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及王虞回答司马霓裳便假装诧异轻问:“公公,为何懿不让虞儿公主来府上?”他们可不知道那****其实醒着,不过“懿”这称呼倒是她故意唤出来气那王虞的,谁让她一大清早便来府中扰了她的好心情呢。
王虞自然是在意那声称呼的,不经意间眼中闪过恨意。“懿”这个称呼,下贱之人哪里配这样唤他!她一定要撕开那妖狐的外皮,要她不能再祸害她的懿!
司马霓裳好笑的将王虞眸中恨意收入眼底。就让她静待她出招吧……
然而不如她所想,王虞却是收敛了心神转身轻柔呼唤:“兰儿。”
一直矗立在王虞身后的兰儿听闻主子的唤声,躬身上前:“主子,奴婢在。”
王虞温婉的瞟了她一眼,笑着:“我让你带来赠予霓裳的上好灵芝备了么?快拿给肖公公派人去为霓裳煎煮了。”
“是。”兰儿转身,乖巧的笑着:“肖公公,主子吩咐了,咱们就去做吧。不碍事的。”
肖鹇望了望司马霓裳担忧的还要说些什么,却是兰儿扯着他的手臂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王虞见他们走远了,就拉起司马霓裳的手微微一笑:“霓裳,听闻你有一种特别的香料,称为香水。其香可以令宫中任何熏香黯然失味,可否让我见识一番?”
香水?司马霓裳心中狐疑,她怎知自己懂得制作香水?这宫中当真是容不得秘密的,只怕是东宫那些婢女太监们传出去的吧?好……既然她想要,就让她见识一番吧……
于是,回转身从红木妆台的妆盒里取出一只小巧瓷瓶置于王虞眼前道:“虞儿公主,这不过奴婢家乡的一点小玩意。只怕入不得您的法眼,若是当真喜欢,此瓶兰香便赠了您吧?”她还就不信了,一小瓶香水此女还能闹出什么事端?她才不怕,就算是有了事端,她也是要走了,还有何可惧呢?
王虞接过瓷瓶置于鼻尖轻嗅片刻,不得不承认这果然是奇香,即使自己是那般不愿承认……
司马霓裳望着王虞的表情知道她定是喜欢的,温婉一笑道:“虞儿公主,小小玩意能入得您法眼是奴婢的荣幸,您就收了吧。”
“如此便谢谢霓裳了,”王虞巧笑着将瓷瓶收入袖袍之中,望了望司马霓裳又道:“霓裳呐,这屋子我们也呆得够久了,有些憋闷。不如去花园那边的亭子里坐吧。懿的花园也有很多珍奇的秋花,尤其那蝴蝶兰成片成片的可美了。”说着,也不顾司马霓裳是否愿意,就拉着她出了房门向花园走去。
司马霓裳怪异的望着王虞,不知她究竟打得什么鬼主意。也只能任由她拉着,心中提高了警惕。
来到花园时,映入眼帘的正是初次见到她的那片蝴蝶兰花海。隔在花丛前的是人工的池塘,上面有乳白色的石头搭建起的小桥,她们的目的地正是那桥中心的络缨亭。亭中早已备了糕点。这是宫中的规矩,怕哪位主子正好游到亭中累了歇息无东西打发时间而备下的。
王虞矗立在亭中,眺望着成片花海轻语:“霓裳,你看那蝴蝶兰美么?”
