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没有任何力气能够站起来,终究是因为我,而铸成了这个大错。
此时,听到消息的萧晋轩和众多禁卫军都赶了过来,祥仪殿乱纷纷地一团糟,容贤妃抱着这个孩子只顾往前走着,几个禁军想要去拉她,都被萧晋轩阻止了,“随她去吧。”
萧晋轩看见我身着太监的服饰,目光呆滞,死咬着嘴唇,只是不停地流着眼泪,立刻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叹了一口气,把我抱了起来,没有说一句话。
我再也抑制不住,伏在他的肩头,大声地哭了出来。那个虎头虎脑,会拉着我的衣角,唤我“淑娘娘”的孩子,却因为我的一时疏忽而失去了幼小的性命。
这让我的良心何处可安啊!“淑娘娘,淑娘娘!”那奶声奶气的童声,让我听着感觉到万分地窝心。可转眼,那声音竟然就变成尖利地女声:“还我孩子的命来。”
“闻瑾容,你还我孩子的命来。”一声声,如催命符一样,紧紧跟随着我。
“我也不想这样的,我只想这个孩子能平平安安地。”如鬼魅般地影像一直不停地在我脑中更迭,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已经几天了。
“怎么样?淑妃还是滴水未进吗?”
“回皇上,是的,已经三天了。”
萧晋轩转身便出了内殿,一会儿,他怀中抱着个婴孩又来到了内殿。
“容儿,这件事,朕也有错,你就不要太过于自责了,你看,睿儿几天没见你,都瘦了。”
耳边不停响着孩子的哭声,一会儿是子元的,一会儿好像又变成子睿了。
“朕已经饶了容贤妃,命人妥善安置了她,也以大世子的身份厚葬了子元。还有那个伤害子元的禁卫军,朕也已重罚。你再这样自责自己,睿儿怎么办?”
听见睿儿的声音,我茫然地睁开双眼,看见小子睿正睁着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看着我,他挥起小手从他父王的怀里想要拱到我的身上来。他还不会说话,可眼里流出的那种渴望还是深深地刺痛了我。
我坐了起来,伸出手从萧晋轩的怀里接过了他。
“孩子,我的孩子。”每一个做母亲的都想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同为母亲,我能感同身受,一想起容贤妃那种绝望痛彻的神情时,我身上的负罪感就如同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不管她做了什么,都是为了保护这个孩子,也许对很多人来说,她做了很多的错事,可是作为母亲,她何错之有。
不想再有任何事情发生了,只想好好地,好好地照顾睿儿长大成人。
“容儿,你好好休息,朕改天再来看你。”转身又对映霞说道:“好好照顾你们家娘娘。”
“是,皇上。”
子元死后的几日里,我突然整日整夜地睡不着。就算有睿儿陪着我,我还是会在子夜时分莫名其妙地醒来。
总是会一个人漫无目的在这清冷的夜里走着,只是为了减少心里的那份负罪感。
倚栏而坐后花园的石凳上,坚硬的石凳没有一丝温度,就如后宫的一砖一瓦,富丽堂皇,却毫无生气。
“娘娘,小心着凉。”映霞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随手给我披上了一件玉帛。
“映霞,你怎么还不去睡?”
“娘娘,奴婢这两天一直睡不着?”
“你怎么了?”
“奴婢这两天做梦一直梦到大世子和贤妃娘娘。”
“映霞,你可容贤妃被皇上送去哪里了?”我突然想去看看容贤妃。
“奴婢不知道啊,那日贤妃娘娘抱着大世子刚刚走出祥仪殿的大门就晕过去了,皇上把她送回了祥仪殿,找了几个太医诊治。厚葬了大世子没几天,听说,贤妃娘娘就失踪了,祥仪殿平时就没什么人侍候,谁也不知道贤妃娘娘去哪里了。”
“走了好啊,说不定,她是去找他了。”
“娘娘是说那个黑衣人吗?这么长时间了,崔统领还没有回来,不知找到那个黑衣人没有?”
这个时候,我倒还真不希望能找到那个黑衣人。
我不再说话,裹了裹身上的玉帛,抬头望着满天的繁星,一颗颗在夜空里眨着眼睛,忽闪忽闪的,像精灵一般。
满天星辰点缀着这浩瀚夜空,那么美,我好想变成这夜空中众多繁星中的一颗,停在这人间,俯眼看尘世。
“娘娘。”
“映霞,你先去睡吧。”
“奴婢不困,想要陪着娘娘。”
“那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娘娘,这么晚了,您要去哪里啊。”
“御花园。”
这深夜里的御花园显得格外的宁静,静得连小虫儿飞过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站在这里,空旷的感觉令人的内心得到释放,没有那种压抑与不安。
“娘娘,好像有什么声音?”映霞突然打了一个冷颤,不停地向周围张望。
我仔细地听了听,那是一个人在啐啐走动的声音。
“有人。”我和映霞赶紧躲在了一座假山的后面。
有一个纤细的身影提着一盏微弱的宫灯从御花园的竹林中飘然而过,是个女人。
这半夜三更的,她要去哪里?
