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一句话而像是傻瓜一样等了三个小时，因为他的迟到间接地害得她被打的无法见人，叶夕媱心中的委屈像是涨潮的海面，一波又一波的潮水涌过来，让她几乎要溺水而亡。而此刻他非但连一句安慰或是道歉也没有，反而是冷着一张脸说风凉话，只说这一切都是她被惯坏了咎由自取的。
就算她是被惯坏了，那也要怪这个把她惯坏的人！
叶夕媱不知为何心中泛酸，情感冲昏了她的理智，这一刻对于卓暮飏的冷言冷语她感觉到的不是害怕，反而是伤心。她只说：“如果你要找听话的，外面排着一大群人女人。比我好看的有，比我身材好的有，比我年轻的也有！谁让你当初脑袋被驴踢了就选中了我？你现在后悔也不晚……”
她说着说着眼中就溢满了泪水。仿佛是清亮的月光照进了山间的一泓泉水之中，涟漪涤荡开来一层一层的银白色的光，晶莹闪烁，潋滟动人。一双眸子顾盼之间两行清泪就顺着脸颊滑下，像是轻盈的丝线一样缠上了红肿的脸颊。
卓暮飏心中一颤。她从来没有当着他的面哭泣过，可是现在，他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不知怎么的就让她伤心了起来。对于她，他心中更多的是怜惜与心疼，当然也夹杂了一丝丝的气愤，谁让她不听话到处乱跑，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卓暮飏看着她哭泣的脸，只觉得自己刚刚还冷硬的心一下子就变得分外柔软，他坐到叶夕媱的身旁，扳过她的双肩，再伸手小心地替她抹去脸上的泪珠，笑笑说：“别哭了，再哭，我刚刚帮你涂了半天的药都要被洗掉了。”
叶夕媱别过脸想要躲开他的手，口中犹自嘴硬道：“不要你管！”
因为房间里开了空调，她身上也只穿了一件毛衣。她这一扭头，卓暮飏就将她颈间的伤痕看得清清楚楚。
卓暮飏整个人一惊，他不禁拉开叶夕媱毛衣领子，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红色的伤痕，触目惊心地横亘在雪白的脖颈间，有些地方甚至一惊泛起了淤青。他凑近细细看着那伤痕，剑眉紧蹙，一语不发。
叶夕媱原本还在抽泣，可他突然的这个暧昧动作让她浑身上下觉得不自在，她动了动身子，想要朝后面退一点，然而他却伸手稳住了她整个人，只说：“别动。”
卓暮飏受过的伤不可胜数，所以一见这个伤痕，立马就能看出老克当时的力度。这一瞬间，刚刚还犹豫不决的心境立马就变得果断。
穆珺婷也在他面前落泪了，穆珺婷也等了他很久很久。可是，他就是不能对她公平一点。
“疼不疼？”
叶夕媱刚刚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足以撼动泪点很高的她，她也没有学着偶像剧里女主角那么倔强，只是委屈地抽泣着说：“疼，疼死了……”
卓暮飏看了看她又满布着泪水的脸颊，意识到自己刚刚一小时的努力全白费了。但是也不忍心再对她发脾气，只好无奈地笑笑，说：“怎么又哭了？你这是要把这些日子的眼泪全都流完的节奏啊？”
“我一大早被你喊到这儿，你却只顾着忙自己的事，害得我被别人莫名其妙地扇了两巴掌，还听你们那些破事，你怎么不说他那是要灭口的节奏啊！”
她背对着落地灯，整个人就像是逐渐隐去的晚霞，虽不复那一种绚烂逼人的美丽，但却更有一分朦胧怡人的诗情画意在里头。而雪亮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打在他身上，仿佛他们紧紧相依。在这静谧的房间中，可以清楚地听到她声音中那几分娇柔与委屈，她这一刻泪痕满布的脸上又有一副撒娇时候的灵俏。
或许只有当光芒都散去的时候，当他只能用心去体会她的心境时，他才能相信，她是有几分真心的。
卓暮飏笑着听她说完，然后将她搂到自己怀中，史无前例地主动“认错”，说：“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应该亲自去接你，然后寸步不离地陪在你身边，让你没有机会四处乱走。”
叶夕媱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但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气得就要一拳打过去，却被卓暮飏一手握住。他还故作无辜地说：“但是，我一定要申明，那个‘一大早’，我真的当不起。”
“你还说！你还说！”
卓暮飏怕她又要掉眼泪，立马就止住，只说：“是我错是我错，以后绝对不把你一个人放在一边。”
叶夕媱这才安分地不再在他的怀中动来动去，只是抬起头，看着他深邃无比的双眸，问：“真的？”
“如果是假的，就罚我这辈子孤独终老。够狠了吧？”
如果是放在从前，她绝不会这样问。是假的又如何，他和她的这一段感情，从一开始，她就一直当它是假的，又怎么会指望其中能有几分真情实意呢。只是现在，她却开始担心这里头的真情实意当真是少得可怜。
以前在看小说或是电影的时候，每当女主角柔弱地躺在男主角的胸口，气若游丝地问出这一句话，叶夕媱总觉得太过矫情，太便宜男主角了。动动嘴皮子罢了，也亏得那些女主角会相信。只是等她这一刻自己亲身经历，她才知道，这样问出口，是因为在这段感情中什么也握不住，所以就只好固执地要一句承诺，给自己一点慰藉。