“很美。”
紫色本就是司马霓裳的最爱,那成片的紫花她也是异常的喜欢“我就是六岁时,在这片花海邂逅了懿。”王虞回首望了望紫色海洋眸中有些恍惚,似乎回忆……
“记得,那年父亲被陛下召进宫,说有重要事情。我任性,吵着闹着要跟父亲来宫中玩。父亲向来疼爱我,所以应允了……
那一年,是乾二十一年。也是秋天,缨皇后刚去世不久。陛下为什么召见父亲,我并不知道。父亲只是叫我在门外候着,不过贪玩的我并没有听从父亲的话。
在宫中,我不停的走着……也不知是上天的指引还是缘分的注定,来到了东宫。走到这片花海时,大片大片的紫填满了我的双目。我喜欢这美丽的颜色,所以开心的在花海中奔跑了起来。
那日的天空,湛蓝湛蓝的,骄阳会趁着云的空隙洒下缕缕光芒,照在身上暖暖的,就像今天一样。可是,我没有跑多久,便被什么绊倒了。回首一探之时,才发现……这整片的美丽都不及睡在那里的那人光耀照人。
他的安详,他的俊美,他的华丽。所有的所有,都在瞬间填满了我的心……幼小的我想要靠近他,抚摸他。可是触手间竟然有什么湿粘的液体占了我满手。翻开再看时,惊得泪水瞬间溢满眼眶。
那鲜红的带着温热的液体,是属于他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错愕的站在那里,直到有人惊慌的跑来,又再惊惧的将他抱走。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他竟然是被人刺杀了。我的心有那么一瞬间几乎就要碎裂。从那时起,我就发誓,要拼尽这一生去保护他……所以……”
她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将他从她身边抢走!王虞转眸隐去眼中的狠厉,又再微笑:“所以,霓裳我是不会伤害你的。”那笑,如同星辰般灿烂。
司马霓裳心里动容,原来榭紫懿小时受过暗杀。难怪他会这样处处提防……
王虞将司马霓裳呆愣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冷笑着又抓上她的手粲然:“霓裳,懿似乎很喜欢你。所以,我也会保护你的。”
司马霓裳沉静的望着王虞不言语,微风飘过带起了发间的淡紫丝绸,伴随着独有的清香舞得轻盈。
王虞皱了皱眉,转头间看到了端着汤碗而来的兰儿,再望向司马霓裳时言语轻柔:“霓裳,你身子不好,兰儿端药过来了,你趁热喝吧。”
司马霓裳顺着王虞的目光转眸果然看见了方才那婢女端着什么过来,身后跟着似乎还算安心的肖鹇。再回眸时,心里已经有了数:“虞儿公主,奴婢服侍您坐下吧。您是娇贵之躯,只怕劳累不得。”
“嗯,也好。”
待到兰儿端着药碗走近时便可嗅到那药汤散发出的清香,这灵芝果然不同其它药材,散发的不是腥苦,而是令人心怡的清香。
兰儿望了望司马霓裳将手中汤药递到她面前道:“霓裳姑娘,趁热喝吧。凉了就没有功效了。”
司马霓裳接过药碗心中坦然:“如此就谢谢虞儿公主赏赐了。”既然肖鹇面上没有焦虑之色,这药定是不会有问题的。既然没有问题,她又担心什么呢?
王虞望着司马霓裳悠然喝下上等灵芝煎煮的补汤,心中无波无澜:“霓裳,我叫兰儿备了许多上好补药,你要记着每天喝点把身体调养好。这样懿才能放心不是?”
司马霓裳微微一笑道:“奴婢会的。”
肖鹇见司马霓裳喝完之后并没大碍,提起的心才总算放下。命人将汤碗撤去,来到她们身边言语恭敬:“虞儿公主,如果没事您还是早些回吧。殿下吩咐了,霓裳不能时常在外吹风。”
王虞听言睨了睨肖鹇静静的咽下了心中的愤恨:“既然懿如此在意霓裳的身体,那我也不便多打扰了,”回首又再望向司马霓裳,唇边噙着亲切的笑容:“霓裳,你一定要为了懿多多保重身体,我就先回了。”
这就走了?司马霓裳心中诧异,她不是应该是来找茬的么?怎讨要了一瓶香水就要离去?莫非自己猜错了?可是望着她越离越远的背影,当真是不会再有下文,看来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默州,碧儿为榭紫懿安排了清幽的客舍住下。
这默州位于南方,算是鱼米之乡,盛产昆山玉。并且东胜最大的盐帮——魈也在这里。
默州比都城轩辕要暖和些,但因为降水较多,所以空气比较湿润。在北方习惯了干燥的寒冷,榭紫懿真是有些不习惯这里。
碧儿也感觉到了他的不适,温婉道:“殿下,南方湿气重。您忍耐一下吧。”
“无碍,这点小事,又怎会影响我。胡州牧那里,你通知了吧?”
