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悦的勾了勾邪眸,仿佛不肯承认,但却已无可能。
不得不承认……
“明荷。”沉了的语气。
此时,就这么魅惑到了极致,竟还掺和着浓稠得解不开的深沉。
“齐明荷,你赢了。”
“你终于肯承认了么,皇甫逸羽。”
皇甫逸羽冷肆的眼里有着沉意,就这样看着齐明荷此刻的笑容。
她方才被气到了极致便是想与他算账,泪花就这么挂在眼中,气恼得想推开他,却是又自己笑了出来,现在听着他这一句话,简直就是笑得与百花盛开差不多。
齐明荷正似乎是因为气到了极致的心满意足,听着他矢口否认。
承认了,对么……
“呵呵。”唇角就这么咧开。
“承认对我的感情了,真正的承认了?”
皇甫逸羽眉眼越拧越深。
皇甫逸羽既不辩解,也不再回答,就这么将齐明荷给压了下来。
自从顾雪纯说了那般话以后,她就闷闷不乐,时而心不在焉,现在却全部解开了,知道他真的不是皇甫逸羽,也听到了他亲口承认的……没有再骗她了,他的坦白意味着什么?他真正对她敞开心扉了,承认了,也就代表终于真正的,不再是玩弄她,而他娶她,便也是因为喜欢才娶了?
刚才,他的话,提及了新婚之日,也提到了洞房花烛夜,往事历历在目。
就连落日湖边,他低沉着声说的那句“我皇甫逸羽这一生,只会娶齐明荷一个女人”也在脑子里回响,虽然话语中的名字不是萧寒光,但他方才的意思,不就是这些话也是真的么?
他虽然没说,但他对她的心意,历历在目。
皇甫逸羽此时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落在了她笑容之上,他的力气也就这么忍不住加大,一点点的当着她的面覆了下来。
就在这一瞬:“逸羽……”
此刻,这一个吻中仿佛用尽了他的所有认真。
皇甫逸羽从未在一个女人面前这般原形毕露。
卸下了皇甫逸羽的伪装,他只是萧寒光。
齐明荷感受着他的霸道,稍稍推开了他一些:“现在,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皇甫逸羽冷眸:“说。”
“既然你已经承认了,你是萧寒光,而不是皇甫逸羽,那……我是谁?”
她被他明媒正娶,八抬大轿,用皇甫逸羽的身份娶进来的,“我到底是皇甫逸羽的妻子,到底还是萧寒光的妻子?”
皇甫逸羽此刻眼里的厉光就这么越敛越暴戾,此刻,吻就这么复而落了下来。
“还要我再说得清楚些?”
这吻,此刻细细密密落在她的唇上,一瞬,温柔却霸道得惑人心魄。
齐明荷一个轻颤,终于又再轻笑出来。
小轩窗,窗外是动人的月景,可这动人的景色,只有落在心情好的人眼中,才有动人的模样。蒲柳芝就这么静静在窗口站着,看着外头动人夜色,眼中却是深沉。
她今夜一直听,听到的却是那熟悉又陌生的箫声。
“……”动了动唇,脸色却一瞬苍白。
竟然在这会儿,那箫声都已经停止了那么久后,却还没有缓过神来。
脸色就这样仿若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些什么东西,这些年来,她最怕听到的,最怀念也最想听到的,就是这宁静致远的箫声。
“皇甫廉洁……”出门去,想要去追那虚无的箫声。
追了一会,走到了庭院中,却又停了下来。
此刻,就这么幽幽看着前头无尽的黑暗……
突然,庭院外响起了步伐声。
蒲氏一瞬间收起了魔怔的表情,把心事掩藏起来:“来人,是谁?”
恰好出声的一刹,皇甫明轩的身影出现。
“婶婶?”
蒲氏一僵:“是明轩?”
皇甫明轩此刻手上还拿着箫,“刚刚在外头,想着从大堂过来西院也不远,所以便过来见一见婶婶。”
蒲氏的所有注意力都落在了这萧上,低头看的样子,也像是陷入了无尽的愁绪之中,只是藏得太深太深,顷刻间抬头,再看向皇甫明轩的神情已经正常,“方才外头的箫声是你在吹奏?”
