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幽兰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一脸的期待,“孩子,最后一天了,你放心,你一定能够活下来的,对不对?我会给你最好的生活,答应我,活下来。”
眸子里,满是期冀。
“来,喝了它吧。”
妇人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递给慕容幽兰。
这一次,慕容幽兰不再问这是什么药,直接端到嘴边。
妇人见慕容幽兰就要喝下那碗汤药,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忍,转过脸去。
慕容幽兰端着那碗汤药,就要喝下去,却忽然抬起头,冷冷的道,“你想干什么?”
妇人一愣,随即听见慕容幽兰的话,“你在这里面放了什么?这不是普通的汤药,你在这里面,下了毒!”
慕容幽兰眸子里含着恨,一字一句的说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妇人嘴角,忽然牵起一抹苦涩的笑,“没错!我是在这里面下了药。”
“我不想看你每天这样。”
妇人垂下眼眸,“这是堕胎药,喝了它,你就不用再承担痛苦,不用担心。”
“我不需要!”
慕容幽兰猛地大声吼道,“我愿意!我愿意担心!”
说罢,猛地将自己手里的碗,狠狠砸到地上,药汁溅了一地。
“您不是救了我吗?那你为什么又要这么做?!”
慕容幽兰蹙起眉,看着妇人躲闪的目光,一字一句问道。
“我是救了你没错!可我也不愿意看着你这样折磨自己!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要救你!”
妇人忽然像是失了控,冲慕容幽兰愤怒的吼!
慕容幽兰愣住了,“您不是说,您可以保住他一个星期吗?现在就是七日之限的最后一天了,您看,他不是好好的吗?”
说着,慕容幽兰抚上自己的肚子,脸上,尽是温柔的神色。
妇人神情复杂,“没错,这是最后一天。”
“您看,他要是过了今天,不是就可以好好的成长了吗?”
慕容幽兰根本不听妇人的话,温柔的喃喃自语。
“孩子,你放心,只要过了今天,你就能顺利成长。”
“但是,他根本过不了今天!”妇人看看温柔的慕容幽兰,忍不住说道。
空气一滞,慕容幽兰的手指僵住了,表情还停留在刚刚那个兴奋温柔的样子,一时间转换不过来,呆呆的问,“为什么?”
妇人沉默。
“您说呀!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慕容幽兰急了,抓住妇人的手,摇晃起来。
“我探过你的脉,他已经不行了。本来就有些不稳,经过你悬崖一摔,基本就去了大半条命。我调了汤药,努力想要保住他,但是……”
“不会的,您不用自责,他一定能活下来的,您看,他现在不是好好的?我都能感觉到,他在我体内,安静的呼吸呢。”
慕容幽兰像是没听见一般,自顾自微笑着说道。
妇人褶皱的眼角,竟然有些晶莹,不再说话,转身出去,留下慕容幽兰一人,独自冲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语。
过了一会儿,妇人又回来了,定定的看着慕容幽兰,“你告诉我,他是谁。”
慕容幽兰一愣,“他?”
“你腹中的胎儿。他是谁?”
妇人忽然语气冷漠起来,眸子里也带着不常见的阴狠。
“南宫邪。”
慕容幽兰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自己眼前的这个丑陋的妇人,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南宫邪?就是那个紫云山庄庄主?”妇人眸子里闪过一丝怨恨,追问道。
“嗯,是他。”
提到这个名字,慕容幽兰心里微微的疼痛起来,这个人,曾经占据了她心底里,最最重要的位置,曾经填满了她的整个心房。
妇人看着慕容幽兰脸上微妙的表情,不自觉的撰起自己的手指,直到指骨发白。
心里,却暗自作了个决定。
慕容幽兰坐在床上,一整天,就那么等着,嘴角噙着笑,安慰自己腹中的孩子,你一定能活下来。
到了傍晚,慕容幽兰竟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肚子传来一阵剧痛,令慕容幽兰承受不住,忍不住呼喊起来,“啊!痛!”
妇人听见慕容幽兰的叫声,猛地冲进来,却看见慕容幽兰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小腹,脸上满是汗水,一脸的痛苦神色。
“你怎么了?!”妇人惊慌的问道。
慕容幽兰却已经疼到说不出话来,只是脸色愈加苍白。
妇人瞬间明白过来,一下子冲上前,颤抖着掀起慕容幽兰身下的棉被。
一瞬间,红色惊了慕容幽兰的眼。
“孩子!”慕容幽兰脸色更加苍白,看着鲜红的被子,心里难过的无以复加!