“殿下请放心。一切都妥当。”
此时,门外突然有人叩门:“殿下,默州州牧求见。”原来是随行而来的侍卫。
榭紫懿眉头微蹙:“来得倒挺快的,让他进来吧。”随意的吩咐一声,便坐下身悠闲的品茶。水乡的茶,味道也与北方不同,更甘甜一些。不错,不错……回去时要带些给霓儿。
古色木门在榭紫懿胡思乱想间嘎吱一声缓缓开启,有人进屋匍匐而跪:“下官参见太子殿下,有失远迎望殿下恕罪。”
“胡州牧,本太子也是到了贵境才通知你,你又何罪之有?起来吧。”
“谢殿下。不知殿下突然来此,是否有什么重要之事?”胡德贵额上有滴汗珠。
这太子的冷酷无情他早有耳闻。真不知道这瘟神突然来默州干什么。弄得全州官吏都提心吊胆,可千万不要捅出漏子才好。
榭紫懿斜睨了胡德贵一眼,面无表情的放下茶杯道:“胡州牧不用紧张。只是父王要改革一下选拔人才的制度,派本太子点了钦差前往各地监督。至于为何来此……只因宫中烦闷,所以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出游,本太子又何乐不为?你说是么?”
“是是是,但是殿下住在这客舍未免失了身份。如果您不嫌委屈,不如先到下官府上屈就一下。下官立刻派人为您修建行宫,好让您住得舒服些。”
“这就不必了。”榭紫懿站起身来到胡德贵身旁,轻笑:“听说,默州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不如想想怎么令本太子玩开心更实际一些。”
胡德贵狐疑的抬首正对上榭紫懿阴寒的眸,心里一哆嗦立即又低下头来有些惊惧:“是,下官明白。”
“嗯,明白就好。你回吧,本太子舟车劳顿,乏了。想歇息。”
“下官明白。殿下保重身体。下官告辞。”
“嗯。”榭紫懿点头目送他离开,冷笑。
胡德贵出了那低气压的客舍方才松了口气。这太子的气场寒得吓人。如果让他再呆片刻,那不如给他一刀更为直接……
“胡卫,你去吩咐各个郡县的家伙们,说太子已经到了,让他们收敛些。”转身吩咐小斯胡卫。
胡卫躬身应道:“是,老爷。”便向着客舍大门而去。望着他离去,胡德贵心里总算好过了一些。
古色木门里。
“殿下,您有什么打算么?”碧儿一边为榭紫懿整理着带来的行李,一边问。
榭紫懿又再端起茶杯,靠进椅中悠闲:“不是说了要找些好玩的玩的开心么?”
“您当真是想玩么?”碧儿有些惊讶。但看榭紫懿的模样似乎又不想是开玩笑。
“碧儿,怎连你都不知我的心思了?默州本就繁华,又属南方。有许多与北方截然不同的新鲜玩意。我打算寻思一些回去给霓儿。免得她在宫中呆闷了。”
“这……”碧儿有些无语。刚才瞅见榭紫懿跟胡德贵谈话时眼眸阴寒,仿佛意有所指。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想找些新奇玩意。这究竟是应该庆幸还是悲哀她的太子殿下竟然是个面瘫?
“他们知道我来了,只怕就会收敛了。”榭紫懿望着碧儿不知什么滋味的表情便猜到了她此时的想法淡淡开口:“现在要想抓几个贪官也不容易。不过此次来本就只是为了考核人才而来。况且听说默州有很多出名的小吃,我想寻一些带回去给霓儿。她来到宫中就只品过御厨的那些个手艺。民间还有很多她没见识过。要不是她身体还未完全康复,真想带她一同来见识见识。”
碧儿闻言收敛了心神回首望着榭紫懿温婉一笑:“殿下,您不怕把那丫头宠坏了,以后管不了惹了祸?”
“管不了就管不了吧。要是惹了祸,那只能自认倒霉,我给她扛着。”榭紫懿望进碧儿的眼睛又道:“碧儿,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母亲之外,你就是我最亲的人。连你都说认同了霓儿,她又怎会给我惹祸呢?”
碧儿心在榭紫懿的话语下颤了一颤眸光闪动,言语变得有些担忧:“霓裳那丫头,表面看着卑躬屈膝。其实倔强得很,怕只怕虞儿公主做出些什么事。霓裳一时义气惹祸上身。您也知道,女人为了争宠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榭紫懿听得心里憋闷,将茶杯重重一放,言语狠厉:“哼,如果王虞敢对霓儿怎样!我第一个不饶她!”
