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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几十个孩子集中在主院,每天除了习文练武外,秦忧又让他们在半山腰中辟出大片菜田和农田由孩子们负责耕种,让他们知道稼桑之苦之难,知道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蓉儿和思武留在原来的庄园,继续家族的生意经营,一有危机,可以随时撤退。思聪愿意和娘哥哥在一起,也留在了庄园,但他专心学习,已经考上了秀才,还准备继续深造,再登新台阶。庄园的金银细软已经秘密转移到了新的庄子,老庄园即使放弃也无损杜家的筋骨。蓉儿原打算把这些金银财宝都放在山洞里,被秦忧拒绝了。他说:“山洞是修真仙府,不能让金钱污染,今后山洞就是他和岳珊的生活之处,如果有人继承他们的志愿,可以到洞府修行。但是金银的事,不能沾上一点。至于金银财宝,可以单独建一个秘密洞窟藏匿。杜家的事以后也要自己解决,孩子们大了,能够撑起门户了,他不想再参与了,他已经实现了对杜三的承诺。”

对于秦忧,蓉儿始终是敬畏交加。她知道他不是凡人,能做到如此,已经违背了他的心愿和性格,她不能也不敢再要求公子做什么了。

杜思文长大了,已经二十二了,在秦忧的精心培养和自己的潜心练武下,内功剑术惊人,江湖上已经罕有对手,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几年前,他就代替秦忧和岳珊教弟弟妹妹练习内功和剑术了,几个弟弟妹妹武功在同龄人中也出类拔萃,尤其是秦思,武功内力直追杜思文,杜思文在她的攻击下,也只能勉强应付。秦巨对武功不热爱,但也勤练内功,健康身体,自保而已。而文才则一剑独行,众多兄弟中没人可以与之相比,这可能是继承了秦家的基因了,秦忧只是个特例。对于孩子,秦忧历来主张,不能拔苗助长,而要顺其自然,好在她们还小,还需要观察,秦忧并不着急。

襄阳的庄子和生意等杜家全部产业在思武管理下,依然蒸蒸日上,获得的利润不断运往天目山的庄园里。秦忧对他的交待也和对杜三的交待一样:不许飞扬跋扈,不许贪财图利,不许残害百姓,不许做事不公。十个亲卫都老了,孩子长大了,他们听从秦忧的劝导,放手让孩子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有的跟杜学文一起练武闯荡江湖;有的跟思武经商,或另起炉灶,成为新的商业精英和得力干将;有的则跟秦巨习文,读书致仕,百花齐放,群英荟萃。十个亲卫自己在庄子里安度晚年,享养颐之福了,按照他们的话说得了善终。

陈夫人在秦忧岳珊的放手下,经营和管理能力益发体现出来了。她说:“虽然秦家杜家不缺钱,但不能坐吃山空,要不断创造生财之路。”

她发现天目山雨水丰沛,药材很多。她在山下用亲卫的名义开了一家药行,自己则是幕后老板。开始是单纯收购药材,随后又让孩子有时间就满山遍野的挖掘药村,这样既可以锻炼孩子的身体,又可以让孩子识别药材,孩子按照挖掘药材的数量和种类可以领取相应的奖励,同时还能为庄子创造收入。孩子们对采药无不欢欣鼓舞,皆大欢喜。继而又果断停止了种粮,她对秦忧岳珊说:“种粮辛苦一年,几乎没什么收获,还不如种药呢。孩子们种药,用卖药的钱再买粮食,连五分之一都用不了,同样的劳动付出,不一样的收获,何乐而不为呢?”秦忧岳珊当然欣然采纳。

就这样,在她的主持下,庄园的药行经过几年的积累,逐渐成为远近规模最大获利最丰的药行。有了药行。庄子每年不仅不需要额外的补贴,还可以积攒不少的银子。每个家庭都丰衣足食,连孩子们由于劳动都有了充足的零花钱了。对她的经营管理能力和随之产生的丰硕成果,秦忧和岳珊也不得不敬佩三分。

一切进入常态后,秦忧和岳珊就在山洞里专心修道练武。秦思和秦想完全不一样,好动不喜静,酷爱武功,夫妻俩就带思儿入洞练习武功,真正的童子功。一天,秦忧说:“师傅临走时告诉我们要经常下山看看,了解这个世界上百姓的饥苦,这几年一直忙于家中琐事,也没抽出空来,现在家里都安顿好了,安全有了保证,孩子如何成长,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想管也管不了,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履行我们对师傅的承诺了?”

“好,我陪你,这次我们到哪去?”

