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十郎点点头,终于离开了监牢。
羽墨百无聊赖,蹲在角落里面,过了许久,也许是哭的太累了,终于还是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谁捏了捏她的脸,耳边传来:“羽墨,醒醒。”
“谁呀?”羽墨迷迷糊糊的张开眼睛,待看清来人谁,一下跳了起来,死死地拉着来人的手臂:“天赐哥哥,你终于来了!太好了,你快待我离开这个地方吧。这里太吓人了。”
来人正是道身天赐不岁。随他一起来的自然还有魔心叶长空。
此时叶长空站在牢笼外头,背对着牢笼说:“怕什么?不久前,我还看到满地逼真的假死人哩。”
叶长空说的没错,不久前他亲手杀死了十余人,遍地尸首。只是当时杀完之后,也不知为什么,好像不记得自己杀过人一样,完全不记得当时的过程。再看到当时遍地死人的时候,他却吓了一跳。
天赐不岁知道,这是本尊做了手脚,先是以杀止杀,发泄掉叶长空因为暴躁而突发的戾气暴增,之后,又快速抹去他杀人的过程记忆,让他完全忘记杀戮的全过程,斩断他化魔的机缘。
在杀完人之后,天赐不岁又带着叶长空找到被关起来的羽墨,对她说:“你不要害怕,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离开的。只是现在,暂时委屈你,在这里住上几天而已。”
羽墨听到后面,眼泪哗啦哗啦的往下流,死死的抱住天赐不岁,哀求说:“我不要呆在这个地方,这里……这里让我感觉好不舒服。求求你们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求求你们了!”
“哎……”天赐不岁无奈摇头,接着身体一下风化,再出现时已经到了牢笼外面,羽墨一下扑空,摔倒在地上。抬起头来眼泪巴巴的看着天赐不岁:“求求你带羽墨离开这里!求求你们了!”
就在这时候,魔心说:“有人来了。我们该走了。”
天赐不岁点点头,叶长空袍子张开,带着天赐不岁,凭空消失不见。在他们两个离开之后,监牢外果然进来一个人。
这人留着山羊胡子,有些发福,六尺身高,一声华服,雍容华贵,手里一把短扇,走起路来带着一股凉飕飕的风响,到了牢笼外面,看到羽墨还趴在地上,满脸的泪水,说不出的可怜。
山羊胡子蹲下来,眯起眼看着羽墨说:“如此美貌的恶鬼,听说你叫羽墨,是不是?”
“我是羽墨。”羽墨抽泣着,希望这个时候道身魔心会突然回来,然后带着她离开这个牢笼,眼巴巴的看着上羊胡子的身后说:“你们快回来接我走啊。”
上羊胡子一愣,猛然回头,却不见半个人影,心里一阵发毛,又回过头来问羽墨:“你在跟谁说话?”
羽墨没有再说半字,只是看着上羊胡子。山羊胡子原本就心里发毛,又被她看着,心里更加难受,起身来说:“你是来自海外的人?”
羽墨一心想着那两个人还会回来,完全没有搭理山羊胡子。
山羊胡子忽然又说:“你要不是恶鬼的话,我可以让你离开这里。”
羽墨一听,急忙跳起来问他:“你真的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山羊胡子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也离开了。羽墨在后面大喊:“喂,你不是说要带我离开吗?别走啊,你快回来带我离开啊!别走……求求你们都别走,带我一起离开啊……”
山羊胡子出了监狱,在门口一下撞到清十郎,清十郎从幽暗的角落里面走出来说:“国师先生,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山羊胡子看了看清十郎,半天不说话,清十郎又问:“还有什么疑虑?”
“没有。只是想不出要处死她的理由。”
清十郎一怔,随即握紧腰间的武器:“您的意思是……甲贺家族……”
山羊胡子抬手,打断他:“绯村少主,祸从口出,慎言。”
清十郎沉吟:“是,小生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山羊胡子冷冷一笑,缓缓打开短扇说:“这是野心家们之间的权谋,作为刽子手就该有做刽子手的觉悟。这不是你们家族能够参与的暗战,要记住,你们只是一群杀戮的剑客,不是野心家。”
清十郎默许,山羊胡子叹了一声,正准备走人,清十郎忽然说:“国师,打算如何处置她?”
“三天之后,天火焚野,天刀封魔。”
“但是……她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她不是恶魔。”
“是吗?”山羊胡子眯起眼睛,凑到清十郎跟前,看着他的眼睛诡笑着:“如果她不是,那就该是你。绯村——清十郎。”
清十郎看着山羊胡子笑着走远,过了很久,他终于还是再次踏进监狱。
羽墨趴在牢笼的边缘,双手握着栏杆,呆呆地看着他。
清十郎问她:“会有人来救你吧?”
“什么?”
“我说,会有谁来救你?”
