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三品有贵、淑、德、贤四嫔,以贵嫔为首。如今宫里,位列正三品的,除了景贵嫔,就只有被贬的华德嫔了。先前她是从一品的德妃,柔皇后死后,她曾经代掌过凤印,可却恃宠而娇,想要当皇后,结果却是惹祸上身。想当初,谁要是想当皇后,无非是在萧晋轩的伤口上撒盐,不贬才怪呢。
最近听说太妃念其侍候皇帝彼有时日,便解了她的禁闭,只是萧晋轩心里一直都有根刺在,所以没有恢复她的封号。想当年,她跟柔皇后同年进宫,以尚书之女的身份晋为四妃之一,那个时候容淑妃和景贵嫔还是两个不起眼的小宫女,给她提鞋都不配。可如今她却要在这两个原本是宫女出身的人面前自称妹妹,这心里的落差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我看她坐在那儿,不苟言笑,把自己的锋芒遮得一点都不剩,大概这几年也受了不少苦吧。
丽昭缓和宁淑容两人紧紧挨着坐着,不时耳语几句,看样子,她们俩人现在倒是走得挺近。虽然我跟她们同时进宫,可见面的机会也是甚少。
我父亲以前想把我嫁给陈太尉的儿子,以求寻得他的庇护,可自从我比陈怡莲得宠,无意中也让父亲得罪了陈太尉。
她的堂侄女显然跟我不是同一条道上的,司马将军的女儿那就更不用说了。
宴席当中,我总能感觉到有几道不友善的目光直直地向我射来,我知道,那目光足可以杀人。
我微微一笑,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酒杯轻尝了一口,酒香酣醇,丝丝沁入心脾。
今日人多热闹,真是个好机会啊。
我一时贪杯,竟多喝了几杯,脸颊绯红,人也热了起来。
抬头望向萧晋轩,发现他也正往我这边瞧,眼里满是探询的目光。
忽然,我感觉自己的胃不停地翻滚起来,疼痛难忍,冷汗不停地冒出来。刚才只是多喝了几杯桌上放置的酒,宴席上总有一些人不停地往我这边瞧,莫非这酒里有毒?
一想起来,我捂着肚子,已经痛得站不起来了。
“快传太医。”宴席上竟开始骚乱起来。
“容儿。”此时萧晋轩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一时竟急怒攻心,“有人下毒?谁也不许动桌上的食物。”
席上众人皆是脸色大变。
太医院的太医们匆匆而来,开始对宴席上的所有食物一一检测,没发现被人下过毒。马太医替我细心地诊治了一番后,却面露喜气。
他马上从药箱里拿出了一粒药丸让我吃下,过了片刻,腹痛才渐渐消失。
“回皇上,不知何故,淑仪娘娘刚才所饮之酒当中竟然含有大量的黄花菊,所以才会腹痛难忍。黄花菊酒虽可少量饮用,但因其苦性微寒,喝多了自然不好。”
“平时酿的菊花酒多是用的甘菊,怎么会是黄花菊?”
“皇上,许是底下人错把黄花菊当成甘菊了吧,这重阳节饮菊花酒是我们大梁的风俗,管它是甘菊还是黄花菊,只要是菊花酒就行了。”说话的正是陈怡莲。
“是啊,为何我们喝了都没事,偏偏芳淑仪倒出事了。”司马若欣和陈怡莲这一唱一和,倒真搭配的不错。
“不错,皇上,这正是微臣要向皇上禀告的事情。”
“噢,马太医,这事还跟菊花酒有关?”
