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一周的高强度工作，再加上本来就处于怀孕期间，江苡梣终于晕倒在办公室里。
“你这是何必？”竺钰笙一边帮她倒水，一边说道，“身体是你自己的。”
“我知道。”她低着头，摸着现如今已经显怀的肚子，不再说话。
“离婚协议他让律师送来了，在我那儿。”竺钰笙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我不会签的。”
她说过，除非听他亲口说出他爱上别人，否则他永远不可能甩掉她。更何况，这一次连一个像样的理由都没有。
“他已经做到那种程度，你又干嘛非要折磨自己。”
“我是在跟他赌，我赌他对白蕤并不是真心实意。”如果放在五年前，她或许不敢下这样的赌注，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她知道，顾允澂心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你就宁愿自己被别人唾骂鄙弃？”唾沫星子淹死人，估计还没等媒体铺天盖指责她的时候舆论的力量已经先将她置于死地。
“他们总会知道真相的。”
“江苡梣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他的声音似乎也变得有气无力，“你强势，正义，你会有自己的选择，你绝对不会让自己受一点委屈。可现在呢。”
“我以前是这样的吗？”她轻笑，“我都快忘记了那时候的自己。”
从哥哥出事那天起，她已经没有了自己。她变得软弱，苟且，逃避，顺其自然。
“你为肚子里的孩子想过吗？他总会出生，会长大，会听到闲言碎语，也许，会经历跟你一样的生活。”他走近她，“你要怎么办？你对他说不是妈妈的错，还是告诉他是爸爸毁了原本可以更好的一切？你不会的。你会把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然后笑着对他说没关系我可以。可你知道他要的不是这个，是一个完整的家。”
“竺钰笙。”她叹气，“你也爱过。”
“你错了，我是爱着。”看着她的背影，他动动嘴唇，还是说了出来，“但我不会这样爱。”
夜色下，两个男人半倚着天台的栏杆，身旁几个空酒瓶随意歪倒在深灰色的地毯上。
八十八层上看夜色，下面一片密密麻麻。灯红酒绿，异彩纷呈，谁知道又有谁走着走着就弄丢了自己。金钱，物欲，香车，美女，名誉，地位，机关算尽太聪明。
反误了卿卿性命。
“她最近好吗？”顾允澂点燃了手上的万宝路，淡淡的烟草气息氤氲在四周。
竺钰笙微微皱眉，“怎么连这个都抽上了。”他认识他这么久，第一次见他抽烟，也许以前是因为知道抽烟的危害所以从来不碰，可后来却是因为江苡梣对烟味实在太敏感。
顾允澂不答话，静静地看着远处璀璨的灯光，随后猛吸了一口，递到竺钰笙嘴边，“味道不错，要不要试试？”
“前两天晕倒在办公室，这会儿正在病床上躺着。”竺钰笙答非所问，却清楚看到他递上香烟的手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你也知道，她应该有多累。”
“你助手呢？她那边怎样？”顾允澂挺直了身子，食指稍微用了点力，余下的烟灰便四散开去。
竺钰笙看出他的焦躁，伸手给他把烟掐灭，“是找到了些东西，不过还都算不上特别有力的证据。”
“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顾允澂原本打算放长线钓大鱼，却没想到江苡梣这么快就怀了孕，他必须要赶快搞定这一切，然后好好陪着她。
“白景民是什么人你不是不清楚，如果真的这么容易就能抓住他的把柄也用不着你来趟这趟浑水。他知道自己手段不干净，表面上倒也闹过一两场事故，但最后还不是家属拿了高额的封口费之后就销声匿迹。前两年浩瀚首府那边竞标时，他就找人故意抬价，检察院一直盯着他，呵，就是苦于迟迟找不到证据，看他又老实了一段时间，才暂时把这件事放下来。”
“白景民本来就干净不到哪儿去，LZ的项目，正好让人想办法给他弄出点动静来。”短暂的沉默后，顾允澂动一动嘴角，递上酒杯，“老外可比检察院难对付多了。”
竺钰笙握着酒杯的手轻轻一颤，“你可想好了，白氏一旦出事，允江的损失肯定也少不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老祖宗留下来的好方法没道理不用。至于允江，呵，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这点损失，我顾允澂还承受得起。”他扬了扬手机，“施洛那边也已经跟信阳风投搭上了线。白景民早些年可是没少在信阳下功夫，听说到最后也算是有惊无险地拿到了几笔投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只是不知道当初找到的那些东西现在在哪儿，不然现在加上你手上的那些证据怎么也够把他拉下来。”
“就算没有那些东西，你顾允澂不也一样能找到办法对付他。”
“等着吧，我就给他演一场请君入瓮的好戏。”
“提前给你庆功。”竺钰笙跟他碰杯，面带微笑，“虽然有行为些不齿，但不失为一个绝招，要不怎么说流氓还得流氓治。”
“我以为你会对我普普法。”
“你只是做了我想做而不能做的事。”
“你就不怕到时候我进去了把你也供出来。”
“毕竟你还得为你妻儿考虑不是吗？”他转过头看他，“只是这次，她确实承受的太多。”
“你说，如果我真进去了她还会等我么？”顾允澂轻叹。
“至少，不会再嫁。”
顾允澂转头看他，“如果当初是你先遇到了她，还会放手吗？”竺钰笙一直在退让，他看得出来。
“如果你没有出现的话，或许不会。”
“你就这么心甘情愿？”
“我能陪她吃苦，而你能给她幸福，这就是原因。”
顾允澂低头看着杯子里剩下的最后一口酒，莫名地感觉它红得艳丽。他轻轻晃了晃酒杯，抬头，一饮而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