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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遇见谁

“我说些什么才能让你留下来呢?”粉儿并没有看着丁原秋树,专注地玩着指尖的铅笔。

丁原秋树一边整理着自己的物品,不由得苦笑,忙碌了这么久,粉儿这个人的存在,自己都快记不得了。

“大概没办法,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你说呢。”

“是啊,是啊,警察署要是我家开的才可以吧。”粉儿斜眼瞪了他,又很快收回了目光,“可就算不是这样我也有办法。”

丁原秋树能说些什么呢。有些地方有些东西,只会因为一个人不可或缺,一朝这个人离开了不见了,这物件有什么意义呢。更多的缅怀,更多的追忆吗,恐怕不是,剩下更多的无奈,更多的荒凉罢了。丁原秋树并不觉得自己是大彻大悟了,他还在混沌里挣扎,可似乎已经是看到有光的边缘了。

门重重地撞上门框,金属锁碰撞发出清脆的咔哒声。门掩住了粉儿的背影,也掩住了她长长的一身叹息。

这一天送关奈宇回来的路上,泽之尾真遇见了一个人,她只是觉得觉得晃之间有些熟悉,过后思量了很久,才理清了头绪,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她住院之时,丁原秋树来调查案发过程,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娃娃音的女警。

想到这里,泽之尾真蓦地想起一个问题,有关七志川的事,丁原秋树这一关她得先过。

那个漂亮的像朵花的女警,能帮到自己吗?看着那青春洋溢的背影,泽之尾真问自己,她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耳朵,每次她开始好好思量事情的时候,总是这样的动作。

泽之尾真边思索着,又转过一个街角,抄到粉儿的对面,粉儿并不知觉依然低头郁郁寡欢,而后有人狠狠撞到了她的肩膀,痛地粉儿叫出声来,她转过身要理论时,那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作为警察的直觉让粉儿摸了摸自己的钱包,果然已经不在了。她正要亡羊补牢追过去,抬头却看到了刚才撞到她的人。

来者跑得气喘吁吁,光洁的额头上还渗出细细的汗珠。来到粉儿的面前还没喘过气来说话,那人倒是一边喘气一边给她摇了摇手中的钱包。粉儿还没搞清状况,之间那人抬起头来:

“刚才看见你被人摸走了钱包,来不及跟你说……就先追过去了。”

粉儿看清了那人的眉眼。眉毛细而浓,长眉入鬓,狭长的丹凤眼闪着狡黠的光,大概是因为战胜了小偷的缘故,眉眼间得意洋洋,似乎连她右眼角下的泪痣也跟着一起欢快地跳动。最让粉儿难忘的,是对方一头热情似火的红发,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反倒是青春洋溢的短短的卷发在阳光下一跳一跳,一时间仿佛所有关于快乐的记忆都冲破心门汹涌而来,那种久违的热情竟刺激得粉儿忘记了说出感谢的话来。

“快看看有没有少了什么东西啊!”看到对方愣愣的样子,这人又举着钱包在粉儿眼前晃了晃。

“哦……谢谢你啊。”

“举手之劳嘛!”这人说着话,伸手将右侧的短发捋到耳后,冲她咧嘴笑了笑。许是她的法令纹深了些,或者苹果肌有些松弛,总是让粉儿觉得,面前这人有着不同于她热情洋溢的年纪,或者说这人的心也许还不老,就算岁月多少有些催人。

为了感谢对方,粉儿想请这人一起吃午餐,又不知到怎么开口,只好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呀。”

对方像是没听清楚,还是一直冲着她眯着眼微笑,在那一刻,粉儿觉得时间似乎都停止了,接着就是觉得这微笑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我叫野口多。”

“哦。”粉儿觉得自己有些过份了,对面可是帮了自己大忙的恩人啊,毛骨悚然这样的字眼加在这样善良的人身上,太不应该了。

两人很投缘,一见如故,不一会就互相挽着胳膊讨论要去哪里吃东西。

粉儿所有的表情都被泽之尾真看在眼里,从她的态度泽之尾真可以为自己的表演打分。粉儿并不知道这些,她的单纯善良在泽之尾真的步步为营中出卖了自己所有的秘密,可就算粉儿后来知道这个圈套,她还是没有后悔什么,因为这便是她的别无选择。

