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力气，就连站着都觉得费劲，在按摩浴缸里泡了足足半个钟，最后实在是胸口闷得慌，夏宸才走出浴室。这个时候眼皮又酸又涩，沉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倒床上，夏宸长长迂了口气，两天里，终于完完全全阖上眼睛。
尽管那么疲倦，但睡眠质量很不好。时梦时醒，有些镜像根本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身边真实发生。看见张恋拼命的挣扎，她及耳的头发汗湿了粘在脸上，眼睛张到最大，瞳孔毫无焦距望着头顶。她的身上，全是血。走过去，血把自己黑色的皮鞋都染红了。怒吼，接受不了这样的场景，无法忍受张恋血肉模糊的样子。正要抱她，耳畔又是女人凄厉的哭声。声音是那么熟悉，熟悉得他头痛欲裂，是米果的。尾音像是锋利的刀刃，刺裂耳膜，穿肠过肚。夏宸……救我……救我……
猛然惊醒，夏宸呆呆看着雪色的屋顶，记忆依旧停留在梦里那一片炽艳的血色中。
梦的真实意境令向来淡定漠然的他微微气喘，他伸出手，在床头柜上一阵乱摸，指尖冰凉的触感告诉他终于摸到金属外壳的手机。
他拿过来看，15：02。还有五小时，再有五小时一切都结束了。
将手机放枕头旁，他依旧躺着，只是双手搓了几把脸。咔——房门轻微一声响。
眼睛还是很涩，夏宸微微眯眼看过去。透过房门那条小小的竖缝，宋子贤站在外面，他的目光显得小心翼翼。与夏宸的目光撞个正着，或许是没想到他这么早就醒，宋子贤先是微微一愣，旋即又推门进来，“醒了？”
夏宸起身， 头还很晕，眼睛又烫又困。他觑起狭长的眼看走到面前的好友，声音沉重，“不敢睡，一闭眼就看到血腥的画面。那些画面就好像真实发生，而且就在我面前。”
“别瞎想！”担心他情绪越来越糟，背负沉重的精神压力，宋子贤轻拍他的肩，劝慰说，“他们的目标是你，所以到现在来说，那两人都是安全的。你可别自己吓唬自己，你惹乱了阵角，营救更是难上加难。”
好友的话不错，可每每想起梦里那恐怖的景象，鲜血淋漓，血肉模糊，夏宸实在没办法做到淡定沉稳。
“下去吧，和警方再详细商量一下营救计划。”本来是想上来看他睡得好不好，既然人已经醒来，那就下楼和李队再对对方案。
夏宸点头，不过却说，“你先去，我洗把脸就来。”
龙头哗哗流水，因为强大的冲力而溅出来的水花湿了夏宸身前的衣裳。他弯腰双手捧水，大把大把冰冷的水往脸上泼。冷意穿过肌肤浸入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他需要绝对的冷静，才能在这场生命考验中保持足够的清醒。
茶几上铺开一张大大的白纸，李队长正用铅笔在纸上图图画画，警员们单膝跪在地上将茶几围了一圈。见夏宸下楼，李队长站起，“夏总，目前的方案有两个，你来过目一下。”
夏宸依言过去，警员们往一侧靠，给他挪出绝对宽敞的位置。
李队长刚要细说方案，夏宸的手机响。来电是串陌生号！做为公司的大老板，夏宸手机总会收到无数陌生来电。往日，他均不接。不过此时，他却接得比什么都快。
“喂？”每一通陌生来电，极有可能都是米果她们的消息。
“夏总，这两天可好？”
就在他接起电话前，警方已经准备追踪定位。此时，夏宸看台面上的小设备，绿灯一闪一闪，示意工作中。
夏宸极力与对方拖延时间，“你哪位？”
对方浅浅笑开，就好像是和久不见面的老朋友互通电话。
“要不怎么说夏宸事业做得大呢？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样的来电很明显，对方正是隆家兄弟。
确认目标，宋子贤与警方仔细查看卫星定位。红色波点一圈一圈向外呈曲线弧度扩散。只不过波点一直流动，在“丹桂大街”往南的汇川路上前行。
系统以移动速度测算，弹出提示框：信号源以每时速40公里前行，下站国新大楼，是否继续追踪？
夏宸看宋子贤对他点头，稍稍放松精神，他又继续和电话里的人周旋，“有事你直说！”
“既然夏总这么爽快，那我也不藏着。你该知道，我现在手上可是有你两个女人。之前我说过，我只想约你在天台见一面。至于为什么选那地方？我想以夏总这么过人的智商不会想不出来。当然，你可以选择不来，不过下场嘛……呵……这下场你想得到，也是由你一手造成。我嘛，只是会让过程变得非常有趣而已！”
李队长走到屋的另一侧，拿出手机，迅速做出指示。命所有警员用最短的时间赶去丹桂大街，随时待命。一旦目标出现，即刻逮捕。
夏宸缓缓吸了口气，他肯定的说，“我会去！”
“哈哈……”这次，对方笑得相当痛快。听那狂妄的笑声，夏宸咬牙切齿，连吃他肉喝他血的心都有。