妇人愣愣的盯着那鲜艳的血迹,眸子里也尽是难过的神色,随即默默揽住慕容幽兰。
慕容幽兰盯着那片耀眼的红色,愣了半响,随即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孩子!孩子!”
妇人蹙着眉,紧紧揽着自己怀里的小小躯体,任由她不断颤抖着。
慕容幽兰的泪水,瞬间决堤,转身抓住妇人的手,“你救救他!你救救他!你一定有办法的!你救救他呀!求求你!前辈你救救我的孩子。”
慕容幽兰哭的泪水横流,紧紧扯着妇人,就是不肯松手。
妇人眸子里满是黯淡,随即开口,“我没有办法了,他已经……”
“不可能!你骗人!你骗人!”
慕容幽兰疯狂的喊,“不可能!你骗我的!他还活着!他还好好的活着!你骗我!”
慕容幽兰疯了般,歇斯底里的喊叫着。
妇人眸子里闪着痛苦的光,却猛地吼道,“他死了!你好好看看!他已经死了!死了!”
慕容幽兰忽然间安静下来,盯着眼前的一摊刺眼而又鲜艳的血迹,嘴里喃喃着,“不可能你骗人,骗人。”
眸子里,却满是泪水。
“他不会死不会死……”
慕容幽兰紧紧抓着自己的被子,瞪着眼看着面前的血迹,汗水浸湿了刘海,嘴里却还在喃喃,“他不会死……”
猛地,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妇人看着晕倒的慕容幽兰,心里涌起一股愤怒和心疼,给慕容幽兰换掉被子,再好好为她盖上被子,手轻轻的抚过她苍白的脸颊,眸子里溢满了慈爱。
转过身,捏着手指,踏出了房门。
上官璟年坐在椅子上,猛地睁大眸子,他的心忽然跳得很厉害,令他更加不安,“兰儿,一定不是你,你一定不能有事!”
“少爷!您怎么了?!”
陈墨恰好端着茶盏进来,却看见上官璟年捂着自己的心口,一脸的痛苦之色,惊慌的问道,“少爷?”
上官璟年蹙着邪飞入鬓的剑眉,修长的手指捂着自己的胸口,缓过一口气,“没事,忽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您已经不止一次这样了,您……“
陈墨担忧的看着上官璟年,递上一杯清茶。
上官璟年接过那杯茶,稍稍抿了一口,神色担忧,“兰儿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怎么还没有任何音讯?”
“这……”陈墨也不敢妄下结论,吞吞吐吐不知道怎么回答。
“哎,我们只能在这里等着她的消息了。”上官璟年神情落寞,自顾自说道。
妇人走出了那个山涧,四处望一望周围的景色,随即面色一沉,脚尖点地,瞬间腾起身子,几个借力踩在峭壁边,随即消失在山崖。
紫云山庄内,一个身影,背对着大门,晦暗的烛光,将身影拉长,显得身型修长不已,一身黑色的华服,却显得那么冷淡,让人难以靠近。
猛地转过脸来,瞪着悄声进来的凌萱,“你来做什么?”
凌萱轻声轻脚的走着,猛地被南宫邪这么一吓,忽然一惊,身子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在地。
晃悠悠站起身子,冲南宫邪尴尬的笑,“夫君,人家只是想你了,今晚,人家专门来陪你。”
南宫邪身子一动不动,眉却不自觉的蹙起来,声音冷淡,“不用了,你回自己的房间吧。”
凌萱一听,嘟起小嘴,撒娇道,“夫君,不要嘛!人家就是专门来陪你的,你不要赶我走。”
南宫邪转过身子,仔细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凌萱,黑白分明的眸子,总是感觉脉脉含情,与她的,倒是有几分相像。
目光停留在凌萱的脸上,迟迟没有移开。
凌萱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细声道,“您怎么了?”