羽墨哇呀一下,大哭起来。
她再这里等了老半天都没有再等到道身和魔心,想来他们是不会来带她离开了。一想到这里,小丫头忍不住嚎啕大哭。清十郎一言不发,看着她又哭了老半天,看着她哭累了,又昏睡过去……
躲在黑色披风后面,隐身在监狱火光照不到的角落里面,道身魔心心语交流着。
道身说:“知道他在想什么吗?”
魔心说:“我没有读心术,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
道身说:“我也没有读心术,可是我却知道,他和你一样。”
魔心问:“和我一样?”
道身说:“没错,他和你一样,也是魔。只是,他的魔是道,你的魔才是真的魔。”
“有什么区别?他一身的血光杀戮,想必杀得生比我还多。”
“他是以魔炼心,你是以魔炼魔。”
“说到底,本尊还是将我视为异类。”
“不,你我都是异类。”
“哈,你能说句更好笑的吗?”
“这一点都不好笑。”
“可是我他妈很想一拳打爆你的眼睛。”
“那你首先要打得过本尊。”
就在道身魔心交流的时候,清十郎缓缓抽出腰间的武器,银白的刀刃像是蝴蝶的翅膀,艳丽而又肃杀。
魔心嘿笑:“这样浓烈的杀气,他到底是杀了多少生灵?”
清十郎将刀刃伸进牢笼,无声无息的架在羽墨的后背脊骨。羽墨被刀刃上的杀气刺激,一个激灵,吓得跳了起来。而就在她还没有完全跳起来之前,清十郎已经将刀刃收回刀鞘,好像从来就没有拔出过刀刃一样,看着惊吓缓神的羽墨。
“你……对我做了什么?”
清十郎沉默,羽墨又问他:“刚才……刚才你是不是想要杀死我?”一边说,一边后退,躲到牢笼的一角,远离清十郎。
清十郎沉声说:“我能杀死你吗?”
“不能!”羽墨大声喊叫,她真的是吓到了,刚才刀刃离着她的头发还有一寸不到,但是刀刃散发出来的杀气让她非常的不舒服,比把她关在这座牢笼里面还要不舒服。而这个时候,她下意识的想起了两个人:“你们不要躲着了,快出来救我!”
清十郎一愣,随即弓步弯腰,右手按在刀柄上,如同野兽一般,放眼四周。
幽暗的火光被他的杀气吹得摇摆不定,肆意的意念在整座监狱内急速游荡。但是,四周什么都没有。因为躲在暗角的鬼已经走了。
清十郎屏住呼吸,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约约感觉到监狱内确实还有第三个人,或者第四个人,但是却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而他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因为感觉不到就越是危险,越是看不见的敌人,越让他兴奋。
屏住呼吸,放缓心跳,幽静的监狱内他分明听到牢笼内一颗急速跳动的心跳,火光摇曳的呼响和谐的要命……
“……出来!”清十郎不敢确定对方是不是还在,看着幽暗的一角,目光透着诡异的杀气:“我知道你就在那里,出来!”
羽墨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但是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清十郎恐怖的杀气吓得她脸色发白,瞳孔放大。突然,脚下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原本紧张的神经立即崩断,尖声大喊:“啊!”
一道白光从牢笼外砍了下来,顿时脚下噗呲一声,血花飞溅。羽墨看了又是一声尖叫,急忙把脚往后缩了又缩,整个人几乎贴在牢笼的栏杆上去了。
清十郎冷冷说:“不用害怕,只是一只老鼠而已。”
确实,只是一只老鼠。只是这时候,已经成了两半老鼠,鼠头和躯体分家,一对尖锐的鼠目看着羽墨,躯干四肢不自然的颤抖着,吓得羽墨差点昏死过去。
清十郎没有再多看她一眼,而是侧头再次看向那个幽暗的角落,沉吟自语:“会是谁……”
这时候,羽墨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步走到老鼠尸体边上,一脚把尸体踢出牢笼,接着又把染血的稻草全部踢了出去。清十郎在外面看着,等她踢完之后问她:“刚才,你在叫谁?”
羽墨气呼呼的,双手叉腰,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砍到我了?”
清十郎眉头一皱,接着后退一步,羽墨还在气头上,小手拼命往外伸,想要拉住他,嘴里还嚣张着:“你给我过来!听到没有!过来,姑奶奶我要打死你!”
“告诉我,刚才这里是不是还有第三个人?”
“告诉你,你们最好快点把姑奶奶放出去,否则我那两个哥哥要是生气,你们都会被他们被他们……”羽墨从小受着羽人国的教养,在骂人威胁着一面实在太过欠缺,纠结了好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接下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羽墨突然看到在清十郎的身后浮现出一道身影,还不等她兴奋的大叫,那个身影无声无息的伸出一只手掌,咧嘴一笑,横在清十郎的脖子前,轻轻的划过去。
“长空哥哥不要啊!”
“……”清十郎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只是苦笑,正准备转身走人,羽墨突然又大喊一句:“不要动!千万不要动!”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