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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意外收获”(2)

这是这里极为平静的一天。战争好像已经过去,中途岛大捷所带来的喜悦和激情也已经渐渐消退。所有的人心里都十分清楚,中途岛之战只是太平洋战争中一场局部的争斗而已,还远远不能结束残酷的战争,等待人们的将是更加难以跨越的艰难险阻和更为惨烈的厮杀。

尼米兹是太平洋舰队司令部里头脑冷静的高级将领中的一员,他没有为一时的胜利所迷惑,他认为乔治·马歇尔说的一句话是中肯的:“中途岛海战是一次伟大的胜利,但也是一次侥幸的胜利。日军仍称雄于西南太平洋,他们在短短数月之内占领了新加坡、马来西亚、苏门答腊以及苏拉威西、俾斯麦群岛,并重创澳大利亚的达尔文港。对美军在太平洋战区的活动仍然构成了不可忽视的潜在威胁。”

★美国海军上将尼米兹

尼米兹的祖先是德意志人,曾经在著名军事家、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二世的部队作战。19世纪时,由于家庭逐渐败落,他们于1844年来到了美国。尼米兹的爷爷名叫亨利,曾经在商船队做过工。到美国后,他开了一家小旅店。他非常喜欢海,于是也把自己的小旅店装饰成像船一样,人家称他的旅店为“汽船旅店”。

亨利有一个特点,就是喜欢给客人讲故事。晚上,他没事儿就和客人们聊天,讲他在海上的经历。不过,这个人记性不太好,讲过后就忘。一次,他在讲述自己在海上差一点被风暴吞没的经历后说:“真见鬼,我再也不去海上旅行了。”没有想到,这个客人听过亨利讲过自己是如何如何喜欢海的故事,于是马上说:“亲爱的老板,上次你可不是这样讲的,你说你最喜欢大海,一辈子也离不开海洋。”

亨利一见,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打个圆场说:“哎呀,我这不正在乞求上帝饶恕,答应把我的一个孙子献给大海,去当海军上将!”人的一生就是这样的有意思,亨利这个不经意的自我圆场,没想到真的被他言中了。

人有时所遇到的一些事情,近似宿命一般的怪。1885年2月24日,在亨利的儿子伯纳德死去5个月后,儿媳安娜生了一个儿子,这个浅黄头发的男孩,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切斯特·尼米兹。

母亲和爷爷是尼米兹童年最为亲近的两个人。爷爷也给他讲大海的故事,但对于年幼时的尼米兹来说,他听大海的故事,可不是听听就完了。尼米兹后来回忆:“我的那位花白胡子的爷爷干瘪嘴里流出的蔚蓝色的海洋,促使我产生了有一天在海洋上指挥一艘战舰的愿望。”

1901年9月,尼米兹考入安纳波利斯的美国海军学院。他的那个班有学员131人,是这所海军学校自1845年创立以来人数最多的一个。他这个班的许多同学,都成为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美国著名的海军将领,其中有威廉·哈尔西、雷蒙德·斯普鲁恩斯、弗兰克·弗莱彻、凯利·特纳、托马斯·金凯德等等。

4年之后,即1905年,尼米兹以优异成绩毕业,他在114名毕业生中,名列第7。他拿到了毕业证,并被授予海军少尉军衔。毕业后,他被分配到“俄亥俄”号战列舰任职。

尼米兹在海军很快脱颖而出。1907年,他还戴着少尉军衔时,就被任命为“迪凯特”号驱逐舰舰长,当时,他22岁。在美国海军最有名的将领中,斯普鲁恩斯26岁任驱逐舰舰长、哈尔西是30岁,欧内斯特·金是36岁。

1917年8月,尼米兹调任大西洋舰队潜艇部队司令罗比森的工程副官,受其影响,尼米兹开始将主要精力集中到指挥和人事方面。1918年秋至1919年初,他就任海军作战部潜艇设计委员会高级成员,此后出任“南卡罗莱纳”号战列舰副舰长。1920年6月,奉命前往珍珠港修建潜艇基地。同年年底,晋升为海军中校,就任基地司令兼第14潜艇分遣队司令。

