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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当公主得了“公主病”

如果说这个时间段唐中宗李显做的一切都是追求心灵上的平静,那么他的女儿安乐公主则是把物质享受提升到了一个新高度。这也让大唐帝国的人民发现当一个真正的公主得了公主病会有怎样的恐怖后果。

唐中宗李显总共有九个亲生女儿。当时还活着的除了年纪最小的安乐公主,还有新都公主、宜城公主、定安公主、长宁公主、成安公主。其中除了成安公主以外其余的公主都获准开封建衙。

这几位公主虽不如安乐公主那样得宠但是其富贵程度也是远超一般王公贵族。比如安乐公主的姐姐长宁公主,虽然名为公主但是待遇与亲王同等,而食扈更是达到二千五百户,是一般亲王的三倍还多。而安乐公主最爱干的事就是和这些姐妹斗富。比如她和姐姐长宁公主掀起了一阵“斗宅”大赛。

现代普通人最多在QQ群、朋友圈斗个图或者在KTV里斗个歌。但是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安乐、长宁公主两姐妹则是在长安城比赛修房子,比谁修的大谁修的豪华。长宁公主似乎对豪宅有着近乎偏执的喜爱。当年长宁公主嫁给了观国公杨慎交(这位杨驸马也是马球高手,曾和李隆基、武延秀一起同吐蕃人比赛。),这位公主一进杨家门立刻就把老公家的财产全部拿出来在洛阳修建豪宅。等到回到长安长宁公主对豪宅的热情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她先是向中宗请求把太宗时期名臣高士廉(第九章提到过编纂《氏族志》的那一位)的旧宅和当时的左金吾卫军营要了过来连成一片,大修特修。不久她又看上了魏王李泰的旧宅。魏王李泰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嫡次子,太宗时期非常受宠。他的旧宅非常之大足有一坊之地,光是池塘就有三百亩地。唐高宗在位时期把魏王的旧宅子划归给老百姓居住使用,到中宗时期有上百户人家居住,而长宁公主凭借父母宠爱生生要了过来,当作自己的別苑。

面对姐姐的张扬行为,安乐公主自然不甘示弱。而且她一出手就搞了个大新闻,她请求唐中宗把长安的昆明池赐给她!昆明池是汉武帝元狩三年(公元前120年)在长安西南郊开凿的一个巨大的人工湖。因为最初的目的是编练水军练习水战,所以足有三百三十二顷大。到唐朝时昆明池不再用来操练水军而成了长安城的一处风景名胜,许多百姓也在此以打渔为生,就连中宗后宫中每年有十万贯的脂粉钱也着落在这池子的税收上。因此唐中宗难得的没答应安乐公主的请求。安乐公主大怒之下玩了手更大的,她直接征发民夫在长安城南面占了将近五十里的民田,然后开凿了个更大的人工湖取名定昆池,明摆着跟中宗叫板。不仅如此安乐公主还在定昆池中又造了座模仿华山的人工岛。岛上的山巅引水流下一道瀑布,又在山上兴建了许多精美的亭台楼阁,再命一些渔夫樵叟在山上生活,并禁止闲人上山,打造出一派海上仙山的景象。就这样安乐公主生生在红尘滚滚的长安城中打造出了一块远离人间的“神仙地”。当定昆池全面竣工那一天,唐中宗也不生女儿的气还专门带百官前来游玩观赏。面对妹妹的超级大手笔,长宁公主也是甘拜下风,长安城的百姓却被两位公主搅的既不长宁也不安乐。

但是长安城的百姓显然低估了公主们的创意,不久长宁和安乐公主又掀起了“抢人”大赛。这并非什么修辞比喻而完全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两位公主各派家奴光天化日下就在大街上抢人回去当奴才。比谁抢的人壮;比谁抢的人帅;比谁抢的人有才。这下子长安城真是“鸡犬难长宁,人畜少安乐。”侍御史袁从之见闹得实在不像话了,将二位公主上街抢人的恶奴全部抓了起来。结果安乐公主完全不在意,她直接跟老爸唐中宗打了个招呼,人就全部被放了出来。如果说这两件事安乐公主还只是吸引了长安城里人的目光,那随着她接下来拿出了的两件宝物,整个大唐帝国人民的目光都被安乐公主所吸引。

第一件宝物是一座香炉,唐朝宗教发达,佛教尤盛。为此安乐公主集天下巧匠,在洛州昭成寺中,造出了一件举世无双的香炉。炉高三尺,开有四门,架四座小桥,雕刻着花草、飞禽、诸天、伎乐、麒麟、鸾凤、白鹤等,炉身嵌着珍珠、玛瑙、珊瑚、宝石、砗磲、琬琰,这座百宝香炉之华贵简直令昭寺都黯然失色了。而另一件宝贝则更是空前绝后,史书记载安乐公主光艳动天下乃是是唐朝第一美人,光艳动天下的美人自然也要配上光艳动天下的裙子,百鸟裙就此诞生。百鸟裙共有两条由宫中尚方(掌管宫廷饮食器物的宫署)采百鸟羽毛制作而成。据说这两条裙子从正面侧面看各是一种颜色,而在阳光下和阴影里又各是一种颜色,而裙子上又有姿态各异栩栩如生的百鸟造型,最奢侈的是裙子上绣的是什么鸟,绣那只鸟的原料就是那种鸟的羽毛。自打安乐公主穿着这百鸟裙亮相后,官宦富翁都开始纷纷效仿,奢靡之风更盛。而随着百鸟裙的风气蔓延开来,那些鸟雀也是遭了大灾。史载“山林奇禽异兽,搜山荡谷,扫地无遗。”。这些冠绝天下的艺术品,自然价格也是冠绝天下,耗费了无数钱财,府库几乎为之一空。

