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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败笔开始(6)

他也愿意乖乖地坐着:10月2日深夜,蒋介石派空军司令王叔铭带来亲笔信,许诺委任他为云南省政府主席,使他产生了激烈的思想冲突。龙云奉行“三不主义”——即不给钱、不给官、不给面子——的治术,劳苦功高的卢汉没有被龙云列为继承人,相反,龙云有意培植龙大公子。卢汉对此甚为不满,而且龙公子倚势凌人,甚至把卢汉的汽车玻璃打破以逞其威,使卢汉更为嫉恨。而蒋介石多次示意要用自己,甚至派自己的保健医生赴昆明为卢汉治病疗伤,这使卢汉感激涕零。省主席的位置,太充满诱惑了!

卢汉最终选择按兵不动。

10月5日,焦急的龙云才终于等来了卢汉的信使、卢的秘书杨茂实。他带来一封迟到的信,寒透了龙云的心。信云“继续抵抗无益,徒遭无谓牺牲,愿兄赴渝就任新职”。龙云仰天长叹。

10月6日,龙云在宋子文陪同下赴重庆过上软禁的生活。兔死狐悲,龙云之变顿使众多诸侯悚然稍敛。蒋介石心头一爽,踌躇满志地准备他的所谓反共大业。

3.肃政:用人头祭旗

1945年的10月,在全国人民的心中是一派清丽的阳光。是啊!经过八年的艰苦奋战和艰难的等待,横行一时的日本鬼子终于投降了。此时的山河,满目疮痍,百废待兴,屡经战乱的国家和人民亟待休养生息。中国这块土地上确实太需要和平了!

然而,这一点却是为当时的国民党最高领导人所不乐见的。蒋介石心目中只有中国共产党给他造成的威胁。

是啊!蒋介石当年只差一点就把这个心腹之害一鼓荡平,斩草除根。只是张学良、杨虎城这两个叛逆在蒋介石即将胜利之际从背后给了他一刀,使蒋介石不得不从此而退到与共产党联合的地步,现在已过去八年了,八年之中,蒋介石费尽心力去“溶”、去“恨”、去“反”、去“消”,可都无济于事。于是眼睁睁地看着共产党坐拥百万大军,这都是养虎遗患啊!现在,倭寇已降,蒋介石又本能地把消灭共产党提上日程了。

是的,反共虽已提上日程,但国民党军在战略上却处于劣势,共产党的军队都处于前线敌后,而国民党军则都在西南、西北大后方,所以缓和局势使国民党军调整部署处于有利态势是蒋介石的首选目标;同时也在国际国内要求和平的压力之下,蒋介石不得不虚晃一枪,邀请毛泽东到重庆,共同商量国事。但是,在蒋介石阴暗的心灵里,这一切都不过是小杂耍而已。其实为了消灭共产党,发动内战,他早已在心中谋划好了:借重庆国共谈判为掩护,以实施其调兵遣将,整军肃政的计划。于是,正值国共谈判犹酣之际,蒋介石便指使手下爱将杜聿明于10月3日在昆明发动了“倒龙”事件,同时摧毁西南大后方的民主运动。事情进展得异常顺利。

龙云就范了,但蒋介石心里深知,这个云南王之所以敢屡次与之相抗,实乃在于他有自己一派势力所在,这样以来,龙云就范,并不表明云南这块地盘就属于他蒋介石的掌中之物,因为滇系军政势力犹在,云南这块土地上还活跃着一支由共产党、民主同盟领导的民主力量,这既是蒋介石下决心要解决云南问题的原因,亦是他必须消灭的对象。所以,蒋介石颇费了一番心思之后,于10月3日促成倒龙事件的当天,即派王叔铭飞抵河内,将蒋介石致卢汉的亲笔信面交正在河内主持受降仪式的卢汉。内称:“永衡(卢汉)吾兄勋鉴:抗战胜利,国家急需统一军令和政令,为加强中央,巩固地方,特任志舟(龙云)兄为军事参议院院长,调中枢供职,以全志舟兄晚节。并委兄为云南省政府主席,委李宗黄为民政厅长,在兄未到任之前,由李宗黄代理,盼晓谕所属,以安众心,并望在越受降事竣,来渝一叙,顺颂勋祺。中正手书10月2日。”

(卢汉)

卢汉接信,急忙召集亲信部属共同商议,一致认为蒋介石手段毒辣,这封信中包含着剥夺卢汉军职又不让卢汉到昆明就任省主席的内涵,这表明蒋介石乃下决心要铲除滇系,消灭云南这块地盘上反内战的民主力量,其目的是要以此来震慑全国,从而为发动反共内战打下政令统一的基础。

事情果不其然,蒋介石在得到龙云10月6日到渝赴任的情报后,即命李宗黄这个死心塌地的反共政客重回云南,担任民政厅长及代理省主席职,对云南的地方势力及民主进步力量开刀。同时任命关麟征为云南警备总司令,准备以武力镇压共产党领导的民主进步力量,以使云南成为大西南乃至全国的反共基地。

李宗黄,1927年7月曾以国民党南京中央委员的身份被蒋介石作为“特派代表”派回云南,积极推行清党反共政策,制造白色恐怖,残酷镇压群众革命运动,激起了云南人民的愤怒,也引起了在云南统治尚未巩固的龙云势力的不满。结果,他在群众的愤怒声讨下灰溜溜地逃回南京。正因如此,他成了蒋介石准备在云南扼杀共产党领导的民主进步力量及清除云南地方势力的最佳人选,而他也早有此心,准备回云南以雪十多年前被赶出云南之耻。

