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桐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想通。
既然已经知道她在哪,即使暂时不能和她朝夕相处,也好过找不到她,看不见她,好过关于她的任何事都不再知道。
所以为了不吓跑陌茶籽,吴桐忍着心中一直想问清楚的那么多个为什么,始终没有去打扰她。只是选择远远观望,远远关注,远远思念。
后来的三年里,赖玟玟每次在他心神不念想去找她的时候,他都会收到赖玟玟转达过来陌茶籽本人的各种说法——不想见、还没想好、以后再说吧……
吴桐不曾怀疑有他,选择继续等待,等待她回心转意的那天。
所以,在她往后的三个生日里,他送她的生日礼物,每年都只能出现在她的家门口,在她打开门要去晨跑的第一时间被发现,而他则在对面的公园里,驱赶连夜赶路的疲累,只为看到她收到礼物时露出的惊喜大笑——标准的八颗牙,两个好看的梨涡飘在她因惊喜而泛红的脸颊上。
那刻,他的满足盖过了遗憾。
此刻,让他心寒的是,他被人愚蠢的愚弄了。
林天诺知道他所做的事却没有告知陌茶籽,而赖玟玟却把他当成傻瓜的玩弄了许久,直到看不下去了才告诉他关于她的地址。
她是怎么知道陌茶籽的住址的?
吴桐动作敏捷,流利的对准林天诺挥出一拳。这次,嘴角流血的是他,不是他。
真的是风水轮流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你知道黄黄是我送的,你也知道我每年都去给她送生日礼物,那你不知道我一直在等她?你既然知道我在等她,你居然没有告诉她?你不但没有告诉她,还心安理得地替我照顾她?可恶的是居然说我没有为她考虑?我TMD的就是考虑得太多,才会被你们当傻子的甩……”
吴桐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傻子,白白给人家甩,甩完觉得好戏看得不够,还想继续甩。
胸中憋闷极了,每说一句就对着林天诺狠狠打出一拳,不管打到哪,都是用尽全力,最后打得他自己都筋疲力尽。
当然,林天诺不可能傻傻的站在那挨打,他也是抵挡得筋疲力尽,疲劳不已。
林天诺绝非善类,吴桐早就知道,他怎会像个呆瓜一样的站定不动,平白无故给吴桐当练手的沙包?他挥动自身坚实的拳头,最终两人扭打在一起。
真如陌茶籽所梦,两人打起来了。
“你TMD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整天跟赖玟玟厮混在一起,几年也不分开。我还敢告诉茶籽?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人见人爱的大情圣,每个人都非你不嫁?”
“几年前我就知道你林天诺就是一伪君子,你把自己藏着掖着,躲在阴暗处,一直不现身,不就是处心积虑的等待着我和茶籽分开的一天你好替补上?你还会帮我?茶籽的鞋带都被你绑了,你还真当我是傻子了?好欺负呀?”
“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我让赖玟玟通知你过来找茶籽,你自己舍不下面子不来,你还怪起别人?”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因为林天诺的这句话,吴桐最先停止要重重捶在林天诺屁股上厚实的一拳。
哪知他的停止反而没阻挡到林天诺已经打下来的一臂,刚好打在他的肚皮上,痛得吡牙咧嘴,一时说不出话来,“你……”
“我说,我告诉了赖玟玟,让她告诉你茶籽住的地方,还让她告诉你去找她。茶籽的爸爸死了,就在你在自己家门口抱着赖玟玟的那天。她一气之下搬了新家,身边什么朋友也没有,整天关在屋子里,一个月没出房门。她当时该是多难过?你自己不来找她,现在你还想怪谁?啊……几年不见,你小子居然壮了这么多。”
说完,林天诺摸摸自己的肘弯,甩了甩被吴桐的肚子反弹回来的臂膀,龇牙咧嘴,可见有多痛。
听了林天诺真诚的一席话,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真是不折不扣的傻子,蠢蛋,无可救药的王八蛋。
茶籽的爸爸死了?而我居然不在她身边?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曾陪她。
我就是个混蛋!
吴桐十分懊恼的扯了扯自己的头发,搞得跟原始森林的鸟窝一样杂乱,继而双手举起,撑成平行,不寻找任何支撑点,任凭壮实的身躯倒在沙滩上,双眼空洞无神,涣散得没有焦点,怔愣怔愣望着头顶上的一望无际黑幕,思绪飘得好远。
他发现,嵌顿在天幕上的星星无忧无虑的一眨一眨,正如歌儿所传唱的,真的会说话。
可惜,他从来没有听懂过。
人家说,树上的鸟儿会说话,他每次来,听了无数次,仍然也没听懂过;人家说,听见花开的声音,他在别墅里种了那么多开过无数次的花儿,他依然没有听懂过。
是啊,他怪谁?他现在又能怪谁?
怪自己,最应该怪的就是自己。
他的心无数次的告诉自己,去找她,去找她,夜夜叫,夜夜无眠到天亮。
但他总是懦弱得只是远看,远望,远思,远念,从没考虑过,她是不是真的不想见他?是不是真的不需要他?是不是真的不爱他了?
你当年为什么舍得离开?
他连当面问她的勇气都没有。
林天诺揉揉还在发痛的双手和双臂,还有被打了无数次的臀部,最后也躺下来,离吴桐不远,一样望着布满星星的夜空,没有说话。
他知道,吴桐需要静一静。
林天诺也意识到是哪个地方出了错。
这几年,他也一直在纠结一个问题:吴桐对陌茶籽的感情是真,不可能会一下子变得如此绝情绝义,把事做得这么绝。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此时的吴桐光顾着陌茶籽的爸爸死了,怪责自己在她最难过的时候没有在她身边陪她,安慰她,无暇去深思哪里掉了链子,导致出现这样低级的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