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冲动地挥舞双手,大声说:“走,带她走,大不了去天涯海角。”
严刚好象被蝎子蛰了一下,跳得有三丈高。
瞧他这点出息,叫人情何以堪?
我大步走到严刚面前,“生活经验告诉我们,理想的生活永远难以达到,无论我们如何努力追求,人生不如意的事一直超过八九。
现在生活就要你在父母和爱人之间做出选择。你左右为难举棋不定,这我能理解。但如果我是你,就选择苏茜当回不孝子。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做了三十多年的孝顺儿子,从来没有违背过父母的旨意。你顺从了他们这些年,偶尔忤逆一回,也算功过相抵。你父母自然免不了生气失望,不过到底只得你一个儿子,难道当真和你从此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何况如果将来你们有了孩子,老人家一见到粉嘟嘟胖乎乎的小婴孩,欢喜还来不及,到时候天大的恩怨也能一笔勾销。血浓于水,亲情的联系很紧密,有裂痕也容易修复。
不过对一些父母来说,孩子听话便是子女,孩子一出纰漏便不是子女。倘若你的父母是这一类型,那得另当别论。”
“我父母倒不是这样的人。”严刚喃喃地说,应该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我继续慷慨激昂地说,“但爱情就不同了。据我所知,这玩意儿十分脆弱,稍不留神就破碎了,没救了,想弥补也没机会。如果你现在迫于父母的压力放弃苏茜,这种心不甘情不愿,完全违背自身意志的做法会让你抱憾终身,怨怼父母一辈子!
某一天你突然后悔了,想把丢失的爱人找回来,那种机会基本小于等于零!因为是你放弃她的,一次又一次,彻底粉碎了她的自信和尊严。你认为她会给你机会,再多伤害她一次吗?都什么年代了!好不容易摆脱苛政,又淘汰了吃人的礼教,难道你和苏茜打算上演现代版的《梁山伯和祝英台》?
想得越多,越是止步不前。所以什么都别想,把握现在,抓住真爱别放手。以后的事两个人一同面对,甚至可以远走高飞。即便以后有什么变化,大可从头来过,总比现在就已预见到一生的悲剧来得强!”
严刚半天没有作声,突然扑过去打电话。
我吐出一口气,一摸一头汗。真要命!
严刚的双亲听到我这番话会怎么想,恐怕会千里追杀我。谁叫我吃撑了挑唆他们的乖儿子背叛父母?
冷静下来,我开始觉得适才大胆发言,太过鲁莽。可是我从来未曾见过,更未曾拥有过严刚和苏茜这样的爱,万般羡慕之下才鼓励他们率性而为,不让幸福快乐的机会从指缝中溜走。
对了!我刚才的长篇宏论从何而来?从没有恋爱过的我居然说得头头是道,天呐!我太佩服自己了!
一定是听安娜的言论多了,耳濡目染之下,我不知不觉也成了爱情理论家,可以帮人指点迷津。
看到严刚捧着电话说得浑然忘我,我微笑着离开了。
他老兄的头脑应该清醒了,知道该如何掌握自己的人生。
我也要回去面对老妈。这是个摆在我面前最大的难题。
说实话,老妈的喜怒变幻莫测,无人可以捉摸。她要是知道我不结婚了,会有什么反应呢?我猜不出来,只能硬着头皮上。
回到家中,愕然看见客厅中堆放着大包小包,老妈正在欢天喜地地逐一翻看。
“老妈,你大采购了?”我迅速地数了数。乖乖!一共68个包袋。老妈这次大出血了。
见我回来了,老妈兴奋地说,“我一直在考虑你婚礼那天我穿什么好。今天逛了一整天,把该买的都买齐了。你过来看看,给点意见。不行的话我明天再买。”
“不用看了,老妈买的一定行!”我先肯定老妈的品位。
“妈,我有事和你说。”深呼吸,迟早是要说的。
我让老妈先坐下,随后咬咬牙,一横心,终于说出口:“妈,我不结婚了。”
老妈的脸色戏剧性地由红粉绯绯逐渐转向青白交错,眼看就要火山爆发了。我赶紧抢在她有所动作之前,用最精炼的语句交代了事情始末,“我发现严刚另有所爱,他也承认确有其事。我们协商后决定取消婚礼,以免铸成大错。”
说完,我紧闭双目,静候暴风雨的到来。
过了半晌还没动静,我偷偷睁开双眼,发现老妈居然在收拾衣物!
我吓得险些晕厥过去。
“老妈,你要干什么?难道因为我取消婚礼,你觉得没脸见人,所以要离家出走避风头?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是我让你丢脸的,要走也应该是我走。”我死命拽住老妈。老妈要是走了,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你胡说什么?好端端的谁要离家出走了?”老妈用力挣脱我的手,“我买了这么多东西,现在当然要整理好收起来,以后出门见人还得靠这些撑场面呢!”
“你不生我的气?”我虽然松开手,仍惴惴不安。
“我干嘛生你的气?这次你做得很对,算你头脑清醒。”老妈正眼也不瞧我,继续理东西。
“我做得很对?”我十分忐忑,偷偷地观察老妈的脸色,可惜看不出个所以然。老妈是不是在讥讽我?
我的手心里都是冷汗,心跳加速到极限。自打出生到今天,从来没有这么紧张害怕过。
“当然了!你不晓得严刚心里有别人还罢了,现在知道了,就算这个男人再好一百倍也不能嫁给他!”老妈霍然丢下手上的东西转过身,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的语气对我说,“你是妈的掌上明珠心头肉,你的老公也应该象我一样把你放在心坎上,做不到这一点,结婚还有什么意义?他如果不重视你,心里想着别的女人,不用犹豫,马上甩了他!我们又不是要靠他养活,有什么好顾虑的?我女儿这么出类拔萃,怎么能沦落到做别人的替代品?就算你肯受委屈,我也绝不会答应!”
“老妈!”我激动得眼泪“哗哗”的。没想到老妈会说出这番话,“我还以为你嫌我碍事,想早点把我打发出去,嫁谁都无关紧要。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