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累极了,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看着晃动的树叶,昏黄的月亮,还有浮动的云,就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哼,小爷终于出来了,和束缚太狠、约束太多的光明世界相比,小爷还是适合这阴森恐怖、拥有未知危险的黑暗世界。”大白自信的笑容重新回到他的脸上,虽然他还穿着那件染血的白色里衣,但是丝毫不影响他孤傲的气质。
他坐起身,在身上拍了几张治愈符,顿时刺痒得他呲牙咧嘴。脱离了吸人生命元阳的白极之阵,他的体力开始慢慢恢复了。
吴心是他的契约兽,与主人互相联系,他感受着吴心的位置,尝试呼唤她。然而却半天没有得到回应。此时他才警觉,在白极之阵中,他之所以感觉暴躁不安,受阵里无尽的白光影响是一方面,吴心受伤或许也能解释他的异动。
“怎么回事?”大白惊愕地想:“吴心不回复我,有两种可能,一是她昏迷不醒或者精神受到了重创。二是她不在这个阵里。若是前者,伤她的人定然不是等闲之辈,若是后者,我又要怎么寻她们。”
大白心中惊疑:“也不知骨头现在怎么样了,早知道在她身上下一个追踪符。”他将手掌在粗大的树干上一拍。自言自语道:“不行,我得尽快找到她们。道爷刚才为了我,不知情况如何了。哼,若是他有个好歹,骨头怕是要怪我了。”
大白左右四顾,耳尖动了动,原地转了几个圈,感受一下风的方向,披上法袍,将兜帽一带,顿时消失不见了。
于此同时,水下宫殿陷入强震之中,地面剧烈地摇晃,宫墙完全塌陷,入眼满目苍夷。陀部落辉煌的宫城刹那间成为了废墟。
奉天回到他长眠的那个棺材,安然地躺入其中,盖上棺盖,轻轻地闭上了眼。等待灾难的降临。
哐嘁一声,他感觉自己所在的棺材倾斜了,他想应该是一侧地基先塌陷了,紧接着他就感觉突然开始坠落,心口随着下落的速度有些发沉,冷汗瞬间从后脖颈延伸至后背。
奉天紧闭着眼睛,无论多么悍不畏死,濒临死亡之时都会害怕。奉天苦笑:“是的,我也怕死。”
“呵呵……”低笑声从棺材中传出来,沉闷而且诡异。
奉天边笑边摸向怀中,一把匕首入手,他调整了一下角度,对准自己的心口。
“你不是怕吗!那我帮你结束这一切。”说完他又开始笑了起来。
其实结束自己的生命需要极大的勇气。他举起匕首对准自己的胸口时,身体的潜意识反应,就会阻止自己做出伤害自己,形成条件反射,身体将会处于一瞬间的僵持状态,就是这一瞬间的僵持,或许很多人就此胆怯地放弃了,除非生无可恋,非死不可之人,才会义无反顾的完成最后的仪式。
奉天手起刀落,想着胸口刺过来。突然,棺材翻滚了起来。他手肘被重重的撞击,顿时麻木袭来,匕首没抓稳,被抛了起来,只听“哐噔”一声掉在了他的脚下。接下来的翻滚更为剧烈,于是他只得用手撑住棺材两臂,头、肩膀、膝盖被不停的撞击着,他觉得自己头上的包定然已经站排了。
奉天哀嚎一声:“哎呀妈呀,我的鼻梁骨。”原本是躺在棺材里的,此时棺材倒转,他就紧紧地爬在里面了,这一下撞击委实不轻,他被摔的头晕眼花。
他心中无比怨念:“怎么没在进棺材之前结果了自己,也免得遭这个罪。”
就在他等待着更猛烈的撞击时,却发觉棺材停止晃动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进入下一个轮回时,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他可以肯定,他所在的这具棺材落到实处。
外面还有低沉的人语声,这另他百思不得其解。“不应该呀,这么快就开始轮回剧情了吗?”