尼米兹于1922年进入海军军事学院深造。他在听课和演习之外,广泛阅读战略战术著作、战争史、海军史和名人传记,接受了以航空母舰为中心的环形编队思想。尼米兹认为,这次深造比其他任何经历都重要,为他后来在战时担负指挥工作奠定了基础。

1923年6月,尼米兹出任战列舰舰队司令罗比森的副官、助理参谋长和战术官,在罗比森的支持下进行环形编队试验和演习。两年后,罗比森晋升为美国海军总司令,尼米兹仍任其副官、助理参谋长和战术官。1928年1月,尼米兹晋升为海军上校。

1938年6月,尼米兹晋升为海军少将。同年7月,出任第2巡洋舰分遣舰队司令,稍后因病改任第1战列舰分遣舰队司令。珍珠港事变后,根据罗斯福的指示,尼米兹于1941年12月17日晋升为海军上将,赴珍珠港接替金梅尔海军上将出任美国太平洋舰队总司令。

为了重建太平洋舰队并战胜日本海军,尼米兹并未急于惩处失职人员,而是选拔并重用英勇善战的军官,如哈尔西、斯普鲁恩斯、特纳等。他重建指挥系统以协调太平洋战区的海陆空三军力量,承接调拨给战区的人员、武器和补给物资的工作,他还参与华盛顿的最后决策以制定横跨太平洋而战胜日本的战略计划,亲自筹划切实可行的作战行动。

在当时,“由于美军在中途岛海战中的胜利,战略态势已经发生转变,美军必须利用这一有利时机,由防守转为进攻,并将其尽可能迅速地引向深入。”这就是尼米兹需要集中全部智慧认真思考的问题,他希望自己拿出一个不带任何含糊和犹豫的明确的作战方案,并迅速地转化为未来的行动。

战争的间隙,正是将军转换思路的良好时机。尼米兹认为非常重要的是,要对一切可能性加以探讨,使任何引人注目的、可供选择的方案成为决策时的依据。在决策的过程中,他认为最好的办法往往不是听取上层的训导,而是广泛地听取下层的意见,从那些战斗在第一线的军人,即飞行员、炸弹投掷人员和驾驶航空母舰的水兵那里获得经验和启发。

另外,尼米兹平易近人的作风深得人心。有一回,尼米兹在夏威夷的一个海滩作10英里步行锻炼。一个水兵将自己埋在沙土里休息,尼米兹走过时,不小心踢到了他。水兵的第一反应就是说了一句骂人的话,而当水兵很快认出面前的人是尼米兹时,就迅速补充道:“我没认出是你,将军!”而尼米兹却真诚的致歉道:“对不起,我还以为这块海滩有点凹凸不平呢。”

还有很多类似的细小的事情,都使尼米兹赢得了很好名声,这也使他容易掌握到需要了解的一切。

对于顶头上司金上将,尼米兹的态度则要恭敬得多,两人关系不错,但也不像尼米兹与下级那样“亲密无间”。每逢商议重大事宜,尼米兹必然亲赴旧金山与金上将面晤,除此之外,尼米兹也定期向金汇报工作。

这样,反而促成了尼米兹与家人的相聚,尼米兹夫人为了在他与金会晤时能够见到他,特意举家移居西海岸。6月30日清晨,凯瑟琳在机场停机坪上迎接丈夫的到来,却出现了军人妻子容易碰到的意外事件,尼米兹乘坐的水陆两用飞机在旧金山湾降落时发生了意外。

飞机着陆时撞上了一根浮木,机头向上抬起,整个飞机在水上蹦跳,机身撕开了一个洞。当时,尼米兹和随行人员正在玩纸牌,都没有系安全带,于是飞机的激烈颤动令他们受到不同程度的撞击,尼米兹和副官默塞尔背朝机首因而未受重伤。飞机很快就注满了水,舱内的人在打开货舱门后爬向机翼。

