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王妃疾步走到萧悦身边,及时阻住萧悦发难。
她轻轻拍拍女儿后背,低声安抚道:“别生气,以后有的是时间对付她,现在生气只会中了她的计,在拓跋琮面前失了仪态。刚才拓跋琮不是赞了你吗?别和那人一般见识。”
听了萧王妃的话,萧悦勉强把怒气压下去。
安抚了女儿后,萧王妃转头对着诗霂扬起一抹假笑,道:“多谢诸葛小姐指点。不过.。。”她话锋一转,面向拓跋琮,带着点可惜的口吻道:“常言道,吹弹歌舞,现下,悦儿已经为我们弹凑了一曲,就不知是否可有人出来跳舞助兴一下?”说完,她眼神有意无意地扫向他身边的诸葛诗霂。
她可是想好了,论琴艺,或者你会琴技无双,若论跳舞,恐怕就不敢轻易应许了。
她就是要将诸葛诗霂逼到一个进退不得的位置,到时,不但落了她的面子,还可以为悦儿扳回一城。
拓跋琮当下就明白了萧王妃想为难诗霂。不过,
跳舞助兴?拓跋琮心里品味着这四个字,他见过诗霂舞剑,跳舞还真未曾看过。想起她舞剑时的卓越姿容,想必跳舞肯定也会别有一番风情。
想归想,他却不表态出来。
而诗霂听了萧王妃的话,也不说什么,轻轻转动着手中酒杯,时不时低头浅尝一口。
一时,大厅里没人说话,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见谁也不接话,萧王妃暗自气恼,只好自打圆场:“既然大家都说诸葛小姐琴棋书画俱佳,不如就由你来表演一下吧,也好让大家见识一下你的迷人风采。”
琴棋书画,里面可不包含跳舞。萧王妃心里暗笑,快拒绝吧!快拒绝吧!
“好啊。”诗霂一口饮尽杯中酒,放下酒杯才开口应道。
没错,她是生性不喜与人争斗,但若别人都上到门宣战了,她也是不会退缩的。
人人都知道她琴棋书画俱佳,却不去想想是谁教出来的。风飞扬是个讲求事事完美的人,每样都逼着她学,舞蹈,她当然是自小就接触了。只是她生性懒散,学会后就不肯再跳了。
现下,要她舞蹈一曲又有何难?
别人非要来她面前找难看,难道她还会拦着不成。
“诗儿,”拓跋琮轻握一下诗霂的手心,带笑道:“我很期待。”
相处一段时间,他当然了解诗霂的个性,没有把握的事她是不会答应的,所以,拓跋琮非但不拦着,还兴致勃勃地命人把大厅空出来。
诗霂缓步行至大厅中间,月色透过纱窗照进来,刚好照到她身上,被月色覆盖的女子,身着纯白衣裳,特显得倾国倾城,明眸皓齿,她嘴角勾起一丝嘲笑,又好似冷笑,接过下人递来的一柄彩扇,乐声响起,诗霂慢慢转动起来。
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水的精灵般仿佛从梦境中走来。天上一轮春月开宫镜,月下的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一厅的人都看得如痴如醉,直到乐声停止,轻灵舞动的人儿停下动作许久,所有的人都还未能回过神来,均沉浸在刚刚那恍如梦般的绝色舞蹈中。
拓跋琮眼里带着惊艳,霍一声直起身子,大步踏了出来,走至诗霂身边,一把将诗霂抱起,额头顶着她的额头,两人眼中带着彼此,对视良久,他方在她颊边落下一个轻吻,爱意浓浓道:“宝贝,你身上还有什么才能是我不知道的?”
诗霂轻笑:“多得是。”
拓跋琮也笑:“没关系,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发现。”
许她的倾世之约,为的就是这一辈子的相知相交。
拓跋琮抱紧她往门外走,霸气的命令声音传进大厅:“宴会结束。”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萧王妃恨得咬碎了银牙,原本想要她出丑,怎知却造就了机会让拓跋琮更对她情根深种了。
原本拓跋琮想尽快回房的,但诗霂见月色正好,自已又难得舞蹈一次,一时兴致大发,硬要拓跋琮陪着她在外面欣赏月色,爱她深切的摄政王当然不会反对,于是两人就在外面游转了一圈才说说笑笑地回到彝斓院。
彝斓庭院,一抹倩影早已等候多时,见到他们回来,那抹倩影迎上来,也不去看拓跋琮一眼,径自拦住诗霂的去路。
“何为意境不够?”带着积累了一晚的怒气,萧悦出声质问诸葛诗霂。
诗霂轻扬凤眸,毫不掩饰道,
“情不真,则意不达。”
“情不真!情不真!..”萧悦喃喃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忽然,她轻笑出来,随之越笑越大声:“情不真?我对他情不真?!”她萧悦为他拓跋琮付出了多少,她诸葛诗霂知道吗?她为了他改变了多少,她诸葛诗霂又知道吗?凭什么现在回她情不真这三个字!!
“那你说,怎样做才算是情真?”笑过之后,萧悦大声问道,娇脆的声音已尖利起来。
她倒要看看,在诸葛诗霂心中,怎样才算是情真!?
“琉璃,把号钟拿出来。”诗霂深深看一眼萧悦,开口吩咐闻声出来的琉璃。
“是,小姐。”琉璃心里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着站在庭院中那三人的脸色,也不敢多问,忙领命而去。
号钟拿到,诗霂接过盘膝席地而坐在庭院中央,把号钟摆在自已膝盖上,闭目,相思调她还未弹过,脑里忆起萧悦今晚所弹凑过的调子,她立刻了然于心。
“叮.”声音初不甚大,只觉入耳有说不出来的妙境:五脏六腑里,像熨斗熨过,无一处不伏贴,三万六千个毛孔,像吃了人参果,无一个毛孔不畅快。
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
“咚.。。”一声饱满的和音结束整首曲子,萧悦起初听着不以为然,后来,她越听越黯然,直到诗霂把整首曲调弹凑完,她终于知道自已输在了哪里。
她的琴音,听着旋律美妙,实则全是假象,都是她的自作多情,一厢情愿;
而诸葛诗霂,琴音切切,弹凑之间满是幸福甜蜜,让人不由自主在脑中勾起一对恋人互相爱慕的画面。
琴艺她比不过,才能她比不上,如果她是拓跋琮,也会选择她而不是她。
萧悦难过地向外移动脚步,经过拓跋琮和诗霂身边时,她停下脚步,蠕动着唇瓣,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继续往外走。
“萧悦,”在她快踏出院门时,拓跋琮浑厚的声音叫停了她的脚步,“你是个好女孩,别让耽误了。”
闭上双眼,萧悦艰难地叹了一口气,他这是在劝导她还是讽刺她?
耽误?他知不知道他已耽误了她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