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还想让你去替本宫谢谢她上次送来的香水呢。虽然是有毒的,不过她也是无心的不是。这份孝心还是值得嘉奖的。”
“您的香水是王虞给您的?”榭紫懿听闻吴睿臻提到香水,桃花眸危险得眯了眯一道犹如地狱幽谷一般冰冷的目光便射了过去。
吴睿臻淬不及防竟然被榭紫懿的眸光震慑住,一时间僵了僵随即又恢复了常态:“当然是她给的。是你们家司马霓裳送给她的,她觉着珍贵就转而给了本宫……懿儿?”
吴睿臻话并没有说完,榭紫懿便不再理会的转身离开。那缓缓散出身体周围的幽暗气息似乎提醒着周围的一切,此刻的他生人勿近。
吴睿臻望着远去的榭紫懿唇角终于浮上一抹冷笑。转身拂袖便悠然离去。
东宫,欧阳辰轩换下了一身白衣,着墨灰色素净缎子冬袍站立在司马霓裳之后。一双淡漠的眸透着探寻的打量着她。
似乎这少女偏爱紫色。今日穿一身淡紫芙蓉丝绸罗裙,手挽月白轻盈薄雾纱。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回眸间,一笑嫣然。脂粉未施,便美若天人。
就是这样一个女子,清晨时分,榭紫懿去了早朝以后,就让自己将她带到这小亭中斜倚在柱前,遥望天边白云,似乎有着千般愁思,久坐不去。
这少女实在让人琢磨不透,她究竟是怎样的人?
碧儿派遣穹急急的给自己送信,为的就是让他来此保护这样的一个少女?她竟然是让影二主来这宫中,做这等清闲活计?
欧阳辰轩有种被耍的感觉。他甚至怀疑,碧儿是不是因着他平时见她都不行礼,向来无规矩,所以找个时机整治自己?如果是这样,他就一定要找那该死的双面女人算账!
“辰轩。”
正在欧阳辰轩心中愤怒时,眼前少女轻巧回首,粲然一笑,音语清灵。
欧阳辰轩有些惊诧,怎这时候唤他?
“霓裳姑娘,有事?”
虽然心里气愤碧儿,嫌弃这差事无聊,但是毕竟是自己的任务,还是应当友好完成的。
“我饿了。”
“诶?”饿了?
欧阳辰轩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她那么倾城一笑回眸,就为说一句饿了?
“嗯,饿了。”
见司马霓裳回答的认真,欧阳辰轩心中汗颜,努力保持礼貌,上前就要将她抱起。
“我带你回殿下寝宫,然后派人为你准备膳食。”
“就在这吧。不回去了。这里的风景我很喜欢。”司马霓裳巧笑着淡淡开口。
“好。”
欧阳辰轩应了她一声,转头唤来守在亭外的宫婢,交代她去准备膳食。回首再望向她时,她已经又再独自惆怅了。
真有些搞不懂这女子。
“辰轩,宫外的世界好玩么?”冷不丁的,对方又再开口。
欧阳辰轩愣了愣,怎么感觉自己在这少女面前,都傻了几分。每次只要她开口,自己就一定会像个傻子一样,呆上一呆。她脑子里到底都想些什么?
“外面的世界你没见过么?”
“没呢。从一开始就在这宫里了。”
司马霓裳回答的委屈。她也不想啊,要是穿越可以选择地点。她一定不会选择在这宫里的。外面的世界一定很精彩。
欧阳辰轩不语。原来是在宫里长大的,突然间有些同情她。
司马霓裳抬首,望见欧阳辰轩同情的目光心中气结。
“喂喂。你能不能不要用那眼神看我?”他该不会是以为自己从小就生在这宫中,所以觉得自己可怜吧?
哎……好吧,一大清早的,她也琼瑶够了,咳,现在收心。眼前男人居然觉得自己可怜?以后再也不敢乱琼瑶了。
“不然,应该用什么眼神看你?”
欧阳辰轩敏锐的发现,司马霓裳现在的气场比方才活跃了很多。更加不懂这少女了,莫非,她也跟碧儿一样,两面人?