“这次我们要走远些,时间长点。我们就到塞外去,看看蒙古人如何强盛,也看看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模样了。”秦忧说。

“听你的。”这是岳珊一辈子说的最多的话。

下山前,秦忧到了庄子,学文领着一大帮弟弟妹妹,十亲卫的孩子也都是他的弟弟妹妹,几十个,有些秦忧连名都叫不出来,拜见秦忧和岳珊。秦忧说:“学文,明天我和你姑姑就要下山了,到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家里的事就全托付给你和你师母了。你是哥哥,也长大了,应该担负家庭的重任了。弟弟妹妹这么多,你的责任很重,要知道在家里长子是最不好当的,你必须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弟弟妹妹都大了,或者眼看就要大了,你要经常带他们下山,进行历练。每次挑选几个弟弟妹妹,行侠仗义,记住要好好保护他们。

“叔叔,你不管我们了?”学文看着他,可怜巴巴地说。

秦忧笑了,“自己的路自己走,武功密芨都留在山洞里,由思儿保管,你想看就找她要,谁也帮不了你们。弟弟妹妹多了,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但要时刻记住,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我们家又是什么样的家,如果你和你的弟弟妹妹做了对不起道义和百姓的事,不用别人,我先取你的命,因为你是长兄。闯荡江湖的时候,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提我们的名,实在有困难的时候,给我们发信鸽。”

杜学文跪下,泣不成声地说:“我记住了,一定要带好弟弟妹妹,希望你们早点回来。”

秦忧又和陈浮和夫人作了交待,“今后庄子里的事,陈夫人要多操心了,实在有过不去的坎,就给我们发信鸽,但是轻易不要用,生活还是要靠自己。老夫子岁数也大了,能教多少就教多少,不必勉强,多活几年比什么都重要,最好是再找一到两个学问人品好的先生帮他讲授,他主要负责监督。另外孩子大了,该娶亲的娶亲,该嫁人的嫁人,你要把好关,全权处理。至于嫁妆,我们家不是大财主,但该花的必须花,如果银子不够,就用信鸽通知我们,肯定不耽误孩子的用项。最后我提醒你,所有的孩子都一视同仁,不能有远有近,有亲有疏,娶亲嫁人的彩礼都必须一样,包括秦巨和思儿。”

陈夫人知道这是嘱托,此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甚至回来不回来都不好说。陈夫人也跪下泣声说:“我知道你们不是尘世中人,我肯定尽我的最大努力,没有公子和夫人,我们一家就没有今天的幸福,但还是希望你们能经常回来看一看,帮助我把关定舵。”陈浮已经老态龙钟了,对于秦忧的知遇之恩,救他们家于水火,他是没齿难忘,但他不想说,用实际行动来报答吧!

秦忧和岳珊是半夜里悄悄下山了。他已经四十多了,岳珊也三十大多了,依然年轻英俊,依然白衣飘飘,一对神仙侠侣,笑傲江湖。可是江湖再也没有无名夫妇的名号和声音了,他们不想再履尘世,连孩子们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何处。

几年之后,蒙古人在大举灭金之后,不久南宋也随之灭亡。

正如秦忧预料的那样,襄阳是兵家必争之地,在这里必然要发生极其惨烈的搏斗。秦忧的准备就显得更加英明了,而且准备的也特别充分。思武已经成家立业了,娶的媳妇是襄阳钱庄的大小姐,孩子都三岁了。随着风声的吃紧,蓉儿先把思武的媳妇孩子和娘家兄弟的家眷都送到了天目山的新庄园里。娘家兄弟一再说这只是暂住,他们也要在这里购置土地建园子并开设粮行布行,盖好后就走。

当年秦忧一举建了五个庄子,岳珊还觉得太多了,殊不知树大枝茂,五个庄子都不够用了。当年的秦忧岳珊蓉儿三个人,如今枝枝叶叶的几百口人了,再加上仆人庄丁,就更多了。好在孩子大了,人各有志,相当一部分都出去自己发展了,随后把爹娘也带走了,只有陈浮一家人哪也不去,甘为秦忧贡献一生。

当蒙古人大举南下前夕,蓉儿带着思武思聪及娘家兄弟数人才撤到天目山的庄园里,襄阳剩下的不过是空房子和几百亩土地。思武更是精明,干脆把土地白白送给过去租种的佃户,至于他们如何耕种,能否活下去,那就看运气啦。

战争的结果正如秦忧预想的那样,襄阳经过激烈的攻夺,白骨盈城,十室九空。而杜家,除了店铺和庄园表面上的损失外,真正的精英和财富都早已转移到了山庄,可以说损失和同类生意人比较,只是九牛一毛。

这个时候,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了,到了婚嫁之年。在陈夫人的运作下,加之秦家巨大的经济实力和庞大的的人才实力,当地豪绅争相结纳。十几个孩子娶亲的和嫁人的都是名绅大户。还有十几个虽然没娶没嫁,也都确定下来了,自然也是门当户对。更多的是内部结亲,亲上加亲。娶嫁的费用,按照秦忧的嘱咐,全由家族统一支付,而且一视同仁。枝枝蔓蔓,盘根错节,秦家已经长成参天大树了。杜家、蓉儿家、陈家和亲卫的子女,都在各自喜好的方面找到自己的归宿,在各自的岗位也都挑起了重担。习武的以杜思文为首;经商的以杜思武为头,习文的以秦巨为领袖,互为倚托,互为援手,成为谁也不敢小觑的庞大势力,一个新的庞大的家族开始在天目山下悄然出现。

