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鑫点了点头,又看了张旺一眼。后者回应一个了然的眼神,便开口问方瑾道,“你叫什么,家里做什么的。”
方瑾心里暗道,“这才对啊。”嘴里磕磕巴巴地说道,“我叫方瑾,家里世代酿酒的……”
张旺和杨鑫却是同时立身而起,急切问道,“姓方?你家可是禹府酒庄的主人?”
方瑾做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是,是啊。”
杨鑫一愣,紧接着脸上便浮现出喜色。对张旺说道,“这笔买卖赚他妈大了啊!”
张旺也是哈哈大笑起来,半响过后,两人才又看向方瑾,“你身上穿的是灵江书院的衫子,可是会写字的?”
方瑾点了点头,“会写一些。”
张旺又说道,“小子,之前你说你想活,你自然也是想回家的。我们兄弟两人非但不难你,还要送你回家,你说好不好?”
方瑾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暗道,“你在逗小孩子?”面上则是忙不迭地点头,“好啊好啊!”然后又在心里暗暗接了句,“但是……”
“但是……”与此同时,杨鑫也是说道,“你家里那禹府酒庄年年都赚的盆满钵满,我们兄弟两人却从来都是饱一顿饿一顿过日子,这回我们好心送你回家,你待会儿写张条子,让你爹娘送我们些钱财不过分吧?”
方瑾本想脱口说句,“此乃应有之义。”又生生咽了回去,反而眼神游移不定,好半天才说了个,“不,不过分啊。”
张旺杨鑫听了方瑾的回答,又是相视一笑,得意间却也带着几分狠意。
他们这回过来绑人,似乎是因为杨家断了他们财路而心生怨恨,但就算这事情不曾发生,这两个用惯了不义之财的泼皮无赖也会把主意打到绑票上来。
杨家经营着左近最大的米粮行,家中富庶至极。但和方瑾家里那禹府酒庄却还是无法可比。
杨鑫心里暗道,“原本还想着绑了这杨家独女换个百来两银子也就罢了,有了这小子,这回怕是一千两都能到手。”
一千两银子,这数目可是寻常百姓甚至连想都不敢想的。
他越想越是兴奋,当下便大步走到方瑾身前一把将他抓了起来。方瑾不过十三岁,又长的瘦弱无比,在这艘船上他们也不怕方瑾能够脱身,三两下就把他身上的绳子解了,又从方瑾身上撕了块干净布料,抓着方瑾右手到了火堆边上。
紧接着他又从那兽腿上将匕首抽了出来,往方瑾这边递过来,看的方瑾一惊,心里陡然冒出一股冷流,这回他却是再也装不出来那副懵懂模样了,挣扎着惊呼道,“喂喂喂!你这是干嘛!”
杨鑫嘿嘿一笑,“我们兄弟这船上却是找不到纸笔让你写去,小兄弟你就委屈一下,沾点血来写吧。”
方瑾大眼一瞪,心里瞬间骂了一万声娘,暗道,“你******绝逼是在逗我!”
然而他却是丝毫不敢反抗,势必人强,这两人就这么盯着他,这时候反抗的结果不言而喻。老老实实配合些兴许还能少吃点苦头。
心里想通了,但他还是忍不住颤巍巍地开口,“大哥,你轻点,手指上划个口子也就是是了。”
杨鑫看了他一眼,露出个了然的笑容,“放心,我心里有数。”
下一刻,便拿刀一抹,径直将方瑾食指中指一刀划破。
方瑾只觉得一阵剧痛钻心而来,嘴里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惨叫,另一边,那张旺却是毫无征兆地一巴掌拍在他脸上,“你叫你麻痹啊!”
脸上又是一阵火烧火燎之感窜起,方瑾咬了咬牙,便接过杨鑫递过来的破布。
方瑾将那破布铺在地上,一边止不住地发抖,一边按着手指写下,“爹娘在上,孩儿因贪玩在外玩耍迷了路,被两位好心大哥救下。还请爹娘送他们……”
写到这里,方瑾抬头看向杨鑫,“大,大哥,要多少钱合适呢?”
杨鑫想也不想便答道,“一千两。”
方瑾点了点头,又开始动手,就在这个时候,船舱边上却是突然传来一声响动。杨鑫和张旺两人的注意力全都此刻全都集中在那张破布上,便自然而然的将那响动忽略了。反观方瑾却是猛地抬了抬头,心里波澜骤起。
方瑾用力捏了把自己大腿,方瑾强行将心思按了下去。
他又写下个一字后,便突兀地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杨鑫。
杨鑫冷哼道,“怎么,你觉得你的小命不值一千两银子?”
