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轩真是变了,他只是笑,没多答话,要是在以前,他一准没完没了,屁话多的是。可是今年却不同,苏爷爷走了,苏子轩好像突然间长大般,变得成熟稳重了。
拜完年后,简言跟苏子轩去了苏家,苏家因为办了白事,所以没有贴对联。加上这个苏家本来就宅子大,现在没人住了,显得格外冷清。苏家父母见到简言倒是很高兴,可是他们在这儿也呆不了多长时间。回来三天,也就得走了。
苏子轩跟头倔驴一样就是不肯跟他们回南方,爷爷没了,在苏子轩眼里,去哪都一样。可是他不愿意跟父母回N市,他总是觉得,如果真的回了那里,那么就真的离开了这片和爷爷一起生活过的土地,那么有关于爷爷的记忆,就真的被丢在这儿了。
这一次,简言无法再开口劝他了,苏子轩已经是大人了,他自然有他想的方式去生活。而不是活在父母的庇佑下。如果说遗憾,那只能遗憾苏家父母一辈子跟部队打交道,暖了不少外家人,却唯独冷了自己儿子的心。
年初四,守过岁之后简言想着要到陆家给陆家二老拜年去,不说是陆靖琪的女朋友,只说是看看陆老爷子。但是又担心陆靖尘也在,难免尴尬。陆靖琪叫简言放宽心。陆靖尘现在乖得很,回国之后,再也没有跟父亲和母亲对着干了,只是母亲苏凤兰有时候问起他额头的疤时才会有些不耐烦,都长了一岁嘛,人总要学着成熟点。
陆靖琪说过这个年他就30岁了,真的是三十而立了,也该自己找点事情做了,不能在这么游手好闲下去了。不然怎么养的起简言。
简言笑笑说,你做你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了,我自己就可以养活自己了。
心里却暖的不得了。
大年初四这天,简言如约而至。给陆维昌带的茶叶,给苏凤兰带的珍珠粉,给陆靖琪悄悄带的毛线的围巾。给陆靖尘带的是黑色毛线帽子。
给陆靖琪的围巾是香奈儿的新款。给陆靖尘的帽子确是真的别有用心。她惦记着他的头痛,久久不能释怀。
陆老爷子见简言来了。也是高兴,非要拉着简言下两盘棋,简言每次都输,陆维昌就说简言是故意的。非要再来。简言语塞,只好再下,跟这样的长辈下棋最恼火,你说他平日里当领导当习惯了,哪一个敢赢他?
像简言这样的不受他管制,虽说可以赢他,但是他如果输给了一个黄毛丫头,心里有难免会不舒服,这大过年的,你是来看老爷子的,又不是来气老爷子,你不能给他添堵啊。可是输给他,他又说你是装的。这可怎么才好。
简言闷着脸下了第三局棋。又输了,老头子不干,非要再来。简言赶紧摆手,“不来了不来了,简言是真的下不过您,再跟你玩,只怕是又让您看笑话了。”
“诶。看什么笑话。再来一盘,”说着就开始摆棋盘。
两个儿子默默坐在一旁不出声,父亲说的话谁敢违抗?除非是又想在简言走了之后被体罚。
他们俩面面相觑,又看了眼可怜巴巴的简言,巴不得现在就把简言救出来,拎上楼,三个人逗地主也好啊。
就在这时,陆维昌的电话突然间响了起来,这时他的私人电话,一般人都不会轻易打。
简言加上陆家两个小崽子,立马眼巴巴的看着陆维昌接电话,感觉希望来了。
只听电话那头是个甜腻的女孩声音,“陆叔叔,过年好啊。”
“奥,静文啊,是你啊。你好啊、”
静文是谁?三个人齐刷刷的问号写了满脸。
“是我,靖尘和靖琪哥哥在家吗?”
陆维昌看了眼两个儿子,接着郑重的回答道,“在啊。在。”
“那好。我一会儿就去您家,给您磕头去。您可别忘了给我准备压岁钱。”
“奥……好。好。”陆维昌还来不及反应,对方就挂断了电话。陆维昌挂断电话看了看手机上的显示时间。赶紧把棋盘收了起来。
两个儿子一看有戏。
“爸,怎么了?不下棋了?”陆靖琪问。
“你这棋都不下了,是不是有谁要来了?”陆靖尘问。
陆维昌抬起头,看了看两个好奇的儿子和一个迷茫的简言,叹了口气,一边收棋盘,一边明明就很恋恋不舍的样子。
“不能下了,不能下了,刘静文来了。”
“刘静文?”两个儿子异口同声质疑道。
“刘静文这名字挺耳熟。”陆靖琪道,
“就是,好像在哪听过。”
简言看这陆维昌的反应,也就知道这刘静文不是个善茬,吓得老头子连棋都不下了,可是谁能有那么大的魄力,简言想不通。
陆维昌小心翼翼的收好象棋,这才快步走回来,叮嘱两个儿子,“还不快点去收拾收拾,把好玩的什么的都收一收,刘静文来了!”