南宫邪回过神来,随即把目光从凌萱的脸上移开,声音依旧冷淡,“说了不用你陪我,自己回去吧。”
凌萱棱柱,没料到南宫邪竟然还是那么冷漠,不愿意接受自己,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声音也开始哽咽,“夫君,您不要这样,萱儿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说着,便走上前,挽住南宫邪的手臂,“您告诉萱儿,萱儿哪里做错了,您不喜欢。萱儿改,萱儿一定改!您告诉萱儿……“
南宫邪的手臂被凌萱紧紧的揽着,就是不放开,不自觉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脸色很不好看,不说话,也不理会凌萱。
“夫君……您不要不理萱儿……萱儿知错了……”
见南宫邪没有任何反应,凌萱使出绝技,哭哭啼啼的挽着南宫邪的手臂,怎么也不肯放开。
“走开!”南宫邪脸上显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一甩手,猛地将凌萱甩开。
“啊!”凌萱被这么一推,竟然摔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呻吟。
凌萱跌在地上,眸子里满是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路向下滚,砸到地上,盛放出一朵朵美丽的花朵。
“我说过,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不要进来。”
南宫邪丝毫不怜惜跌倒在地的凌萱,看都不看她一眼,冷漠的仰着头说道。
凌萱委屈的趴在地上,看着冷漠的南宫邪,抬起泪眸,“你真的就这么讨厌我?”
南宫邪头也不回,“你回你的房间去吧。”
凌萱不甘心,好不容易把慕容幽兰赶走了,现在却还是得不到南宫邪的心!
从地上跌跌撞撞爬起来,表情可怜,小心翼翼的看着南宫邪,不敢再去拉他的手臂,却怯怯的道,“那夫君,有事你就叫我,我很快就进来。”
说罢,转身作势要走,到了门口,心里还在期待着南宫邪会忽然回头,叫自己留下。
可是,直到跨出了那道门,却还是没听见南宫邪的挽留,失望的关上门,离开。
房檐上,一名妇人,借着夜晚暗淡的光,看着房内的一切。
看见凌萱眼角挂着的泪水,妇人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眸,闪着熠熠的光,带着一丝讽刺。
见到凌萱走远了,妇人才从房檐上轻轻一跃,跳了下来。
四下望一望,没发现周围有人,眸子里闪过阴冷的光,伸出手指,将那窗户戳个小小的洞,眼睛贴上去。
房内,南宫邪刚刚赶走了凌萱,现在正在心烦意乱。记起凌萱的那双眸子,黑白分明。心里更加慌乱起来,慕容幽兰的那双眼眸,也是这般如水温暖。
可是,这双眸子的主人,早已经掉下了那千丈深的山崖,估计早已尸骨无存了。
曾经,那么深爱的一对璧人,却走到这样的地步。南宫邪自己也觉得心酸不已。
当慕容幽兰掉下去的一瞬间,南宫邪不是不想救她,伸出手去,却发觉已经是徒劳的。
眼睁睁看着她掉下去,什么表情也没有,心里却绝望至极。瞬间,心就空掉了。
这个女子,牵动着自己的情绪,能让自己哭,让自己笑,让自己挂念,最后,让自己怨恨。
怨恨到最后,这样的结局,也许会是最好的吧。
南宫邪这么想着,任由自己的心,空掉了。
门外,那双阴冷的眼睛,猛地爆发出一阵光芒,随手一攀,上了房顶。
从上面拿了一片锋利的瓦片,随手一挥,朝南宫邪猛地刺去。
“谁!”
南宫邪眸子一紧,闪身避开破窗而入的瓦片,沉声道,“谁在外面。”
外面没有人回应,南宫邪抓起那块锋利的碎瓦,凭借着碎瓦,竟然能破窗而入,可想而知,外面那人的功力,绝非一般人所能及。
还未做出回应,窗外不断射进来碎瓦,明明攻击力很强,却没有丝毫声音传来。
南宫邪不断闪身避过,冲外面稳声道,“谁在外面,请进来说话。”
妇人眸子里光芒一现,随即打开门,走进去。
终于看清楚来人,只不过来人一身黑衣,看不出真实面目,却能清楚的知道是女的。
南宫邪还是礼貌的抱抱手,“前辈,您有什么事?”
凭南宫邪的认知,自己面前这个人,高深莫测,自己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妇人爆发出一阵尖锐而刺耳的笑,“啊哈哈!”
猛地停止笑,转过脸,直视南宫邪的眸子,恨声道,“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我今天的目的很简单。”
南宫邪看着妇人,等她说下去。
“杀了你!”
话音刚落,南宫邪就变了脸色,闪身避过妇人的攻击,沉声道,“我跟你无缘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
妇人眸子里满是恨意,不想言语,只是不断攻击着南宫邪。
南宫邪虽然本身功夫不差,甚至可以说很好,但是跟妇人比起来,还是差了些。
不消一会儿,南宫邪便被妇人以抓,撕破了手臂的衣服,深深的指甲印,留在了南宫邪的手臂上。
顿时,整条胳膊,鲜血直流。
妇人见南宫邪受伤了,尖声大笑起来,再次攻击,一个翻腾,在南宫邪的后背,留下了五道鲜红的口子。
凌萱不甘心南宫邪如此冷淡,怎么想都难以咽下这口气!