“值。”方瑾答道,“大哥,其实我是觉得一千两银子少了些。我却是有一件事想要求你。如果你们应允了,我愿意让我娘亲拱手送上两千两银子。”
杨鑫乍一看见方瑾脸上表情,便略微有些诧异,听到他说出这话,心里更是疑惑,想了想,他才开口道,“你先说来听听。”
方瑾深吸了口气,突然转头朝着船舱边上看过去,脸上同时浮起一片怨毒之色,“杨然是个灾星。若不是她我决计不可能落到这个下场!”
“你是什么意思?”
方瑾冷冷说道,“若是你们两人拿了我写的这血书去找我父母,不说是不是就能顺利拿了钱财,就算拿到了也不一定就能脱得了身。但若是我亲自去取来给你们,则是不一样了。”
张旺和杨鑫先是一愣,随口却是哈哈大笑起来。那张旺更是一脚揣在方瑾背上,冷声道,“小杂种我劝你别耍什么心眼。你想让我们就这么放你回去?你当我们是傻子?”
方瑾被他一脚踹倒,却是吭也不吭一声,只是自顾自又挣扎着坐了起来,继续说道,“两位大哥无疑是怕我跑了便不回来了。但若是我犯了什么事被你们抓住了把柄呢?我刚才说了,那杨然是个灾星,若不是她,我决计不可能现在这个模样。大哥你要是允我把那灾星……”
方瑾说道这里,杨鑫和张旺心里边同时泛起一阵冷意,两人看向方瑾的眼神也完全变了个模样。说到这个份上,他们自然猜出了方瑾的意思,若是他们眼看着方瑾杀了杨然,自然就不怕他不拿银子封口。如此一来,当然就比他们自己上门找方瑾父母讨要银子稳妥的多。
但是……这十几岁的孩子内心竟然歹毒至此?
方瑾似乎丝毫不曾发现张旺杨鑫两人的异样,继续说道,“两位大哥若是允我把那杨然推下船去溺死……”
溺死两个字刚刚脱出方瑾口中,船舱边上便骤然响起一声惊呼,“方瑾!你!”
“那杨然也醒了?”张旺杨鑫同时一愣,下意识便转头往杨然那边看了过去。
方瑾眼中却是陡然暴起一道精光,“蠢货,那杨然早他妈就醒了啊!”
心里如此想到,他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不慢,左手骤然抓起那兽腿上的匕首,猛地暴起,一把插进杨鑫脖颈!
“你!”杨鑫还不曾回过神来,身后便传来一阵寒意,紧接着,又有一道剧痛自劲侧窜起,他想也不想便猛地转身,右臂狠狠甩去,一肘砸了过去。
杨鑫的反应方瑾一早就有过预想,他一肘砸过来时,方瑾已经松开那匕首退了开去,虽然来不及完全躲开这一下,但也只是被擦了一下。反倒是杨鑫,一下砸空,又受了重创,顿时便失了平衡,轰地一声就倒在地上。
于此同时,方瑾已经扯起了那块破布,往那火堆中一按,抓起一把木炭朝着反应过来的张旺脸上甩去。
他刚才之所以选那杨鑫,原因就是因为张旺手里没有武器。那滚烫的木炭劈头盖脸的飞过来,张旺也就只有抬起双臂护住眼睛朝着方瑾冲过来。
这时候方瑾却是已然又提起了方才两人喝剩下的那一小坛子烈酒,劈头砸在张旺手臂上,张旺依旧抬手来挡,又一脚揣在方瑾小腹上。
方瑾又挨了下重的,被踹飞出去砸在舱壁上,但他却是一声也不吭,又窜到船舱边上拿起油灯朝着张旺扔过去。这时候张旺衣服上早就被烈酒给浸过了,又被那灯油劈头浇了,再经明火已惹,就登的燃了起来。方瑾却还嫌不够,又接连赤手从那火炉里抓起木炭朝着张旺身上扔过去。
张旺被火一烧,心里已是慌了。再斜眼看到正躺在地上的杨鑫,更是惊恐。方瑾那一刀插下去,正好斜斜插进了杨鑫咽喉,他几乎刚刚倒地就已然身死。到了这时候,那血水已是淌了许久。
眼前这少年,一开始还是那副畏畏缩缩的怯懦模样,这才过去多久,就陡然变成了这恶鬼一般的存在?
张旺死死咬了咬牙,心道那方瑾再怎么恶毒也就是个小兔崽子,这船就荡在水上,还怕了火不成?
张旺恶狠狠地瞪了方瑾一眼,“等着老子生撕了你!”立马朝着船舱外狂奔。“像你这般眉清目秀的富家少爷,老子还没干过呢!”等他载进水里灭了这火,就要让方瑾后悔来过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