“嗯。”硬朗而英气的回答,不过,此刻皱起了眉宇,有几分沉滞。
刚才在大堂的事,被齐明荷那样拒绝。
蒲氏仿若没看到皇甫明轩眼里的不悦,此时在她这里,是再真实不过的表情。
她看着皇甫明轩:“怎么了,遇到不高兴的事情了,所以想来婶婶这里坐坐?还是……”
皇甫明轩此刻沉默不语,也不答,干脆把手上的玉箫一收,径自别到了身后,扫了一眼此时的西院,庭中有桌,桌上有府中丫鬟常备主子享用的茶,走过去就这般沉沉坐下了。
赏月,喝茶。
蒲氏此刻看着皇甫明轩这样,就如同他年少时,她见到他的那样。
那一日府中清账,几乎皇甫府里所有的人都来了,十年一清帐是皇甫府行商的规矩,也是嫡庶之间必做的事情,每一年皇甫府的买卖都盘枝错节,十年间皇甫府的嫡庶家产早已有一部分,分不清,掺杂在了一块。
那一次,她是第一次见到他,十七岁的他已经长大成了少年的模样,就这般第一次进入皇甫府中。而云游在外的皇甫廉洁并没有来。那一日,她就这般在人前微微湿了眼眶,终究有些情绪在人后蔓延,最极致时甚至在人前也藏不住。
她以皇甫夫人的身份看他,当他在大堂中看到皇甫府清算之时,皇甫廉洁名下财产因为几乎无人打理,所以寥寥无几时,多少人无动于衷,而他年少的身影就这么单薄的站在人前。
那一刻,她看着这身影如此落寞,藏得极深却令她动容。
那时的他只是十七岁的少年,却仿佛多少世事都与他没有关系?
他一身傲骨英气,仿佛继承了他爹。
他看着那样的画面,皇甫府中之人仿若将他当做了不存在般,依旧清算着,他心里不难受么?尤其是看到自己的爹一无所有的时候,心觉受了皇甫氏族的冷遇,十七岁那般少年心性的他,难道真的没有一丝不甘?
他落寞,心寒,其实他也有的,只不过以笑代之,可她却看着难受。
那一瞬间,她看得出神,而他也在大堂中抬眸。
仿佛,两个人都一同游离出了这热闹之外,只余他冷漠而疏远的目光,让她心里仿佛滴出了血。
她不禁想起了往事,不禁觉得愧疚,不禁觉得心疼,仿佛这世上最难遣解的那一种感情,就这样在眼中氤氲出了泪。
他诧异而僵驻,而她却眼带慈爱。
那时初见就是这般,她仿佛永远将他那时孤单而冷漠静站的样子看在了眼中。
而他现在,也有几分这种一无所有的样子。
只是,此刻抬起茶杯喝茶的样子,多了那么多的风轻云淡。
就好像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经历的事情多了,哪怕得失也坦然的多了。
“婶婶,坐下来陪明轩一起喝一杯茶?”
听到了这句邀约,蒲氏坐了下来,就这样几分失神的端起了茶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还热着,就这样喝了一口:“怎么了?怎么今天留宿在府内?”
皇甫明轩抬头,夜色中英眸如炬:“今日去碧廉故居坐了一会。”
蒲氏就这样突然的沉默,再也不开口了。
这么多年,只要听到关于碧廉故居,还有所有与皇甫廉洁有关的事情,她就会缄默不语。
皇甫明轩心情显然不好,端起了茶杯再闷闷喝了一口茶,笑了一下。
换做平常,他会再刻意留意一下,为什么婶婶突然就又不说话了,可是此时,不说话得正好,月色深了如此之美。
蒲氏就这样,沉默了许久然后再突然看他:“是不是在逸羽那边又受了什么气?”
“没有,不过是觉得惊羡,羡慕他什么都拥有。”淡淡了喝了一口茶。
这话仿佛戳到了蒲氏的心里,目光一下子晦暗下来。
皇甫明轩几分洒脱:“从一开始,就出生在这家大业大的皇甫世家,大金国众人眼里最遥不可及的门第,一出生便是嫡公子,又是众星捧月,还有婶婶这样的母亲,真是不错。”
“前些年虽然独身,溪婶婶也在两年前不幸坠崖身亡,但两年后的现在却又有一个这般死心认定他的夫人,倒是让人惊羡。”
举起茶杯,就这么又闷笑着喝了一口。
他虽不介意不择手段做事,但却不喜欢借酒浇愁。
“明轩,别喝了。”
“这是茶,又不是酒,无事。”
“你今日去做什么事了?”
“做什么事?呵,不过是去约见了齐明荷一下,本想看看是否能从她身上知道些什么蛛丝马迹,为何逸羽大费工夫将她从齐府娶过来……”
“可见完之后,忽然觉得逸羽虽瞎了,自己不瞎反倒是比不上他。”
他这番吹玉箫又是从碧廉故居里将齐明荷送出来,愣是连齐明荷的一点点好感都没得到。
这样子几分淡漠,可是看到蒲氏眼里,又不自觉的想起十年前与他的初见。
这一刻,眼光有些深沉。
“这话如何讲,如今皇甫府的权势正一点点落到你手里,婶婶会让一切都是你的,你与逸羽……在婶婶心里,比不了。不用这般看轻自己。”
“呵。”皇甫明轩又笑了一下。
“婶婶多虑了,明轩其实不过是随意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