但是还没等人们讨论够百宝香炉和百鸟裙,安乐公主又用一场空前盛大的婚礼再次得到了天下所有人的关注。太子李重俊政变后,安乐公主的老公武崇训和他爹武三思一起进了土。但是安乐公主并没有伤心多久,而原因就在于她老公的堂弟武延秀身上。

武延秀是武氏宗族前任首领武承嗣的儿子。在武则天的众多子侄中武承嗣算是比较有能力的人,为武则天的登基和固权立下不少功劳,他也因此成了武则天心中皇位继承者的人选之一。太子之位撩拨着武承嗣的心弦,让他不由自主地多次上书武则天废李立武,立自己为太子。并且没少对当时的皇嗣李旦下黑手使绊子。但是最终武则天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儿子作为继承人,在公元698年三月正式复立李显为皇太子。武承嗣所有的心血就此付诸东流,他自己也因此郁闷不已在四年后就忧愤而亡,武延秀也因为父亲的失势而连带地位下降。

就在武则天将李显重新立为太子三个月后,突厥的默啜可汗派人来长安求亲。以往与外族和亲都是皇帝选派宗室之女远嫁异域(其实大多数都是皇帝从旁支中过继过来的。),但是现在既然是女皇帝当家作主了那这规矩自然也要改一改。于是武则天这次派了个男性去和亲,武延秀就是这个倒霉蛋。武延秀在路上是满腹的委屈,老爹的太子梦才破灭,自己的地位就一落千丈,现在还得到那荒蛮的大草原上当“压寨爷们”。可是让武延秀没想到是就连这个”压寨爷们”他都没当成。到了突厥皇庭,默啜可汗一见是武延秀立刻勃然大怒。心想:妈的,这个女皇帝实在太不懂规矩了。我要的是流有“天可汗”之血的李唐子弟,你现在送了一个并州木材商人的后人来糊弄我(武则天的父亲武士彟在追随李渊前是个木材商人。),这是赤裸裸的欺诈啊。得嘞,“压寨爷们”武延秀是没得做了,但是人质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就请好吧。倒霉的武延秀就这样被困在了突厥,直到长安四年(公元704年)才得以返回长安。不过武延秀这次异域之行并非没有给他带来好处。在突厥被困了将近六年,武延秀不仅学会了胡语还学会了跳突厥人的胡旋舞。就这样回到长安的武延秀凭着英俊的外表和高超的舞技俘获了嫂子安乐公主的心,经常被邀请到安乐公主府上作客。大家都是成年人武延秀自然也知道“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这句话,一来二去就和安乐公主勾搭上了。现在武崇训死了武延秀正好名正言顺的顶了堂哥的班。

唐中宗李显和韦皇后看见女儿这么快就从丧夫之痛中走了出来也非常高兴,李显决定为女儿举办一场最盛大的婚礼。为了突出这场婚礼的超高规格,唐中宗专门调禁军为婚礼全程保驾护航壮大声势,韦皇后则把自己的全套仪仗都交给女儿使用。而安乐公主的亲叔叔帝国第一亲王安国相王李旦不仅亲自把安乐公主送上婚车,还屈尊带头参加“障车”这一习俗。(就是我们现在拦婚车,要喜糖红包的习俗。)皇帝夫妇亲临安福门观看送亲队伍,沿途被火把灯具照的如同白昼一般。等到了第二天,唐中宗在太极殿宣布加封武延秀太常卿,兼右卫将军,并且大赦天下,作为安乐公主大婚的庆贺。接着中宗又大宴群臣,并让安乐公主出来拜见答谢大臣们,所有大臣都伏地不起诚惶诚恐的大呼不敢。但是最令安乐公主感到满足的事却是她姑姑太平公主的行为。当时太平公主和自己的丈夫武攸暨专门为安乐公主献上了一曲双人舞。在安乐公主看来自己这个姑姑从唐高宗时代起就备受宠爱,是名副其实的帝国千金。当年太平公主第一次出嫁时,那婚礼排场也是声势喧天,震动天下。但是如今自己的婚礼不仅把姑姑那一场婚礼比了下去,姑姑还带着姑父为自己献舞讨好自己,说明自己已经取代了姑姑成为了新的帝国千金。

安乐公主就这样陶醉在这无数奢靡享受所带来的全天下人的艳羡目光里。这和现在青春期渴望成为焦点的普通女孩没什么两样。在一般家庭里女儿没有是非对错的基本判断力一味贪图虚荣,还有一个无条件溺爱自己的父亲时这个家就很危险了。而这个父亲如果还是一个国家的掌权人的话,危险的就是整个国家了。唐中宗对女儿的娇宠不仅逾规逾礼,更是劳民伤财给国家的财政带来了沉重的负担。这父女二人的快乐是建立在了无数普通家庭家破人亡的惨剧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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