李宗黄又回来了,牢记蒋介石的“必须把云南的‘三害’消灭”的密令。要保全自己刚刚得到的高位实权,他也必须除此“三害”,即民主力量、学生运动、地方军政系统。否则他的地位不会巩固。

当龙云刚一离开昆明,李宗黄便大张旗鼓地干开了,首先是调动兵力进驻那些积极援助龙云的县,逮捕县长及保安团头目;其次是在选贤任能的幌子下大规模改组省政府,对于追随龙云的人一概予以驱逐或逮捕,同时任人唯亲,以逐步在云南配置一套自己的人马。接着,李宗黄下令扼杀昆明的民主运动和学生运动。这才是李宗黄此番主滇的要害之所在。李宗黄就这样挥起了屠刀,10月8日,他下令昆明防守司令部在全市清查户口,在各大学逮捕进步师生,大批撤换中学校长,解聘进步教师,重新规定新闻出版检查办法,严密控制舆论,防止民主思想的传播。结果,昆明市变得秩序混乱,暴力抢劫事件迭起,整个市区一派乌烟瘴气。

这不仅使中共领导的民主力量,而且也使龙系云南地方势力处于与李宗黄及其代表的蒋介石在云南反人民、反民主势力的极端尖锐的矛盾之中。

就在这时,《双十协定》的墨迹未干,蒋介石就命令其嫡系部队大举进攻解放区,这使中国人民在抗战时期殷切盼望和平民主的积极性受到沉重打击,同时也使人民更加觉悟,他们奋起和蒋介石反民主、反和平的势力进行斗争。消息传到昆明,云南人民终于明白所谓10月3日武力改组省政府,任用李宗黄来镇压和平民主势力只不过是一场反人民、反民主的内战的序幕预演而已。

1945年11月25日,昆明学生及市民6000余人在中共及民主同盟的共同领导下,在西南联合大学举行时事晚会,讨论如何制止内战问题,遭到百余名特务的捣乱。

第二天,国民党中央社发布新闻,竟然谎称昨夜市西北部发生匪警,公然诬蔑革命师生为匪,激起了群众的愤怒。昆明大中学生于是举行罢课,抗议军警破坏晚会的罪行。后来成立“昆明市中等以上学校罢课联合委员会”(简称罢联),发表《反对内战及抗议美国武装干涉中国内政告全国同胞书》,提出了立即制止内战,实现和平;反对美国助长中国内战,美国政府应立即撤退驻华美军;组织民主的联合政府;切实保障人民权利等四项奋斗目标。同时,还要求追究射击联大事件的责任问题,保障学生之身体自由,政府当局向参加大会的人士道歉等。

昆明市各界人民纷纷参加或帮助学生运动,从而使这场青年学生发动的争民主,反内战,反对美国干涉中国内政的爱国运动迅速扩展开来,以卢汉为代表的云南地方势力也站在同情学生的立场上以求恢复自己在云南的地位。

“不惜流血”,面对这种情况,李宗黄在召开的全市大中学校校长及反动警宪头目之紧急会议上高声叫嚣。关麟征则阴冷的奸笑着说:“好吧!你们有开会的自由,我则有开枪的自由。”随即他们听从蒋介石的密令,对付学生运动要以宣传对宣传,以组织对组织,以行动对行动。昆明的国民党军、警、宪、特更加猖狂起来,11月30日即在昆明街头发生多起特务分子围攻殴辱、绑架学生事件,昆明国民党反动派屠杀爱国师生的序幕拉开了。

1945年12月1日,一向晴暖的天气突然被袭来的股股冷风所替代,太阳仿佛不愿看见这人间的丑恶与残酷,她将脸深深埋进了云层。11时,800名国民党军官总队的队员及武装特务出动,包围并袭击了各学校,重点是西南联大。他们先是打破校警岗棚及宣传壁栏,随即又向学生宿舍及学生生活区进攻,“一二·一”惨案发生了。

(被袭击后的西南联大校门)

广大学生愤怒了,广大的昆明市民愤怒了,广大的全国人民愤怒了,“要和平,要民主”的呼声响彻云霄,“不要流泪,要恨!”“我们要踏着死者的血迹前进!”学生、教师、市民手挽着手发出了铿锵的誓言。这是全国人民要求和平,反对内战,要求民主,反对独裁的呼声。

面对全国的愤怒和谴责,蒋介石惊惶失措,连忙命令关麟征“暂停武镇压,以免事态扩大”。身陷被动的局面,蒋介石意识到全国民众的人心所向,并深深地认识到云南地方势力已根深蒂固,一时很难消灭。所以,便不得不将一二·一惨案的主要凶手关麟征停职“听候议处”,令李宗黄将代省主席交与卢汉,李再次灰溜溜地逃出昆明。12月27日,在李宗黄受到撤职处分,国民党政府答应了所提的其他条件后即复课。一二·一运动的爆发以及国民党反动派对运动镇压而酿成的惨案,说明了云南人民和全国人民一样迫切要求民主和平,这与蒋介石及其“中央系”加紧在滇推行独裁内战政策发生了尖锐矛盾。而以卢汉为代表的滇地方势力从自身利益出发,则站在同情者的立场上,终于使自己的对手陷于被动。这样,孤立了蒋介石政权及在滇代理人,推动了全国民主运动的进一步高涨。也为卢汉重新掌握云南政权提供了有利条件,为解放战争末期争取卢汉起义作了准备。但是,在表面上,蒋介石利用高压手段而压服了全国,从而使蒋介石踌躇满志地开动了内战的战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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