我和映霞悄悄地跟上了她,在她闪身走入一条长廊之后,人却突然不见了。
我正纳闷之际,忽然,飘过来一种奇怪的嘤嘤之声。
像是一个女人的哭声,听着是在不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我略一思索,便拐进长廊,循着那个声音的方向而去。
“娘娘,您要干什么?”映霞惊呼道。
“这半夜三更的,有人这样哭,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娘娘,天太晚了,我们还是回宫去吧。”
“不行,我一定要去看个究竟。”此时,我的好奇心已经容不得我不去探究了。
那哭声来自这条长廊之后,越往那里走,声音却是愈加得明显。
“娘娘。”映霞明显有些怕。
我拉紧了映霞的手,两人加紧了脚步。
拐出长廊后,我赫然发现这里有一个略有些颓旧的宫殿,显得十分清冷,再过去应该就是清四所了,而这座宫殿只是和清四所隔了一道高墙而已。当初,我和景妃偷偷去清四所看瑞嫔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发现这里还有宫殿呢。
如此靠近冷宫的位置,显然,当初也是给不受宠的嫔妃们住的。
那哭声在这里嘎然而止了,而刚才那个女人也是踪迹全无,四周安静的根本就没有任何声响,难道刚才是我们的幻觉吗?
“映霞,你觉得这里有人来过吗?”
“娘娘,奴婢只觉得这里好阴冷,不如我们回宫去吧。”
这时候,再也听不见那个哭声了,也看不见任何人影,想了想,还是先回宫吧,等明日邀了景妃同来此处。
“走吧。”我们又顺着原路返回了永和殿,可刚才那一幕却着实让人奇怪。
昱日,我和景妃又来到了此处。白天的时候,这里也根本没有什么宫人会过来,看来,是早已被宫里人遗忘的一个角落。
我抬起头看了看上面那块落满灰尘的匾额,写着“长春宫”三字。
“长春宫,这里是不是还住着什么人啊?”
“这什么宫里住什么人,内务府都有登记啊,每月都要领月钱的,连清四所住的那些嫔妃们都有入籍在册,我在宫里住了这么些年,都不知道这长春宫里还住了人。”
“可我昨晚明明听见这宫里传出来女人的哭声,而且,当时我还是跟着一个女人过来的。”
“淑妃姐姐,你确信没有眼花,看错人吗?”
“决对不会,映霞也看见了。”
“这倒是件蹊跷的事情,看这周围,寂静如常,应该是座废殿,不过,好像听说在先朝时倒是住过一位娘娘。”
“是吗?那倒是应该先去查清楚这里曾经住过什么人?景妃妹妹,我们先回宫吧。”
“好。”
不久,萧晋轩突然来了永和殿,给我带来了一个关于黑衣人的消息。
“崔统领回来了?”看萧晋轩一脸凝重的表情,估计这件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是的,昨晚上回来的,只是那个黑衣人没有找到。”萧晋轩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有什么心事。
“皇上,崔统领追查了这么多天,查到了什么?”
“崔统领一路追查黑衣人,没有发现他的落脚点,倒是发现了一件惊天的大秘密。那个黑衣人最终出了大梁国界,进入齐地,崔统领就没有再追查下去了。”
“他不是梁人?”如果那个黑衣人不是梁人,而是齐人的话,那容贤妃会有大齐的销魂散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是她藏着掖着这样一种剧毒之气,是想害什么人吗?或许是想害皇上,如果皇上死了,那她就能和那个黑衣人双宿双飞了。
“是的。他向镇守边关的守将出示了大齐的出关牌,如果不是齐人,怎么会有关牌。看样子,他真不是朕的三弟,萧子元就不是朕的侄儿了。”
“皇上,您说什么三弟,侄儿?”
“朕一直没跟你说,容贤妃曾经为了救萧子元,跟朕说,他是三弟的孩子。现在既然证明他不是朕的侄儿,朕倒是可以放心了。”
“可是皇上,他既是齐人,怎么会对我们大梁的皇宫如此熟悉,这不得不令人怀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