秦忧和岳珊在蒙古人灭宋的前夕回来一次,看见所有的家人安然无恙,众多孩子们都健康成长,他们放心了。几年不见的秦忧岳珊,风采益发夺人,让人只能远观,而不能近瞻。这次回来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他们把想儿也带回来了,因为岳夫人已经去世了。多年不见的思儿和想儿两姐妹亲热的让人嫉妒,随后想儿就同姐姐思儿到山洞里单独居住。秦思早已得到秦忧的真传,悟性又极高,功力惊人,连杜思文都自叹不如。秦忧岳珊和蓉儿,陈夫人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交谈的内容谁都不知道。秦忧岳珊还和自己的三个儿女单独见了面。孩子们都大了,秦巨已经定亲了,只是还没有迎娶,对方也是书香世家。两个女儿婷婷玉立,秦巨更是胸有锦绣,儒雅高贵,气质非凡,不亚于当年的秦忧。

秦忧岳珊在蓉儿和几个孩子的陪伴下,又到杜三的墓地祭奠了一番,杜三的遗骨早在多年前就被秦忧找回来了,就葬在山洞不远处。

一切都做完之后,不知什么时候两个人又走了,从此再也没有人见到他们夫妻的踪影。

蓉儿五十多岁了,老了,益发的心淡了。她把家族的事情都交给了孩子,自己安心在山庄里养老,她现在是整个家族硕果仅存的老祖宗了。陈浮去世了,多年的辛劳和抑郁,使他未老先衰,好在有个幸福安乐的中晚年。按照他的遗嘱,就葬在庄园里最大最茂盛的一棵大树下面。陈夫人则成了真正的当家人,她是五个庄子的总管,为这五个庄子里所有的事情日夜操劳。两个孩子也都争气,一个考上了举人,娶了当地最有名大户药行老板的女儿,已经有了一儿一女,生活非常幸福。另一个则真成了老农,不过不种庄稼,而是种药,成为种药专家了。

没事的时候,蓉儿就和众多孙子孙女讲述秦忧和岳珊当年的英雄事迹和惊险经历,当然她都参与了,而且在讲述中,情节越来越丰富,她的形象也越来越高大,因为她是无名大侠夫妻最信任的唯一丫环,这个位置是任何人不能够代替的。关于这一点,每次讲述中她都要格外强调几句,以至于后来,她讲了上句,孩子们就能接上下句。好在现在不是儿女辈了,而是孙子孙女辈了,他们没有听过,特别喜欢。这些孩子们最喜欢的就是听蓉儿奶奶讲故事,讲他们自己家的故事,原来他们是这么伟大家族的后代,他们家有这么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伟业,一种荣誉感和崇高感油然而生,他们为生在这样一个家族而骄傲,必须为自己的名氏努力,否则就不配这个家族的后人。

蓉儿特别想念岳珊和公子,将近五十年了,她和小姐心和感情已经融在一起了,分不出你我来。但她知道,小姐和公子不能回来了,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了,她们和她不一样,不是尘世中的人。她之所以喋喋不休讲述家族的历史,其实也是寄托她的思念。老年人靠什么?靠的就是回忆过日子。

元人灭掉南宋后,对待汉人比辽人更暴虐,元人把统治的民族分为四等,汉人是第三等。几年之后,几个青年英雄开始蜚声江湖。他们从来不提及自己的师门,但是个个武功高强,来去如风,嫉恶如仇,杀人如麻,而且是专杀蒙古人和汉奸,来无影,去无踪,不讲理由,也不留下任何名声。最令人胆战心惊的是,这些青年英雄有男有女,而且还次次不一样,到底有多少?官府和无数江湖门派都想搞清楚,摸清来历,到最后谁也没有搞清楚。实在没有了办法,最后给这些青年男女确定一个门派:无影门。

而秦忧和岳珊则不见踪影,他们肯定没死,但不问尘事,他们甚至已经被人遗忘了。只是偶尔这些晚辈在行侠江湖遇到危险时,总要发生什么奇遇或奇迹,蓉儿心里清楚,那一定是他们两人暗中的帮助,只是不愿意让孩子们知道罢了。蓉儿特别想念他们,但是她知道,这辈子她是见不到她们了。

这就是历史,就同滚滚长江一样,不断流去。时光就象一条河流,将生命,包括生命中的辉煌和灿烂、黑暗和龌龊悄悄带走。惊涛骇浪也罢,平静无波也好,最后都变得无影无踪。人的一生,再伟大的一生,再伟大的人物,再曲折的经历,再悲惨的遭遇,最终也是归于消失,一点影子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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