才走出几步,便又重新折回来,推开门一看,却见到一黑衣人在房内与南宫邪拼杀!
顿时一惊,失声叫道,“呀!来人呀!有人闯进紫云山庄了!”
妇人回头,瞥见门口站着的凌萱,正捂着嘴,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随手上前,在凌萱的脖颈处猛地一砍,凌萱随即软软的倒了下去。
回过头,狠狠的蹬了一眼南宫邪,转身飞身出了紫云山庄,夜空里,却留下妇人尖利的笑声,“啊哈哈哈!南宫邪!下次我定来取你性命!”
妇人消失了好久,那尖利的声音还在夜空回荡着,令人耳朵难受不已,脊梁骨也泛起了一股寒意。
“庄主!您没事吧?!”
下人很快赶上前来,询问南宫邪的伤势,南宫邪却一摆手,“不碍事。”
下人作势要去追那个逃跑的黑影,却被南宫邪拦住,“不必了,你们追不上她的。”
说罢,眸子里闪过深邃难以捉摸的光。
妇人很快回到山涧,眸子里还带着一丝恨意,都怪那个女人!要不是她进来,南宫邪现在已经死在了自己的掌下!
收敛一下情绪,妇人换下一身黑衣,摘下黑纱,露出丑陋的脸庞,走进去。
慕容幽兰晕倒过去,现在还没有醒过来,由于希望实在太大,孩子一瞬间没有了,自然接受不了。
妇人不忍的看着慕容幽兰苍白的脸,手指轻轻的抚上那滑嫩的脸庞,心里泛起了难以名状的酸涩。
待到慕容幽兰醒过来,已经是深夜。
挣扎着坐起身子,第一眼就看见妇人那张丑陋的脸庞。
“前辈。”
见慕容幽兰醒过来,妇人立即端过来一碗汤,“你身子还很虚,喝了它。”
慕容幽兰听话的接过汤,灌下喉去。
一眼扫到角落里沾满了血迹的被子,眼泪,瞬间就掉落下来。
看见慕容幽兰伤心的样子,妇人也很是不好受,眸子里满是心疼。
低沉着嗓音,“不要难过了,不是你的错。”
听到妇人这么说,慕容幽兰心里更加不是滋味,红着双眼,哭着道,“就是我的错,都怪我,我没有保护好他,我……”
慕容幽兰哽咽着,话都说不完整。
妇人心疼的看着慕容幽兰,声音却还是冷漠的,“你好好休息,不要想那么多,不怪你的。”
说着话,妇人便去为慕容幽兰掖被角,慕容幽兰的目光,却停留在她略显苍老的手上。
那纤细的手指,依旧那么均匀白皙,皮肤却有些皱了,指尖也圆润美丽,那指缝里,却夹杂着些许鲜艳的东西。
慕容幽兰抓过那只手,仔细一看,那指缝里的,似乎是干涸的血迹,甚至还带着些血肉。
“这是什么?”
慕容幽兰抓着那只手,冷静地问那妇人。
妇人一愣,赶紧抽回自己的手,冷冷的道,“这不关你的事。”
慕容幽兰见妇人似乎生气了,也不再多言,只是安静的躺着,睁眼看着石壁上空,似乎是自言自语,“我们曾经发过誓的,我以为就能够永远在一起。”
妇人转身打算出去,听到慕容幽兰的话,又停了下来,静静的听慕容幽兰说话。
慕容幽兰眼神凝滞,“我们经历过的太多了,每次我以为,那就是归宿的时候,命运总是会跟我们开个玩笑。”
妇人看着慕容幽兰,似乎不开心的样子,随即打断慕容幽兰的话,“你好好休息,不要想了。”
慕容幽兰从回忆里回过神来,冲妇人微笑,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妇人出去之后,一直紧紧皱着眉,她是在担心慕容幽兰现在的状况。
可是,脑海里回忆起慕容幽兰额角的那朵花,妇人的眉头就皱的更紧了。
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只要是对兰儿不利的事,她都一定不会让它发生!
打定主意,妇人就准备在慕容幽兰恢复好了之后,就去找他!
这日,妇人照样端了一碗汤药进来,嘴里还在唤着,“起来喝汤。”
无人回应,妇人走到床边,却发觉,没有人了!
竟然没有人了!
妇人手一抖,碗就掉落下来,砸到了地上,连同汤汁,撒了一地。
床边,有一封信,妇人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