他爬在棺材板上仔细的聆听外面的声音,终于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反了。”对方冷哼一声,说:“把他翻过来。”
声音威严,一听就是惯常发号施令的。
奉天此时再不明白,他就白花几个轮回了,他用双臂支撑起上半身,双手离地,身体急速的旋转起来,在身体面朝上之时,双手用力朝着棺材地用力一击。
“嘭”的一声,棺材地盖被他用掌力震得脱落了。紧接他一跃而起,翩然的站立在棺材之外。一甩一袍,转身,含笑,一派潇洒地面向惊愕的众人。
这一系列的动作分毫间施展,一气呵成,要多骚包就有多骚包,直看得众人唇角抽搐。
准备翻转棺材的护卫还呈躬身壮,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但是几个护卫反应也是极快,察觉奉天的突然跃出,立刻将他团团围住,宝剑离鞘,随时备战。
阎明轻蔑地一声嗤笑,他说:“大兄弟,你要不要这么能装,这里可没有人看你卖弄风骚。”
“非也,非也。在下的风姿,可不是尔等凡夫俗子可以体味的。”奉天拍了拍衣袍,刚才在棺材里滚了几圈,此刻都是尘污,好在此处是黑夜,不然就会看到无数的灰尘在面前飞舞。“对牛弹琴,多说无益。喂,大个儿,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奉天抬头看向背对着他的卓一凡,直截了当地问。
“竖子,你休得无礼,这是我们的血王,若不是血王让我们把你救出来,你早就成一坨烂泥了。”阎明是个急脾气,他一跃而起,逼近奉天,对他怒目而视。
奉天弯下腰,毫无形象地揉了揉膝盖,顺势在地上盘腿坐下。他对阎明的话嗤之以鼻,反问:“你们是打算让我谢你们?哼!”
他手托着下巴,一说话,头就跟着上下起伏,如同附在水里的瓢,按一下起来一下,样子极其滑稽。
他用这般不羁的态度和行为,表示自己的满不在乎,他在众阎明面上扫过——对方正用仿佛要吸自己血的眼睛怒瞪着自己。
奉天笑了笑继续说:“好叫你们知道,我本来是要去死,结果被你们阻止,我还没火大呢,你们却在这里瞎哔哔。”
他掏了掏耳朵,慵懒地说:“真是聒噪死了。死都不让人耳根清净,没天理。”
卓一凡摆了摆手,命阎明退下。他转身踏前几步,距离奉天不远处站定。他看着他,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面前之人面容平凡,一张国字脸特别有辨识度,他的明亮、痞气的眼睛正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
卓一凡冲他微微勾了勾唇。目光犀利地看着他说:“你从来没有想过可以出来吧。看看周围,连自己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都不知道的人,是不是很可悲。而本王将你拉出了轮回,你还如此无动于衷吗?你难道就不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奉天一惊,他不解的看向周围,他确实没有留意,仔细一看才发觉,此处的环境与水下宫殿完全不一样,而这个地方他确实从来不曾来过。他敢肯定,这里不是宫城。
“这里是什么地方?”奉天一改之前玩世不恭的态度,郑然地看着周围。
若是知道未来没有希望,或许从不失望,即使死也就得是最好的归属。但是他如今给了他希望,若是再突然剥夺了,就不单单只是失望了,甚至会不甘,不甘轻易地去死。
卓一凡站在大湖边,此地正是他们进入水下宫殿的入口。
他注视着平静的湖面,下面隐藏的水下宫殿若隐若现,想必又进入下一个轮回了。
他收回思绪,说道:“这里是白极之阵,与你们所在的空间,是从属关系。”
他停顿片刻追问道:“告诉我全过程,发生了什么?我们可以想办法助她解脱出来。而不是像你这般听天由命、坐以待毙。”
奉天皱起了眉头,他在水下宫殿中经历着无休止的轮回,已然忘记了经历了多少世,本以为永远无法解脱出来,只能认命,却原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你的自信从何而来?”奉天低叹一声,他亲眼目睹虞古被蛛丝裹着坠入地下裂隙之中,而后被结实的埋了起开,生还可能性极小。
“你的眼睛被迷惑了,你看到的只是水下宫殿那个世界所发生的事,而那里极可能连着其他的世界,就像你现在一般。想不想追出真相,找到她,就看你肯不肯合作!”
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奉天这种连死都不怕的人,如何强逼都没有用,若是用迷惑术,听话是听话了,可是却少了主观能动性。最好的办法就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我便信你一次。”奉天收起不羁的态度,郑重地说。
卓一凡见他终于松口了,内心长长呼出一口气:“果然,这家伙还是懂得知恩图报的。”
他眯着眼睛看着奉天。在护卫准备的席子上端坐好,将水晶杯中的血液一饮而尽。
这副饮血的场景,与奉天而言并不陌生,他没露出任何表情。而是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着。
他将遇到患,遇到绿眼蝙蝠,龟背蜘蛛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美人被龟背蜘蛛缠绕成了一个大茧子,最后被埋在了地底裂缝之中了。如此还能活下来,当真是奇迹了。我也向下挖了很深,但是依旧没能找到她的踪影。”
说完他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双手抱胸,不想再说下去了。
“就这样!”卓一凡追问。
奉天点了点头,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她身上有我留下的血瘾,即使她死了,我也能够感受到她的所在。但是本王在水下宫殿,并没有察觉她的任何气息。你应该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吧!”
血族的六感发达,远超常人。而血瘾更是具有极强的辨识性,可以在同一范围内,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你居然给她留下了血瘾,啧啧啧啧,你对自己真够狠呀。”奉天惊愕,他有些不解地看着卓一凡,饶有兴味地想:“看来我应该重新审视一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