默塞尔关心尼米兹的伤势,尼米兹回答:“我没什么,上帝保佑公文包没有丢掉。”随后,医护人员乘坐救生艇赶往现场,抢救工作颇费周折,除尼米兹和默塞尔外,所有人员都伤筋动骨,一名飞行员牺牲。尼米兹关注随行人员的伤亡情况,不肯首先上岸。当救护人员赶到时,他和同机的人穿着湿淋淋的衣服一直站在机翼上,冷得发抖。护士请尼米兹上船,但他坚持在伤号撤离之后再离开。这是尼米兹赴珍珠港以来第一次死里逃生。

心急如焚的凯瑟琳看到丈夫安然无恙,才如释重负地与尼米兹拥抱在一起。尼米兹与凯瑟琳已经6个月没见面了,像很多亲密夫妻一样,两个人之间要讲的话很多,热烈的交谈甚至使尼米兹暂时忘却了伤痛。

因为马歇尔上将要举行两三天的紧急会议,金上将抵达旧金山的时间将要推迟,这样一来,尼米兹夫妇有了几天的度假时间。直到7月3日下午,金上将由华盛顿飞抵旧金山。第二天早晨,会议正式开始。两天的会议结束后,尼米兹同凯瑟琳告别,飞返珍珠港执行繁重的任务。

凯瑟琳对此毫无怨言,因为她知道自己既然嫁给了海军将领,那么生活就只能是军人式的。她也清楚,她所获得的荣誉得益于她的丈夫,一个与麦克阿瑟、艾森豪威尔一起显姓扬名的人,他们已经成为那个时代家喻户晓的传奇式人物。然而,令凯瑟琳无法理解的是,尼米兹始终置身于一场令人痛苦的、咄咄逼人的长年争斗之中。

尼米兹不仅与敌人斗,而且要同来自华盛顿的为争夺军种间的利益和任务的行为进行斗争。他作为太平洋美军总司令,在作决策时,必须对此加以考虑。为了实施真正意义的反攻,尼米兹将目光投向西南太平洋一个奇形怪状的小岛,这个小岛就是瓜岛。

瓜岛东西长150公里,南北宽40公里,是所罗门群岛中最大的岛屿。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来,这里为美国属地,但现在被日军占领。由于瓜岛雄踞澳大利亚门户,并且临近日本,地理位置极为重要。

日本人常说,所罗门群岛如同一架通向日本的梯子,而瓜达尔卡纳尔则是梯子的第一级。日本海军在舰队出乎意料地遭到美军重创之后,将联合舰队主力撤至南太平洋,在重新制定的新计划中,将矛头直指新几内亚的莫尔兹比和所罗门群岛。因此,图拉吉岛和瓜岛就成为美、日双方下一步关注的焦点。

尼米兹认为,如果美军能够占领瓜岛,那么美国部队就可以直逼日本本土。这应该成为横跨太平洋、最终进攻日本的行动计划的重要步骤。而麦克阿瑟则反对尼米兹关于袭击图拉吉岛和进攻瓜岛的方案,他认为这一方案过于冒险,但他实际上提出了一个更为大胆的计划。

麦克阿瑟主张立即攻占拉包尔。他放言如果海军愿以航空母舰和海军陆战队第1师来辅助他作战,他就可以马上突袭新不列颠岛,攻占拉包尔和俾斯麦群岛,从而迫使日军北撤700海里,退到特鲁克岛基地上去。

尼米兹不这么认为,他认为实施这一作战计划,意味着要由快速航空母舰承担任务。由于在所罗门海域仅有两艘此类舰只,尼米兹担心麦克阿瑟要把航空母舰当作“牺牲品”。尼米兹不能不顾及它们的安全。

金上将也认为将航空母舰和太平洋战区仅有的一支陆战队派入敌军空中火网密集的区域无异于一场大赌博。他认为应在逐步拿下所罗门群岛后再攻取拉包尔,以便能够把机场修复,用轰炸机和战斗机来支援连续的进攻行动。金上将同时提出,参战部队来自太平洋舰队和太平洋海区,指挥工作应由尼米兹负责。