“也不用什么样的眼神,至少别用这同情的眼神看我。我不需要这个。”司马霓裳望着欧阳辰轩淡淡一笑。
她从来都不需要同情,即使如今这般狼狈得连行走都是奢侈……
榭紫懿回到东宫时,发现司马霓裳竟然穿的单薄的坐在了八角亭里。原本就阴沉的心更是略微怒了。
“霓儿。”来到八角亭。榭紫懿冷然开口:“我不是叫你不要出来。而且你居然穿的这样单薄。欧阳辰轩,你就是这样照顾太子妃的么?”转眸,向着欧阳辰轩射出一道冷光。榭紫懿此刻非常不满。
“我……”
“懿,你别怪他。是我让他带我来的。屋里太闷,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欧阳辰轩还未开口,司马霓裳就先开了口。
欧阳辰轩转头望了望司马霓裳,本就是她倔强要出来的。况且,他只负责保护她,可不负责照顾她。当然得怪她。
“霓儿……”榭紫懿见司马霓裳开口,原本一腔的不满却都化作了无奈。
抬手取下自己的外袍为她披上,又挥手示意欧阳辰轩退下。便将司马霓裳抱起置入自己怀中:“你怎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竟然还如此单薄就来了此。即使是要透气,至少也得多穿一些。”
司马霓裳窝在榭紫懿怀里,贪婪的吸取着他的温度。舒适得又往他怀里缩了缩,轻笑:“都说了,我没有那么脆弱啊。”
“小小女子,能强壮到哪里去。更何况还受到这样的重创。你以为你是神仙么?有九条命够你糟蹋的?”
“九条命是没有的。不过儿时有看相的替我算过一卦,说我至少能活到九十九岁。”司马霓裳调皮一笑。全然不在意如今自己确实是一身伤痛的虚弱。
“江湖术士的话怎可轻信。霓儿,你究竟是从哪里而来?怎这样古灵精怪。”榭紫懿无奈于司马霓裳对自己身体的不在意。偏又说不过她,只得任由她在自己面前任性。若是当真因为她的不爱惜而残了又如何,他养着她便是。
“我若说,我是从另一个世界而来。你信吗?”司马霓裳回头望着榭紫懿似真似假的开口。
榭紫懿愣了愣,只当小丫头又在跟他开玩笑。宠溺一笑:“我的太子妃说什么我都信。”
“切。你分明就是不信的。”见榭紫懿笑得自然,司马霓裳冷切一声嘟囔。就知道说真的他是不会信的。
“傻丫头。不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有一事我要问你。”榭紫懿笑着点了点司马霓裳的鼻尖,决定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什么事?怎突然就这么认真了?”司马霓裳有些不明所以。
“吴妃的香水,是不是你给王虞的那一瓶?”
“什么?你怎会知道我给过王虞一瓶香水?”司马霓裳没想到榭紫懿竟然是问自己这个问题,一时间诧异得脱口而出。
“果然是给过是么?”见司马霓裳反问,榭紫懿肯定吴睿臻没有骗自己。心中的怒意便一下子又冒了上来:“之前问你,你为何不说是王虞从中陷害?你若说了,我就是端了整个王氏也要为你讨个公道!”
“懿,我不是不说。只是,有的事是需要自己去讨回的。如果事事都依靠你,我不是太没用了些么?王虞她只是个孩子,不懂事是自然的。若她再敢有下次,我必定是不会饶她的。”
“霓儿……你怎这样善良。”榭紫懿望着司马霓裳的认真,心间软了软很是怜惜的又将司马霓裳抱紧了些:“即便你是不想我帮你,你也不能什么事都自己扛着。至少,让我可以为你分担一些。”
司马霓裳靠在榭紫懿怀中抬首望着榭紫懿的眼睛:“你就这般希望为我讨公道?”
“嗯。”榭紫懿低首回望着司马霓裳回答得肯定。
司马霓裳乌黑的眼珠转了转,突然便笑了:“那有一人还是可以让你为我讨要公道的。”
“谁?”
“就是你啊。”司马霓裳指了指榭紫懿的鼻尖,柳眉挑了挑。可不就是他欺负自己最多嘛。要讨要,就找他自己好了。
榭紫懿闻言愣了愣突然就明白了司马霓裳的意思,转而温柔一笑:“霓儿,我用全心去爱你疼你,莫非这还不算还你公道么?”
“嗯……”司马霓裳偏了偏头,思索片刻感觉似乎是那么个道理:“那就算是吧。原谅你了。”
司马霓裳可爱的表情映入榭紫懿眸中,不可避免得又再笑了笑,低头便在她的额上印上一吻:“外边天凉,我带你回去吧。”
“嗯。”
“圣旨到!司马霓裳接旨!”
就在榭紫懿抱着司马霓裳准备回寝宫时,突然有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
榭紫懿皱了皱眉,圣旨?父王玩什么花样?
就在榭紫懿这略微思考的片刻,传旨公公就已经到了身前:“还不接旨?”
榭紫懿方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帮着司马霓裳跪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素闻司马霓裳聪慧过人,又幸得太子喜爱。但,身为太子妃即是未来皇后,须有母仪天下之范。念在吾儿深爱汝之份上,特命汝接待即将到来的西苍使节。若汝能使得本国在使节面前大展国威,吾便恩准封汝太子妃之名。如若不然,便要死心。踏踏实实做好本分,不得再逾越半步。钦此!”
西苍使节?榭紫懿与司马霓裳同时心中疑惑。怎是要她接待西苍使节?要以此为条件么?