“刘静文是谁?!”两个儿子又一次异口同声的问道,
“还有谁,还有谁!就你们从小那个青梅竹马的那个,老刘家的那个!叫什么……”
“Maranda!”两个儿子面露恐惧之色,异口同声回答道。
“对!就是她!”话音未落,简言就发现陆靖琪和陆靖尘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然而他们的反应虽快,却不如Maranda快。门铃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陆靖琪从自己房间探出头,“就说我不在!”
陆靖尘倒是重新回到了沙发上。简言刚想夸他几句,就见他从茶几下面把自己正在睡觉的猫拽了出来。又重新回了房间。“就说我睡觉呢!”
整个客厅顿时就剩简言自己了。光是看反应,也知道整个Maranda有多恐怖了,连人人都怕的陆维昌都害怕这个小丫头,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简言想了想,不对呀。青梅竹马?Maranda?不就是那个说着要嫁给陆靖琪的么?听陆靖琪说她可是一直想着见见自己呢。简言想到这,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了,赶紧站起来就也要跑。
倒是陆家的保姆倒好不偏不倚的正好这个时候从后厨走出来,“来了来了,Maranda小姐,别叫了,我给你开门了。”
Maranda进门的速度也快、一进门就扑通一声扣在地上,简言想跑也跑不了。
“Maranda给陆伯伯磕头了。过年好!”
一抬头,迎接她的人却变成了简言。
Maranda奇怪的看了简言一眼。刚想问,陆家的人都哪去了,就看见陆维昌从楼上下来,
“哎呀,静文啊,你这来的还真快啊,伯伯只不过上楼换个衣服的功夫……”
Maranda这个时候却完全忽略掉了陆维昌说什么,因为她的一门心思都在简言身上。她走进简言。个子很高,比简言还要高出几公分。画着精致的淡妆,样子很甜。
紧紧的看着简言。“我见过你,你就是简言对不对?”
简言还没来得及回答,Maranda就又接着说道,“你就是陆靖琪说非你不娶的女人对不对?”
好在陆靖琪反应快,在她说完“非你”两个字的时候就冲了出来把她的嘴捂住了。人、紧接着跟爸爸解释,“那个,我想起来有些话要跟Maranda说,等我说完,再回来。”
然后就带着Maranda消失在了客厅里。
陆靖尘也慢慢晃了出来,和他的猫一样懒悠悠的样子。沉默着不说话,眼神里全是一副的等着看好戏的情景。
没办法,他们都太了解这个Maranda,每次来陆家,不玩个鸡犬不惊,是注定不会罢休的。
可是她从小就这个样子,活泼直爽敢爱敢恨的,大家也都习惯了。加上陆维昌也是真的宠她,把她当亲女儿一样看待,所以就更加纵容了些。
再次和陆靖琪一起出现在客厅里时,Maranda明显镇定了不少。只是眼睛却一直盯着简言转。
陆维昌看人多热闹,就留她们在这里,大家一起吃个晚饭,简言不好拒绝,也一口应下。同时也小心回避着这个Maranda的眼神。
开饭之前,所有人都是沉默的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一言不发,却各自心里都打着小算盘。
简言的电话铃声忽然打破了这种和谐。简言抱歉的笑笑,走到一旁去接电话。
是苏子轩的电话,告诉简言他又要出国了。
简言忍不住奚落:“还真以为你不愿意离开,原来是想一个人自由。现在没人管你,你可以无法无天了。”
苏子轩无奈地说:“简大小姐你就饶了我吧,我暂时要离开这片伤心地,换个心情而以。”
简言不免有些担心,“真的,又要走么?这次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头苏子轩笑的没心没肺,“你不要担心我啦。我很吃得开的,等我想开了把心愿了了自然就会回来的。”
“嗯,那你注意安全。”
“嗯,放心吧,再见。”
“再见。”
简言接完电话,情绪间不免有些悲伤,重新回到看电视的队伍当中,电视上播着本山大叔春晚当天演的小品,大家都笑着,简言也笑着,好像刚才那个电话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心里却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子轩,你说,再见。
可是这一走,什么时候才会再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