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残忍啊。”身后玩味的声音响起,女孩没有回头就已经知道了是谁。
“你这么对一个老人就不会良心不安吗。”施楠绕到女孩前面。
“首先我得要有心。”女孩嘲讽的笑了,她指着心口,“这个地方空了三千年,像一个洞一样,无论有多少情感填进去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那上次呢,你难道就没有同情过陆欣吗。”
“无底洞你明白吗,掉进去的东西永远也不会有反应,一直一直的下坠直到再也寻不到它的踪迹。”
“况且我做的只不过是推动事件的发展而已,结果都是一样的。”
施楠笑笑,正准备说什么却突然苍白了脸色,他捂着胸口豆大的汗珠就这样滑落下来。
施楠晃了晃扶着树干滑落,跌坐在地上。他捂着心口,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不得不蜷缩起来。汗水沾湿了黑发贴在了额角,他面色如纸。
“嗯?你怎么了?”女孩只是奇怪的看着痛苦的施楠。她清楚地记得对方的身份,所以她并不打算出手帮助。
“陌隐他去了上界……”施楠咬着牙关,用力挤出了这一句话,他费力的抬头看着女孩,哀求道,“莼络救我……”
女孩瞳孔猛地一缩,脑子里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速度太快她还没来得及抓住就消失不见。
“我不会救你的……”莼络感到有些害怕,她后退一步,“你是上界头等重犯,我不会救你的……”
“你不记得我了……我都知道……”说罢,施楠认命一般合上眼睛,他的睫毛微颤,“罢了……你走吧……”
风起,滚烫的午风,第一次把她心口的那个洞吹得生疼。
施楠与体内的那道雷劈一般的疼痛斗争了许久,自从在天界那次重生以后他许久没有这样的疼痛。与莼络忘记他时的疼痛是不同的,比起身体痛,心痛才更让人窒息。
他缓缓的睁开眼,莼络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他上方,他这才注意到自己原来枕在她的腿上。
施楠没指望对方还好心的把自己扶起来,只得自己爬起来。他现在浑身疼痛,动一下都疼。在这样炎热的夏季,他又疼又热,顶着人类的身躯他差点没死掉。
好在莼络对于不牵扯契约的人还是很宽容的,她把施楠搬到了公园的石椅上,大中午的人少,正好还有个在树阴下面的。
莼络的力气真大啊,施楠微笑的看着莼络,她没有把我丢在那里唉,这样想着他心里乐开了花。
莼络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一副不想与旁边人有交流的样子。
“陌隐去了上界的目的你知道吗。”施楠说。
她摇头。
他冷笑一声,“他这次去可是差点让我魂飞魄散,差一点我又回到了天牢里。”
莼络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看着施楠,半响,道,“你活该。”
施楠哭笑不得,“话不是你这么说的,我虽是天界重犯,但你又可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被收押进天牢深处的?”
“不知。”莼络老实道。
“莼络,你与那个她到底是不同的。陌隐将你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人。”施楠望着纯净的天空,淡声道,“就好像这个天空一样纯净无垢,但也冷漠的很。越是单纯的人越是心狠。”
“那个她是什么人。”
施楠笑了,黑眸灼灼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天界的仙,莼络上仙。”话锋一转,“不过你没有她的记忆,你不是她。”
“我连天界都没有去过,我当然不是她。”
“是呀。”
莼络奇怪的看着施楠。
临放学的时候莼络去了一趟学校,拿走了放在课桌上的作业,看向方琦晨的座位,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中午对老人说的话必然起到了作用,爷孙俩相互影响着,来水月镜花成了迟早的事。
莼络没想到的是方琦晨竟然在巷口等她,夕阳照在拘谨不安的少年身上,她走过去,在他身后停住。
方琦晨回过头吓了一跳,紧张的干笑,“你来啦,我随便等等的。”
“怎么了。”
“嗯……”他挠挠头想着措辞,“你今天没来学校……生病了吗?”
“嗯。”
“那感觉好些了吗……”
“嗯。”
对方不带拖泥带水的回答让方琦晨有些尴尬,同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来说,索性他挥手告别,“那就好了,我回家了。”
“等等,你没有其他话了吗?”
方琦晨先是疑惑的望着她,接着慢慢的表情认真了起来,他点头和她说,“莼络……我喜欢你!”
莼络的表情还是没有多大的变化,她歪头看着他,“然后呢?”
“没了……”他红了脸,沮丧地说。
“嗯,那就交往吧。”她就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话,但事实上来说交不交往对她来说没多大变化,只是多了一个近距离观察他的身份。
“好……好啊。”他的脸红透了,不自然地都结巴了。莼络的眼睛一直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我回家了。”
“哦……好。”方琦晨失落的看着对方越过他离开了。
怎么好像她什么都不在乎,莼络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老人坐在木凳子上驮着背,看着窗外的夕阳西沉,姿势多时没有变过。他的脑子里一直回响着那个女孩说的话:成绩好有什么用,到头来大学都不知道有没有钱上。
他的孙子成绩那么好,如果是因为家里没钱的原因而不能上到大学,那么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又算什么。想到这里,他的腿隐隐疼起来。
老人手里的卡片被捏的皱巴巴,这张黑色的卡片是上午他回来时在门口发现的。上面的话让他的心猛地一惊。
不知道真的假的,如果是真的该有多好。对着水月镜花许愿:希望孙子以后能够上个好学校,前途无量。不管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只要他能付得起。
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大概是琦晨回来了。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坐了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