泽之尾真知道粉儿暗恋着的那个人是丁原秋树,在她知道这层暧昧关系之后,接下来她要讲的故事也逐渐清楚起来。为了让这个故事更真实更动人,泽之尾真带着粉儿来到了酒吧,躁动的歌舞,闪烁的彩灯,麻痹思想的酒精,都是她故事必不可少的作料。

“我原本很腼腆呢。”

泽之尾真用手中的啤酒瓶脖子碰了碰粉儿手中的啤酒瓶身,她的肘支在吧台黑色的大理石面上,台面砌得光滑平整,接着微如星芒的灯光正好可以看到反射的就加上的各种玻璃酒瓶。泽之尾真凑到粉儿的耳边,大声地试图让自己的声音从嘈杂的音乐中逃出生天,

“可是我遇见了我的丈夫……”

这话说的断断续续,好让自己看起来有些不胜酒力。她口中呼出的热气喷着粉儿的耳朵,粉儿觉得那敏感的地方痒痒的,心也跟着挺到的话一起痒了起来。

“从来都是被别人喜欢,被别人追的,去喜欢一个人真是不容易啊。”

“我有生第一次的勇敢,就是跟他说我喜欢他,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对我勇敢的奖励。”

泽之尾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半瓶,她瞥了一眼半醉半醒的粉儿,醉的睁不开眼只是憨憨地傻笑,她就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对方都不会觉得奇怪了。当她顺着对方的故事去讲故事,对方只会把自己的经历代入听到的故事,在对方的命运转折之间寻求自我安慰,越是在酒精的坦诚下越是这样,越是在悲伤下越是这样。

“结果他接受了你,你们相爱了,结婚了,对吗?”

粉儿又将一瓶啤酒抵到泽之尾真面前,从“丈夫”二字,粉儿大概已经瞥见这个幸运女孩的结局了。虽然她问出了一个疑问句,可答案不言而喻。如果是自己呢,也会有这样的最高幸运吗。想起丁原秋树,粉儿不由得苦笑。

“我们不是很像吗,也很有缘分。”泽之尾真伸出手去轻轻拍打着粉儿的脑袋,“等到你表白的时候,也一定要幸运地跟我一样呀!”

粉儿已经被泽之尾真的话完全说服了,她的脑袋里,都是丁原秋树朝自己微笑点头的模样,苦笑变成了沉浸在幻想之中的幸福笑容。

“我可以叫你多多吗?”

泽之尾真一时反应不来,平日里她不是这样的,今天陪粉儿喝酒太多了,她的大脑有些麻痹。泽之尾真紧张地端起酒瓶狠狠灌了自己一口,试图让清凉的泡沫冲得自己清醒一些。

“好呀。”

“那你多大了?以后我叫你姐姐还是你叫我姐姐呀?”

粉儿心里是有些答案的,可为了表示尊重她还是不能无礼地断定对方的年龄。

泽之尾真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她眼神突然凌厉起来,为了不让粉儿看出来,她拧过头望向另一侧,做出呕酒的动作,很是夸张地用手拍打着胸口,而后深深憋了一口气。

看到泽之尾真满脸通红,粉儿倒是吓了一跳。

泽之尾真却大咧咧地冲对方摆摆手表示没事,继续回到刚才的话题上。

“当然是我比较大了,我的宝贝儿子都七岁了,要叫我姐姐哟!”

“嗯呢。”

想起七尾,泽之尾真不由得心头一颤,她权衡了无数回到底是复仇还是接回儿子,她想过自己对七志川的爱,也想过对七尾的爱。作为母亲她无数次有找回儿子的冲动,可她太过理智了,她知道自己不能放弃复仇,知道她不允许自己的儿子活在自己的恩怨中,对七尾来说,她连父亲为什么要杀死母亲这种问题都还给不出答案呢,这样的母亲,七尾不会想要吧,泽之尾真劝自己。就让他在安逸舒适的环境中稳妥长大,等七尾平安长大了,或许就容易解释了吧。

而泽之尾真没想到的是,她因为担心自己会冲动而从来不敢去打探儿子的消息,却让儿子的人生永远沉默在水深火热里。在泽之尾真的脑海中,她的儿子永远都是幸福得像七岁之前一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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