如此澄澈,也觉得不好意思,急忙转过头去。而楚靖炎心里却在犯嘀咕,她不会是看出什么来了吧?
楚靖炎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若是被薛清念看出来他会武功,大不了坦白好了,反正自己也跟陆家没什么恩怨。
而另一边杨姗正在陆景格耳边说着什么,声音小得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只是杨姗说完后,陆景格有些气愤也有些无措,然后就听见杨姗说了句:“你自己看着办吧。”
然后陆景格没说话,倒了杯茶再一饮而尽,说道:“哼,休想。”
楚靖炎抬头,也看见薛清念在看着陆景格,看着陆景格脸上愤愤的表情,楚靖炎在想杨姗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这时候没人吭声,气氛有些僵,然后就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
“姗姗,姗姗。”
楚靖炎听这声音有些弱,而且还这样叫杨姗,八九不离十,这男人就是陆景格的大哥了。
听到声音后,杨姗也不顾及陆景格了,快步走下梧亭,从小六子的手中扶过陆景业。陆景业脸色苍白,身材颇瘦,隔一会儿还要咳几下,咳嗽得厉害的时候让人觉得他都要把心肝脾肺肾给咳出来了。
楚靖炎待陆景业到亭中的时候恭敬地说了句:“大少爷。”然后陆景业朝着他点了点头。
“这就是你新收的书童,怎么,在爹的淫威下,你终于开始喜欢读书了?”陆景业有些打趣地对着陆景格说。
“大哥,你是知道我的,我怎么可能喜欢读那些老古董的书,及时行乐才是正道!”
“你啊,不好好学,将来怎么能扛起陆家大业!”
“别说我了,不是还有大哥你在的嘛,陆家也是你的,再说了,大哥的天分可是高出我许多的。”
“陆家家业哪能交给我这个病秧子呢!”陆景业朝着陆景格微微一笑。
“不管怎么说,我是不想待在陆家的,哥,你知道我从小的理想就是云游四海行侠仗义,而不是每天和一些表里不一的商人、冰冷的账本待在一起。”
“罢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到时候你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四人聊了一会儿天,陆景业以身体不适与杨姗准备走了,薛清念也觉得有些热了,就跟着他们一道走了,只是回头的时候看了眼楚靖炎。
楚靖炎也毫不客气地看了回去,所以,这有些暧昧的举动就让陆景格看见了,他嘴角上扬了一个邪魅的弧度,坏坏地看着楚靖炎,然后又用右手摸着下巴在楚靖炎身边打转。
然后,他说道:“楚兄弟,今晚陪我去个地方可好?”
楚靖炎看他那副表情就知道自己又被算计了,只得说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