“正是,微臣要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淑仪娘娘有喜已有月余,孕中之人,身子金贵,自然要比常人孱弱,受不了苦寒凉性之物。幸亏发现得早,微臣已给淑仪娘娘吃了药丸,一切已无妨。”
“真的,芳淑仪有喜了。”听到此消息的太妃也兴冲冲来到我的面前。
“回太妃,淑仪娘娘的脉像往来流利,如盘走珠,定是喜脉无疑。”
“好啊,今日真是双喜临门,重阳佳节,哀家又喜获麟儿,太医院统统有赏。”
萧晋轩不说话,只是攥着我的手,微笑着看我,溢出眼中的是满满的宠溺。
看着太妃和他高兴的样子,我心虚地扭过了头,不经意间,忽然感到有一道恶毒的目光向我射来。
可等我想要探究这道目光时,看见的却只是那些笑意盈盈对着我的虚伪的嘴脸。
那里除了嫉妒、忿恨,不知道还剩下什么。
这几****睡眠一直都不太好,大半夜老是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以至于清早起来之时,总会觉得阵阵恶心。
“娘娘,奴婢看您这几日食欲不太好,不如让御膳房做些清淡的小菜来。”映霞一脸担忧地问道。
“不用了,本宫不饿。”双手轻按上小腹,那里似乎有些隐痛,许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映霞,你叫锦儿去传一下马太医,本宫今日觉得有些不适。”
“是,娘娘。”
过了不久,锦儿便回来了,可跟着他一起来的却不是马太医。
“娘娘,奴婢去太医院请马太医的时候,突闻马太医的父亲暴病而亡,昨日他便已丁忧回老家了。李太医听闻娘娘抱恙,就自个儿跟着奴婢来了。”
“什么?马太医回老家了。”我大吃了一惊,按大梁祖制,丁忧回家的官员必须为至亲之人守孝三年。
心里莫名其妙地就咯登了一下,看了一眼正准备为我请脉的李太医道:“本宫的脉一向都是马太医请的,这李太医不了解本宫的身体状况,既然马太医不在,那今日请脉之事就免了吧。”
这李太医一掺和,我还怎么实施自己的这个计划啊。
“请脉之事非同小可,怎么说免就能免的。”我还没有回过神来,只听得萧晋轩的话音传来。
这么快,他就下朝了。
看着他满面春风地踏进内宫,径直走到我的面前,我愣了下,随即便行了一个万福,“臣妾给皇上请安。”
“参见皇上。”宫里的一干人都跪了下去。
“都起来吧。”
萧晋轩拉起我,把我按在了椅子上。
“容儿,马太医昨日丁忧回家,要三年以后才能回来。这李太医也是太医院的医正,医术不比马太医差。你就叫李太医请个脉吧,万一你这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闪失,可怎生是好。”萧晋轩如是道,他的话还真是让我下不了台了。
怎么办?
锦儿已经拿了一块丝帕过来了,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我伸出了手,李太医开始细心地替我诊脉。
李太医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抬头看看我。这李太医素来与我不熟,他要是诊断出我没有怀孕,那我的欺君之罪可就大了。
早知这样,我真不该想这个办法,为了能尽快揪出那个下毒之人,假装自己怀孕,以身试险。如果马太医不在了,我要怎么去演这出戏啊!此时,我的心里就好像有把小锤子在那里一下一下地敲着,震得我五脏六腑都快要翻腾起来。
看萧晋轩一脸紧张地样子,我开始头晕,冷汗从额头上渗了出来。
“皇上,臣妾突然觉得头晕,想休息了。”我缩回了手,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萧晋轩也不回我的话,只是一味地问道:“芳淑仪怎么样了?”
“回皇上,娘娘有些气虚不足,胎气未稳,待微臣开几副安胎药,让娘娘好好调理一下。”李太医毕恭毕敬道。
一听这话,我长嘘了一口气,看来这个李太医也是自己人,马太医回老家去的时候大概就已经安排好了吧。
“好,那你安排煎药,等下送过来。锦儿,送李太医出去。”
“是。”
“微臣告退。”
等李太医和锦儿走后,萧晋轩突然一本正经地跟我说道,“以前朕听母后说过,说胎儿都是很小气的。看来是在怪他的父皇没有好好地对待他的母妃了。”
“皇上,您说什么啊?”
“看来,朕应该要册封你了,要不然……”他边说边低下头摸了摸我的肚子,灿然一笑,“他又该有意见了。”
“皇上,千万不要,臣妾只想好好地把这个孩儿生下来,至于册封的事,容后再议吧。”我心里阵阵发怵,可不想把这件事情弄大。
“朕心意已决,呆会儿便去向太妃禀明,即下诏书。”
“皇上……”
“好了,什么都不要说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朕先去寿康宫了。”
他,竟然容不得我有一丝丝地委屈,可这真不是我想要的。事情闹大了,以后怕是要收不了场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芳淑仪闻氏谦逊恭敬,温良有德,今念其孕育皇嗣不辞辛苦,特册封为从三品芳嫔,赐住永和殿。”
册封的诏书说来就来,我不接也得接。
“臣妾接旨。”
“恭喜芳嫔娘娘,皇上说了,娘娘胎气未稳,不适合搬宫,这段日子仍住云储宫。等娘娘出月子,永和殿也已修膳一新,到时便可搬进去。”
萧晋轩一切都替我想好了,我还能做什么啊。
只是该好好谋划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要不然,蛇还没有引出来,自己倒先掉进去了,戏既然已经开始了,总要想办法让它完美地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