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客厅沙发上的野口多,用毯子裹住自己的身体。而七尾玩累了,窝在她怀里安静地睡着,野口多拉拉毯子的一角,帮七尾盖着肚子。而这一举动,却将并未睡熟的七尾惊醒了。
“七尾,吵醒你了?”野口多伸出手来抚着他毛茸茸的脑袋问道。
“没有,炉火太晃本就没睡着。”七尾一个轱辘从野口多怀里爬起来,揉了揉睡眼,又说道,“多姐姐,圣诞节,我想出去玩。”
野口多却瞪了他一眼:“背上的伤不是还没好,过来吧,要擦药了。”
七尾瘪着嘴又趴下来,脑袋枕在野口多的腿上。而野口多拧过身子,从身后的药箱里找出药膏来挤在手指上。
冰凉的膏体药物碰到七尾的伤口时,他不禁低低呜咽一声。
“弄疼你了吗?”七尾声音浅野口多却听得分明。
七尾藏好了表情痛苦的脸,语气欢快地回答:“当然没有!”
也不知宫野吃错了什么药,对七尾的鞭打成了家常便饭,动辄就给七尾的背添上新伤,七尾懂事也从不埋怨。宫野是没错的,虽然比平时严厉许多,但他的教训,却是是七尾有错的时候才会有。让人错觉,似乎一有机会,宫野就就会狠狠地教训七尾,每次都狠毒,但却每次算清账,不会重提旧事,也不会牵扯别的进来,一副严父模样。
而对于宫野,七尾他确实是疼爱,怕被孩子被父亲打扰,不准七尾出门请老师来家里教;怕他一个人孤独,特意让自己女儿回来陪着。他对七尾的用心,比起亲生父母也不输分毫,可是他想起泽之尾真当年的背叛,想起多年之后又来利用自己,就不禁怒火中烧,将怒气都发泄在七尾身上。对泽之尾真的爱与恨,在七尾身上得到了全部体现,这一点,宫野无法抗拒。
在楼梯口的宫野想到这里,又朝野口多和七尾的方向看了看,便上楼去了。
“七尾你的头发好长,请关哥哥来帮你剪,好吗。”野口多擦着药,随口就这样建议。
犹豫了些,七尾反而嬉闹着问道:“多姐姐你喜欢关哥哥吗?”
“不要乱说,小小年纪,脑子里净想些什么呀。”野口多伸手挠挠七尾的肚子,警告他不许乱讲话。
七尾却是机敏地闪开来,拉住野口多的手腕,又问:“那多姐姐你,更喜欢关哥哥还是更喜欢我呢?”说着坐在野口多的腿上,伸出白净的脚丫又在她的肚子上挠。
因为怕碰到七尾后背的伤,野口多并不过于反抗,只是求饶道:“当然是七尾了,多姐姐最喜欢七尾,不要再挠了。”苦笑不得之际,七尾才停下来。
而这个时候,门铃也响起来。
七尾怕野口多又反攻,于是跳下沙发跑去开门。看到来者,七尾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先跟对方打招呼,反而朝着野口多的方向喊了句:“多姐姐,说曹操曹操到!”
而来者将手中的的东西递给迎过来的女仆,从地上抱起了七尾,问道:“你们说我什么呢?”
受惊的七尾转过头来,看到关奈宇坏坏地一笑,便冲他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而后摸了摸他头上融成小银珠的雪水叮嘱道:“你要小心点抱我,碰到我背上的伤,多姐姐绝对不会饶过你的。”
边说着,关奈宇抱着他来到野口多身边。
“我们正在讨论,打算请你来给七尾剪头发呢。”野口多笑着起身来迎,结果关奈宇手中嘴巴撅的老高的七尾抱在怀里,而七尾顺势,把脑袋埋进野口多的一头红发中。
互相问候了两句,仆人很快就准备好了剪发的东西。而七尾被按在椅子上的时候,他忽然有些害怕。
关奈宇和野口多谈笑间,并没有注意到七尾的脸色变化。关奈宇只是熟练地操起剪刀,捋了捋七尾软软的头发动起剪刀来,并不时转过头和立在一旁的野口多说几句话。
随着剪刀起起落落,断发一撮撮掉下来,透过面前的镜子看到野口多的满是笑容的脸庞,他开始听不见两人的对话,眼里只看得见那一头如血色的红发。七尾突然抬起手,一把打掉了关奈宇手中的剪刀,扯下系在脖子上的围布就向门外跑去。
正谈笑风生的野口多和关奈宇被下了一跳。想到上次自己剪发时,七尾也是这个样子,野口多嘱咐关奈宇:“没事,七尾交给我,你先回去好了。”
关奈宇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点点头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而野口多则提起裙摆,出门追去。
“七尾!七尾!”偌大的后庭,因为暮色笼罩而轮廓模糊。然而借着庭院灯的光线,簌簌扬扬纷飞的雪影中,野口多看到了坐在小树旁边的七尾,他背对着自己浑身战栗。
“你怎么了,七尾。”野口多转到七尾面前时,才发现情况要更严重些。七尾的脸色苍白,两眼无神的望着前方。而前面,除了一尊被垫高的室外瓷器藏在黑暗里,什么也没有。野口多伸出手摇晃着七尾的身子,一边叫着七尾的名字:“七尾,七尾?你到底怎么了?七尾?”
身子被摇晃的厉害,七尾有些清醒过来,他抬头看了看野口多,一脸着急的表情,从嘴里呼出的白色的气团,抓起他撑着地面的冰凉的手不停地搓。
这是野口多,宫野口多,不是那个被人从后面扎刀子的可怜的母亲。
认识到这一点,七尾立刻扑上去环住野口多的脖子,喃喃自语道:“多姐姐,我怕断了的头发,多姐姐,多姐姐,都是头发……”
听清了七尾的话后,野口多才意识到,原来跟上次一样,七尾是看见了被剪断的头发才吓成这样。便轻轻拍着七尾落满雪的肩膀,回应他:“不怕,七尾不怕,多姐姐在这里,多姐姐在这儿呢,乖,不怕……”边说着小心抱起七尾,从寒冷的夜色中回到屋内。
关奈宇却还没走,迎上来讯问。野口多向他简单解释了,就抱着伏在自己肩头昏昏沉沉的七尾回到了他的房间。
关奈宇想不通断发为什么会让七尾怕成那样,只是一脸怨气,钻进被雪光照亮的无边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