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显,骄阳初升。
浓密的丛林之间,亮光悄然洒落,薄薄的光芒映着一片片翠色嫩叶,泛出一圈剔透的光泽。
伴着草叶一阵簌簌抖动,沙沙声响中,一颗小巧的发球也迎着旭日探了出来。
方一触及微弱的晨曦,发球似乎有些不适应,缩回些许后,带着叶片摇晃半晌,终还是不情愿地弹了出来。
风划旌旗声响后,轻灵地落到地面,踩出一片轻脆的碎声,初阳之下,化作一道人影,背负晨光,站定挺立。
但见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唇红齿白,身形消瘦,衣衫沾满草汁乱叶却也整齐非常。
眼神清澈,浓眉微微扬起,凌乱长发随风轻扫,顽固地落至耳畔、脸颊。
似被拍地有些痒了,伸手成爪随意扯了扯,将拉直后的发丝弹至脑后,胁迫般地晃了晃脑袋,直到几许眩晕感袭来。
身子微晃了晃,抚平发迹的躁动后,弯身拽起脚边的一个小竹筐,甩至肩上,挡住了身后射来的阳光,也映出了筐中之物。
却是几只早已死透的小兽,青白之眼圆睁,身上伤口处血迹尚未彻底干涸,骄阳一照,立刻便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腥味。
少年却似乎对这味道颇为满意,嘴角自得地朝上弯了弯,拍拍衣衫上的污渍,背着晨光,大踏步朝着前方行去。
……
一座多处破损的木屋前,少年收势站定,卸下背上的竹筐,揉了揉略有发麻的单肩,深吐一口气,缓缓地推开了身前的大门。
纵是早已屏气敛息,依旧还是让那股瞬间冲入的酒糟浊气熏进了腹中,好在已然有所习惯,左掌轻揉略有昏沉的眉心处,右手早已飞快地提起小竹筐,缩臂一收,便将其横在了身前。
借着血腥味的阻挡,少年匆忙退后半步,将竹筐置于门内地面上,再后退些许,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新鲜空气。
正这时,门框内传来一老者昏沉呢喃般的声音:
“是小逸子回来了吗?快进来啊!傻站在外面干什么,别是偷吃了隔壁村东头王婶家的小鸡崽子吧?
哎呀我都说多少遍了她一个人在家孤苦伶仃的,儿子都跑去城里看门做大官了,几个月才回来一趟,我们村西头做邻居的要帮衬着些才是……
再说她那小鸡崽肉也不肥啊,瞧你这小身板就应该吃些壮的!我看村南边林武师家的看门大狼狗就不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哪天你自己弄来研究一下,顺便也给老头子我做一盘下酒菜!
真是不服老不行啊,可得找点什么东西补补身子……
诶?没酒了?!”
门外少年左手早已从眉心移至额角,无奈地半眯着眼睛,内心暗自腹诽喝醉的老头真多话,听至最后,才终于如释重负般地轻呼口气,步履艰难地进了小屋之内。
满脸僵硬地看着瘫软在地的老家伙,上前轻轻将其抬入卧榻上,随意收拾了一下凌乱的空间,寻到一张老旧躺椅坐下,皱着眉头凝望向不远处的老者。
缓缓伸出手掌,触及颈间,习惯性地一探,一块温润暖玉便入了手中。
玉块样式一般,甚至略有黯淡,室内暗光之下泛着朦胧粗糙的光泽。
但其外圈花纹缭绕,互相纠缠间,隐约构成“云”式字体,而再观其内部,更是有着一个小巧玲珑的“逸”字,被重重云雾所困,却又如此清晰可见,当真巧夺天工!
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软玉,注视向老者的目光,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据老头子所言,自己是他多年前从村外的树林中捡到的,当时的自己,样貌不过出世不久,身上也只裹了件破布衫,还有就是这块被一条仅仅一圈婴儿头颅长短的银绳给穿过缚住的璞玉了。
曾经老东西不止一次地报怨过,若不是当时的自己脑袋太大,而这条细绳又出其意料的坚韧,或许早就被他给弄了下来,换几天逍遥日子去了。
毕竟玉终归便是玉,即使再如何不堪,也还是值点钱的。
更何况如此鬼斧神工之作,说不得还能碰上几个对其感兴趣的财主,捞上一大笔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云逸也绝对有理由相信,若是自己的脖颈再粗上一圈,这条银绳足以把自己给勒死!
也亏得是被这老头子给捡到,若是让某些心怀不轨之徒瞧见了,怕就算是割开了喉咙,也不会放过这天上掉下来的肥肉!
侧身躺入长椅,手指紧攥着那点温润的光泽,目光深处,泛起了些许深邃幽色。
“云逸?……
陨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