就像是放在以前，即使卓暮飏把她一个人丢在外国让她尝尽寂寞的滋味，即使在两人会面以后他一句甜言蜜语也没有只是想着要她，即使他不理会她的感受只是霸道地逼她做事，叶夕媱也不会掉一滴眼泪。因为一开始就把他定义为没有感情的动物，他再怎么绝情、再怎么无情，都是她意料之中的。
可是现在，或许真的是被他惯坏了，他几句冷言冷语，却足以让她伤心落泪。
伏在他胸口时，叶夕媱也在感叹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么脆弱。一离开他总会受到难以预料的伤害，一听到几句口气稍稍重一点的话都会觉得心中委屈想要哭一场。
这便是爱一个人的感觉了吧。片刻也离不了他，会咀嚼他的说出的每一个字，会心甘情愿地承认自己是他的女人，会对别人说出的有关于他的事情莫名地关心。
而他口中的“孤独终老”，是不是也是一个冥冥中的承诺呢？
如果她被抛到了一边，他也不会再有其他女人。
叶夕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不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听他的心跳声在她的耳边徘徊，而他们的呼吸声彼此交织着，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相伴着才能飞过沧海。
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凝滞了好几日的阴天终于被太阳公公喊回了家，阳光明媚，湿漉漉的路上原本还尽是冰块，这时候都已经融化成了水，倒是很彻底地把马路冲洗了一番，省去了环卫工人不少事。没有湿滑路面的阻挠，出行的人一下子都多了起来。堵车比之前两日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连大大小小的商店都是人满为患。
叶夕媱的脸也已经消了肿。已经闷了两天，虽然是豪华套房，虽然有帅哥可以看，但是原本就打算在假期里尽情享受的她不免有些失望。于是趁着最后一天，叶夕媱也随波逐流地朝着各个商店奔去。
奈何购物街当真是水泄不通。叶夕媱进去逛了半天，看中几件衣服，正要让售货员开发票，无意间一转身，才发现收银台那儿的队伍已经从这一楼排到了上一楼，而刷卡的那儿情况也没有好多少。
这阵势，堪比双十一和双十二啊！
叶夕媱无奈地撇撇嘴，只好歉意地对柜台小姐笑了笑，将手中的衣服退还给了她。她也没了再在这个商场逛下去的兴致，就直接坐电梯下楼。到了一楼，要走到门口还需穿过几个化妆品专柜。叶夕媱走着走着便发现，这化妆品专柜上的人真是少得可怜。只有柜台小姐相互之间闲聊着，顾客反倒是寥寥无几，而那些五彩斑斓的眼影、香气四溢的香水等等，都在玻璃柜子中闪着炫美的光泽。
走近了一看，这才知道了原因。原来这些化妆品都是奢侈品牌的，节假日也不打折，买的人自然就少了。
走出大门，就看见对面一幢钟楼报时，不过才上午十点。如果现在就打道回府，两手空空，实在是对不起她起得这么早，也对不起这只有大学才有的三天元旦假期。叶夕媱深吸一口气，打定主意，便朝着一个专卖奢侈品的大厦走去。
叶夕媱很少这么明目张胆地去逛奢侈品店。一来她觉得对于一个家世平平的普通大学生来说，这太引人瞩目，难保别人不会有想法。二来她对于奢侈品也没有十分狂热，素日里多数情况下都不能穿这样招摇的衣服，因此她买得也不多。
走到大厦外面，果不其然，人真的是少了很多。
整栋大厦外层的玻璃都锃亮，能清楚地倒映出周边的景物。一楼就是Lv的专柜，从外面站着一看，高贵华丽的广告就过滤掉城市里大部分顾客。这个大厦门外还配备了两名衣着精致的……叶夕媱真心觉得“保安”这一词实在是不贴切。他们冷眼瞧着过往的人群，面无表情，难道他们在筛选顾客？
叶夕媱不禁有些为难，她原本就没打算要到这个大厦里来，因此也没有刻意装扮，一身都是平价衣。她深吸一口气，抱着大不了就让阿力把那辆兰博基尼开过来给你们瞧瞧的念头，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好在他们没有拦住她，反倒是很有礼貌地欢迎。叶夕媱松了一大口气，更加自然地就朝着各个专柜走去。
即使是在遇到卓暮飏以前，叶夕媱最喜欢的就是买衣服。她常常会因为逛淘宝而揭不开锅，只能啃馒头喝开水度日。遇到了卓暮飏以后，很多时候淘宝就被商场里的专柜取代了，即使是到了奢侈品店里，她也能忘我地狂卖衣服。
高中的时候，死党曾经笑她是“购物狂”，叶夕媱那时笑笑，玩笑道：“我有购物狂的病，却没有购物狂的命啊！”
不一会儿，叶夕媱就买了一件大衣和几条裙子。期间接到了卓暮飏的电话，她兴冲冲地说：“我终于看到了把你的卡刷爆的希望！”
卓暮飏听出来她兴致高昂，便也打趣：“那你努力，刷爆有奖。”
叶夕媱站在一排高跟鞋前仔细挑选着，看中一双后正在试，又对着手机里说：“你就不怕我像章小蕙一样能因为买衣服把你搞得破产？”
卓暮飏轻笑了一声，说：“那，任重而道远。你如果能把我搞到破产，先不说警察会对你感激涕零，黑帮里的人都会奉你为偶像。”
叶夕媱把黑卡递给销售小姐，继续说：“我可没这么大的雄心壮志。”她看了看身边的堆积的大包小包的战利品，说：“我买了这么多，怎么运得回去啊！”
“你结束了给我个电话，我来接你。”
叶夕媱这一次没有再拒绝，约好了在这大厦的一家餐厅里见面，她挂了电话，兴致未减，继续扫荡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