“既然夏总这么爽快，那么，咱们再来一个选择题。”
“说！”
“你也知道，我手上可是两个女人，新欢和旧爱，你选谁？”
“什么意思！”一听这话，夏宸顿时紧张。他嘴角紧握，赤眸泛着噬人的凶光。
“今晚我只会带一个女人出来，等我平安之后，另一个女人自然会放掉。”
“要换就用两个女人换我一命！”不可以只换一个，今晚他们是另有安排的，若成功救出这人，另外那位必死无疑。
不料对方态度却很强硬，“夏总，你认为目前的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别仗着钱多就能随心所欲，许多事，即使钱，也帮不了你！”
夏宸咬牙，那只垂在腿边的手，紧紧成拳。骨骼吱吱作响，凌厉泛白。
“痛快些，选谁？”
不说话，夏宸没办法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的沉默仿佛令对方相当满意，只听电话里他又在畅快地笑，那笑声穿刺耳膜，几乎贯穿夏宸的身体。
“没办法选，那我替你选一个好了。嗯……要不就你的新欢吧，小丫头脾气倔得很，这几天可受了不少罪，早些接她回去休息休息，兴许一两个月后又能回到当初那蹦蹦跳跳的模样。”
一两个月？他们究竟把米果伤害到哪种程度？夏宸觉得心重重收紧，连呼吸都快透不过来。指甲深深嵌入肉内，他却一丁点疼都感觉不到。他此时整个人，已经被愤怒的火焰包围，燃得他快要失去理智！
“哦，不，不，不，我觉得这个漂亮的警官也不错。再怎么说也是你前妻，既然当初结了婚，那也说明是真爱了。而且把她留在这，我可不保证我那风流的弟弟会不会做出什么。”
“你敢！”夏宸咆哮，几乎想一拳头砸烂前面的整片落地窗。他眸子里的红，越来越艳。
“走到今天这步，我有什么不敢？”对方语气轻松，说话充满不屑，“不过话说回来，那小丫头脸蛋摸着滑滑的，而且看样子还青涩得不行，那模样，我弟弟早就不知道流过多少口水。如果把她留下，说不定我弟弟还更喜欢。”
听到夏宸的愤怒和艰难的挣扎，对方觉得解气极了，他不停说着挑衅的话，就要夏宸气得暴跳如雷。
“怎么样？选好没有？到底选谁？”
不能选，根本没办法选！夏宸沉默，任时间一秒一秒却犹如度日如年般流逝，他在等待警方传来好消息，已经控制住嫌疑人。毕竟也是搞电子通讯的人，觉察出危险，对方狠了声音说，“最后给你三秒，如果不选，咱们来日方长，往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可那两个丫头，只能怪她们遇人不淑。下辈子，一定把眼睛放亮点，找个会对她们好的男人。1、2、3……”
对方“3”字一出口，夏宸的声音几乎与他同时响起，“张恋！”
“哦？夏总你确定？”对方微扬的尾音漾起丝丝不怀好意以及幸灾乐祸的意味。
“张恋，我换张恋！”夏宸痛苦闭眼，这一刻，他只能对米果说抱歉。
“啧啧，我只当夏总是个多情种，却不料夏总也是这般念旧之人。行，晚上八点，咱们不见不散！”
说完，对方迅速挂线。
听电话里传出嘟嘟声，夏宸紧握手机，几步冲到宋子贤身边，跟着坐到沙发里看正工作的显示屏，“追到没？”
“对方很狡猾，根据系统显示，他们极有可能是每条小巷子里穿插。不过没关系，只要有电子眼的地方，他们就逃不掉。”宋子贤鹰眼紧紧盯着屏幕不放，表情认真而又严肃。
刚才的对话，所有人都听见。夏宸选张恋？宋子贤抽着空，眼神还是往他脸上瞥。生命里最艰难的选择题，如果换成自己，宋子贤还真不知道答案会是什么！
屋内的其它人似乎也有疑惑，猜测的目光在夏宸脸上停留不走。
此时，夏宸心里很乱，他的选择没有合理解释，而且很冒险，但既然已经决定，他就不想再后悔！
放下手机，隆建国想了想，觉得不太妥当，他将电话卡从手机里取出来。按下车窗，随手丢出去。车子又在支路上行驶了小半会儿，他又将手机丢进路边的垃圾筒。
但心里隐约还是不安，总觉得即将有什么会发生。隆建国反复呼吸几次，他看大街上拥挤的人群，新年第一天，个个穿着漂亮的衣服，笑容满面逛街游玩。
这地方人流密度极大，若真被发现，很难逃身。
为保险起见，隆建国又要司机驶回大道，车速尽可能提高。
“找到了！”宋子贤突然兴奋的站起来，声音拉回夏宸思绪。
所有人围拢，屏幕显示一辆绿色出租车。
宋子贤对警方说，“从打来电话的时间开始锁定，15：36：27秒只有这一辆出租车经过这个电子眼，完全可以确定当时车上坐着打来电话的人。”
宋子贤又用鼠标在屏幕上点了点，屏幕清晰放大。出租车牌尾号355。
李队立即拿出电话，要周边民警密切关注车牌为355的这辆出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