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覆盖下去,遮住了原本深邃的眼,赵靓渊看不见他眼里的伤痛和无措,却能感觉到那份伤痛弥漫在空气中。
他的童年里充斥的全是爸爸的怒吼和妈妈的哭泣,本该对着父母撒娇的年月里,他却被迫提前经历人世的荒凉和冷漠。不被关注、不被爱护,任是成熟的大人也会觉得失落吧,更何况那时的他还是个孩子?那时的他该有多么的茫然,多么的沮丧,多么的伤心?!
“子墨,她是妈妈,她其实也爱你,你们之间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时间久了,就好了……”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没有底气,二十多年的时间横亘在那里,坚若磐石,那是那么容易就消弭的。
苏子墨自然听出了她的底气不足,心中有叹息,懵懂如她都明白的道理,自己怎么会不明白呢,和妈妈,大概永远不会像赵妈妈和靓渊之间那般纯粹的没有距离吧。
……
虽然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妈妈突然的到来,苏子墨还是用心的置办起日用品,要来的那个人,虽然感情浅淡,到底是生他养他的妈妈。当她遇到难处时,为人子女还是会义不容辞的站出来,保护她,所谓血浓于水,大概就是这样吧。
当初租住这个房子的时候就是因为它大,所有的东西般进来后,居然还有一个空房间,现在打扫打扫,置办一些东西后,苏妈妈过来正好可以住。
超市里,推着大推车,赵靓渊坐在里面指手画脚,人潮涌动中,偶尔会回头给他一个淘气又讨好的笑,眼里闪着好看的光。
苏子墨觉得自己心里的隔阂因了她的存在而慢慢松动,如果不是这个吵吵闹闹的家伙,吵得自己根本没时间思考太多,自己现在估计还坐在床上踌躇,或者埋首于过去的痛苦回忆不知如何是好吧。
嘴角忍不住噙着笑,心也跟着放松下来,来就来吧,该来的总会来,何况那人还是自己的妈妈。也许,也许就像她的说,他们之间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赵妈妈来的那天,天空下着蒙蒙细雨,赵靓渊刚好在考试。下午五点三十的火车到达,考虑到妈妈刚来,一定有很多话要和自己说,加上她也要抓紧时间复习接下来的几门考试,苏子墨便让赵靓渊在学校好好复习,自己独自去了火车站。
出口处,苏子墨有些不安的等待着,双手不断的交叉摩挲,那种有些渴望见到又害怕见到妈妈的情绪,让他的心情难以平复。
广播里传来了那班车到站的声音,苏子墨犹豫了一下,还是挤进人群中。
不一会儿,苏妈妈的身影出现在出口处,穿的还是几年前地旧衣服,洗的颜色都发灰了,头发随意的束在脑后,苍白的脸庞、单薄的身子让苏子墨心里一紧。
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她身边,“……您来了”。
“妈妈”这样简单的一个单音节,这样一个所有人都应该熟稔的字眼,苏子墨却在心里反反复复练习了好多遍,仍是没有叫出来。
曾经在家的时候便是极少叫她,她对他刻意的冷漠让年幼的他无所适从,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也都习惯了,现在离开家三、四年,想在叫她一声“妈妈”才发现已经叫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