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思了片刻,莫菲雨方说:“我想在这园子里格外辟出来个小间用作医药间,只是毕竟居在王府比不得自家。”语气里有些担忧。
“我的王府便是你的,你要做些改动何苦如此为难!”猛一抬头,恰好对上宇文皓轩那双绝美沉静的眸子。瞬间温柔包裹了全身,竟叫她浑身一阵颤动,似乎整个人便沉沉的浸在这温柔里面,不能不愿亦不想自拔。
抬眼柔柔的凝着他,柔声问道:“你怎么又过来了?这时辰应该很忙的。”
钏儿不知何时悄声退了出去,宇文皓轩缓慢走上前去,轻轻揽她入怀,笃定的说道:“我想请求父皇赐婚。”
尽管声音很轻,可是莫菲雨还是听出话里不可动摇的坚毅,抬手覆住他的唇,摇了摇头。宇文皓轩急了,抬手拉住她的手,追问:“为何?莫不是你在怕什么?”
“我只是觉得现在提这事的确是太早了。”随他离开竹林时,莫菲雨便暗自告诫过自己,除非有一日当武帝真的可以从心底深处接受她时,她才可以答应婚事,若非如此,她自然也不愿因自己而连累了他。宇文皓轩的眼内瞬间划过一抹失落,仅仅只在片刻便又恢复如常,与她闲闲聊起了今晚的酒宴。初定酒宴设在日落之后夜幕低垂的向晚亭,到时月挂于树,桃李无言,唯有亭亭小荷伴着一池清水,思之便已是极风雅清幽之事。说是酒宴,不过就是在京中的几位皇子借了为他接风打算痛饮几杯,说是家宴更为确切。
正在这时,府上管事差了小厮来叫他出去,听的不分明,似乎与太子宇文延吉有关。见他面上的难色,莫菲雨冲他莞尔一笑,轻说:“快些去吧,我又不会飞了!”
“那好,晚上我再叫人来寻你!”宇文皓轩说完不舍的随小厮步出房内。
房内霎时又是一片寂静,只有园子外钏儿叫人“轻些!”的声音若隐若现的传进来,起身随意从书橱里取出一本书半倚在榻上,却丝毫无心去看。只任四周静谧笼着自己,仿佛耳畔响起繁花数朵悄然绽放,响起清风拂面清爽静谧,响起撼了心绪的醉人话语……
再次醒来早已是月上枝头,雕木花窗上半卷竹帘,园子外一片清远无垠的素白银色,身上多了一件披风,四周亮起忽明忽暗的纱灯。
钏儿见她醒来,嬉笑着上前:“王爷叫钏儿过来寻小姐,钏儿看着小姐睡得沉没敢打搅。”
望了一眼窗外,“怕是酒宴已经开了,你去告诉下我实在是乏的很,今儿晚就不去打搅他们兄弟相聚了。”
钏儿面上现出难色,迟疑着道:“这样恐怕不好吧?”
淡笑轻答:“那么一会儿我再过去。”
钏儿见真的劝说不下,只好为难的掩了房门,退了出去。
钏儿的脚步声慢慢转轻,透过半卷的木窗,恰好可以望见挂在树梢上的银月,人人说“月是故乡明!”不知为何今夜望着这苍穹银月心中竟格外的思念着远方的父母亲人,心底深处似被一种强烈的牵挂牵动着,莫菲雨从榻上起来缓步走出房内。
她来了已经足有一年,这一年里自己的父母变成了何样?会不会更加苍老或是因她的噩耗而病在床上,想想她真的是不孝,活着的时候让父母日日担心,现在又叫他们夜夜伤心,而她呢?好像真的已经在这个陌生残酷的时代里,在那双印刻在脑中清冷淡然的眸子里一天天的迷失了自己,越陷越深。
无由的牵念竟叫她心底这般的苦涩。
眼睛望着映在一池微荡清水中的银月,漫无目的的沿着回廊向前走去,竟听到了前边向晚亭传来的几声吵嚷声,不觉皱了皱眉,拐到了另一处花墙处。依然是漫不经心,依然是漫无目的,只是随着心缓慢的向前走。忽然前边传来微乱匆忙的脚步声,莫菲雨略做退避,不想竟从花墙之后奔出来几个人,当前的一人走的急,不偏不倚正好撞在莫菲雨身上。
“哎呀!”一声,莫菲雨险些被撞到,踉跄了几步。
“哪里来的混账奴才!”未及莫菲雨瞧清来人,便听对方怒喝:“堂堂二哥的王府里怎么竟养了这样无用的奴才!”
莫菲雨闻言立时蹙眉,未想她已经退避竟有人还如此冒失,分明是他自己鲁莽撞了人,此刻竟全都是她的不是了?虽然心里恼怒着,但面上依旧平静,只眉梢轻挑着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人,最后直视看去。
那人也打量了一下她,虽然生得俊秀,不过素面朝天不似府上的什么贵客,只以为是府上为了照顾随宇文皓轩一同回来的女子而挑选的丫环,见她此刻一副淡然不惊的样子也不行礼亦不言语,心中腾地窜起怒火,抬手便要向她脸上扇去。
莫菲雨立在原处未作躲闪,掌风欲要袭来的时候,突然听得两声微急的厉喝:“四哥”。
定睛看去追赶上来的人,正是宇文青云与宇文青风两兄弟,这才知刚才与她相撞的人正是前几日武帝新封的睿王宇文晟睿,与当今太子宇文延吉关系最好,这些都是今天宇文皓轩刚和她说起的。只是宇文晟睿这人当真不怎么样,身上的王孙贵族之气太过繁重,为人也不够沉稳。既然是睿王,今日又是特地前来参加酒宴的,莫菲雨也不想扫了他们几兄弟的兴致,只摇头轻叹。
宇文晟睿当即愣在一旁,本就心中烦乱着,不想青云两兄弟竟都拦着他,莫非这女子当真有什么来路?再次打量一下,只见她一双翦水秋瞳极为清澈,眼内隐着一股清浅高人之气。正要问青云之时,后边又有人闹哄哄的奔上来,“睿王爷,太子情况不容乐观!轩王爷已经派人先去后园子寻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