“司马霓裳,还不接旨?”传旨公公见面前之人似乎没有接旨的意图,开口催了催。
司马霓裳从疑惑中清醒过来,抬首望了望传旨公公不屑的眼神。心中轻哼,想她知难而退么?她司马霓裳会怕了这点小小考验?
“司马霓裳接旨,谢主隆恩。”司马霓裳恭敬抬手,接下圣旨。
榭紫懿回首望了望司马霓裳:“霓儿,西苍每次来访都会有意想不到的难题。你真的应付的过来么?”
“应付不过来也要应付啊。若是被一个小小西苍就吓退了。我又怎有资格与你并肩作战,走完一生的路?你可是要登上帝位,成就一番伟业的帝王。你的妃又怎能逊色?”司马霓裳回望着榭紫懿,笑得自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西苍而已,不足为惧。
榭紫懿闻言愣了片刻,随即又释然的笑了。是自己想得太多,她那般聪明,定能应付得来的。是自己多虑了。
御书房外,寒风瑟瑟。门前却喧闹得有些火热。
“你们让开,我要见皇帝陛下!”
“虞公主,请您不要为难我们。陛下说了今天不想见任何人。我们真的不能放您进去。”
“不!你们让开。我要问皇帝陛下为什么下那道圣旨,他不是说了吗?一定会让我做懿的太子妃的。可是,可是现在……”
“虞儿,何事这般喧哗?”乾帝本是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却被屋外的响动扰得难以安心批阅。踏出门外方知原来是王府那丫头来闹事了,想必是因为那道圣旨吧。
“陛下,您要为虞儿做主啊……”王虞见乾帝终于肯露面,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带着哭腔的请求。
乾帝烦恼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虞儿,你先起来吧。进去再说。”转身,便当先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此时正燃着具有安神功效的檀香。木纹屏风半遮半掩着楠木桌案,上面还摆放着许多未曾批阅的奏折。
乾帝重归于御座上,抬首望了望王虞:“虞儿,身为公主要有礼仪。你这般在外吵闹成何体统?”
“陛下,虞儿也不想的。”王虞委屈的站在桌案前,眸中含满了泪水,似乎正在控诉眼前之人对他的不公。
望着王虞的表情,乾帝无奈叹息:“朕知道你要说什么。朕也还记得答应过你什么。这次的西苍没有那么好对付,一个婢女能有什么本事应付过来。你放心吧,太子妃的位置依然是你的。朕只是想给那丫头些苦头,让她知难而退。”
“那如果万一她应付过来了呢?”王虞见乾帝心还向着自己,稍微安心了一些。
“此次代表西苍的是魏漓,你认为这世间有几人能胜过他的智慧?”乾帝眯了眯眼,沉静道来。
王虞听着愣了愣,魏漓?就是那个传说中智慧过人,运筹帷幄得制敌于千里之外的那个魏漓?又再望了望乾帝,他此时眸光深邃。
王虞突然明白过来,恍然大悟的收起泪水向着乾帝行了个礼:“虞儿鲁莽冒犯了陛下,请陛下治罪。”
乾帝睨着王虞的表情,淡淡一笑:“朕不怪你,回去吧。替朕向你爹问个好。”
“是。虞儿告退。”
王虞向着乾帝恭敬得行了个礼便退出了御书房,此时冬风似乎不再那么寒冷,反而是有些惬意。远处随风作响的枯树也仿佛突然有了生命一般让人觉得那般生机勃勃……
王虞原本阴霾的心已经在刚才的一席对话当中变得无比愉悦。初时听闻兰儿说皇帝下了旨,只要司马霓裳那狐媚应付了西苍的使节便可成为太子妃。
她还以为现在就连皇帝也要抛弃他,可是原来……陛下是在帮她。那魏漓……又岂是好对付的?呵呵,司马霓裳……这次还怕你不死么?哈哈哈哈……
夜,繁星点点。弯如黛眉的新月悬于那般广阔的星空,寂寥的散出冷漠明亮的光芒。
凛冽的风卷过残叶,画出一道旋转的弧度离去。那季节性的参天大树,光秃得犹如枯枝,又或魔女伸出的利爪。萧瑟得褪下了所有嫁衣,剩下的只有孤独。冬,就是这般残忍……
这是哪里?司马霓裳睁开眼时疑惑。眼前,白雪万里,月光照耀下,莹白倒映出广阔。仿佛一切都反了过来,那悬挂着新月的空才是混沌的大地。而这白雪皑皑的明亮便成了月宫。
荒凉中,唯有那株伸展枯爪的古树坚强的挺立。或者,应该是这白雪荒野上,仅仅只有那一株风景。劲风呼啸而过,淡紫罗裙随风飘舞,竟然不似想象中那般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