对此,麦克阿瑟又提出了反对意见。他坚持认为,所罗门群岛位于西南太平洋海区,在他海区内作战的部队应归他指挥。麦克阿瑟的意见得到了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马歇尔的支持。

金上将后来指出,在欧洲作战的部队大部分是陆军,由陆军承担最高指挥是合理的,而即将开始的所罗门群岛战役的作战部队是海军和陆战队,由海军承担最高指挥也应该是顺理成章的。

可麦克阿瑟却依然执着,他甚至在给马歇尔发出的一份电报中说:“海军想把太平洋海区的陆军降为次要地位,主要是想把陆军置于海军和陆战队的管辖指挥之下。”

尼米兹一直对兵种间的相互排斥和争斗十分厌倦,他对麦克阿瑟的一些举措也总是持有不同的看法,但出于协作的需要,尼米兹不曾在公开场合表露,对于麦克阿瑟本人,他也总是礼让三分。可涉及到对敌作战方案和指挥权的原则问题时,尼米兹就决不会忍气吞声,他向金上将表示,即使得不到西南太平洋战区陆军的支援,也要发动对第一个目标图拉吉岛的进攻。

此事在美军高层中闹得沸沸扬扬,若不及时平息,将有可能影响太平洋战事的进程。于是,马歇尔召集金上将开了一个紧急会议,经过一番商讨,双方的语气都缓和了下来,最终达成一项有关所罗门群岛的折中方案。这一方案实际上采纳了海军的建议,但也适当顾及了麦克阿瑟的意见。

7月2日的方案指出:战役第一阶段,是夺取圣克鲁斯群岛、图拉吉岛及其附近要地,由尼米兹将军担任战略指挥。为了便于指挥,把南太平洋地区和西南太平洋战区的分界线改在东经159度,这条线靠近瓜岛的西侧。他们在图拉吉地区站稳脚跟时,随着向巴布亚半岛的萨拉莫阿和莱城进军的开始,战略指挥权将交由麦克阿瑟担任,同时开始战役第二阶段,由麦克阿瑟统一指挥沿所罗门群岛北上的作战部队。最后,盟军的两条战线对拉包尔实施夹击。

该计划预定的首次登陆时间为8月1日,这就是以命令形式下达的“瞭望台”计划。

所谓“瞭望台”,是展望未来的象征。美军在此时已经有了最终击败日军的长远构想。金上将和尼米兹在一系列海军会议上,多次谈到在攻占拉包尔之后,通过特鲁克群岛、关岛和塞班岛进攻日本的问题。

在参谋长联席会议下达命令之前,尼米兹将军已经着手拟定“瞭望台”战役的基本计划,并于7月的第一周大体完成。海军中将戈姆利代表尼米兹在南太平洋地区担任战略指挥,由在珊瑚海和中途岛两次海战中威名远扬的弗莱彻海军中将担任登陆编队的战术指挥,原任海军作战部计划部部长的里奇蒙·特纳海军少将负责指挥两栖作战部队。亚历山大·范德格里夫特少将是担任登陆任务的海军陆战第1师师长。他曾在尼加拉瓜参加过“丛林”作战,对两栖作战的理论颇有研究。

仅在1个月时间内,既要集结部队、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又要进行两栖作战那种极其复杂的训练和战前演练,时间实在仓促。同时,由于盟军11月将实施北非登陆,再向该地区增派部队或水面舰只的可能性极小。麦克阿瑟的3个陆军师需要镇守澳大利亚,看来也无法参战。尼米兹若想派兵加强海军陆战师,只有拆东补西,从南太平洋各地的守备部队中抽调兵力。参与制定“瞭望台”计划的人,无可奈何地给它起了个绰号,叫作“小规模出击”。

“小规模出击”还没有实施,便面临了不得不加以更改的问题。此时,“瞭望台”计划“出炉”刚刚两天。

据夏威夷情报站破译的一份日军电报表明,日本海军特遣队已在瓜岛登陆,并由工兵在岛上修建机场。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使尼米兹深感震惊,事态一时间变得极为紧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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