虽然他这么说了,可是心里又怎会不担心。霓儿那丫头虽然聪明,但只怕不懂这宫中的尔虞我诈。还是早些办完事,快些回去好了。
此时,窗外飘起了小雨,有些湿寒。
榭紫懿决定先不去想那些让人担忧的事儿悠闲的倚在软垫上,身前不远已经燃起了小盆炭火。他开始有些惦念那丫头了,所以眼中蒙上了些许思念。
碧儿将店家送来的温水置入盆中再回首时正对上他思念某人的表情心中好笑,不知道此时无比想念远方某人的他会不会后悔来了默州呢……
“殿下,洗漱的水已经为您备下了。”
榭紫懿闻声望了望碧儿又再回首望着窗外的细雨:“碧儿,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明明深秋了,怎还会有这样的雨?”
碧儿浅笑着来到榭紫懿身边为炭火添了些新炭,再望向他温婉道:“殿下,有句话叫世事难料。奴婢又怎么会知道老天爷为什么要下这场雨呢?”
榭紫懿闻言轻哼一声:“碧儿,我心里有不好的感觉。”
碧儿诧异:“兴许是这天气扰得,不碍事。”
榭紫懿没再开口,端起了茶杯静静的品,侧耳倾听。悉悉索索的雨声,扰得他心一阵胜过一阵的烦忧。客舍的木门就在他这般心情下突然响了,外面有人恭敬的开口:“殿下,屋外有人求见您。”
榭紫懿眉间不悦:“什么人?”
“是一妇女,哭喊着要您为她申冤。”
屋内两人心中同时诧异,相互对视了一眼,榭紫懿沉静的道:“让她进来吧。”
木门在他音落之时又再开启,这才到默州怎感觉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看来默州事还真多……
屋外踏入一位衣衫破旧的妇人,看样子似乎窘迫不堪……
榭紫懿正襟危坐于桌案前,表情冷漠。一双邪魅的眸静静的盯着案前跪着的妇人道:“何人求见本太子?”
跪着的妇人有些颤栗,若不是天大的委屈,在这狗官当道的默州无处申冤,她又怎敢轻易求见太子,如果运气不好就有可能身首分家……
悄然隐去眸中泪水,拼尽全力想要自己不再颤抖,可是出口的声音依然无法控制的颤着:“殿下,民,民妇江氏。是,是这默州丝绸商人江闻贤的妻子。求殿下为民妇申冤呐!”
面对妇人榭紫懿端过碧儿递上的热茶,小酌一口无波无澜:“本太子知道你有冤。不过,本太子仅仅刚到这默州,你是如何得知的?这可是朝廷机密。”
“民妇是从一神秘人口中得知太子殿下来到了默州,他说要想申冤,唯有太子殿下可以做到。所以……民妇斗胆来见。”
“神秘人?”榭紫懿心中惊讶,抬首与碧儿对望一眼心中警惕。什么人竟然事先得知了自己的行踪?即使朝廷中人也鲜有人知,此人有点意思……
碧儿心中也是大感怪异,可眼下并不是纠结在那神秘人身上的时候。
“殿下,不如先问问江夫人有何冤情吧?”
“嗯。”榭紫懿冷冷应了一声又道:“江氏,说说你的冤情。”
“是,殿下”江氏自然不会知道榭紫懿心中在意那神秘人,于是将自己冤情娓娓道来:“民妇夫家江闻贤依靠着丝绸生意总算是让一家大小过着还算富裕的生活。
家中有一小女,月余前方行笄礼。默州州牧家有一子,名胡宇庆。无意间在街市与小女相遇。自此,便对小女念念不忘。
那胡宇庆完全是一个纨绔子弟,我家老爷怕女儿嫁了过去没有好日子过,于是多次拒绝了胡家的提亲……
更何况,小女早已许配了人家,是我夫家生意上伙伴韦家的公子,既然是与韦家有约在先又怎可轻易毁约?韦公子与小女青梅竹马,可谓一对金童玉女。
可是那胡宇庆见多次提亲不成,认定我家老爷以韦公子为托词故意拒绝。于是在前不久设计陷害了韦公子,污他是魈的盐寇。
那韦公子是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会是盐寇……可是上了公堂,县令不分青红皂白就酷刑供。韦公子是文弱书生,既不愿蒙受不白之冤,也受不起酷刑之苦,最终在公堂上就……”说到此,江氏突然哽咽,泪水便落了下来。
碧儿为她递去手巾。榭紫懿不动声色,眼中的温度却在急剧下降……
江氏接过碧儿的手巾道了声谢谢,稍微平复一些,继续道:“韦公子是在公堂上撞柱而死的……小女痛失爱人,日夜茶不思饭不想,眼见着我那苦命的女儿日渐消瘦,我与老爷都是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