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空白的画面逐渐消失,叶长天从迷茫中清醒过来,首先是恨,他恨本尊,恨的咬牙切齿,恨得大切八块,接着他又恐惧,恐惧本尊的能力,居然能够在三千里外,隔空给他看了刚才的情景,那种直接进入脑子,无视他神念的自我防御,像是利剑穿透一张薄纸。
如果,本尊愿意的话,三千里的距离他也能够轻而易举地把自己变成一个白痴。
这就是本尊的意志。
叶长天深吸一口气,正准备离开这里,天赐不岁忽然拦住他说:“不要急着走,再看看,本尊主要的目的是让你看看。”
叶长天握紧拳头,他的愤怒难以言表,只能压低心声一字一顿地说:“看!什!么!?”
天赐不岁指了指天窗外,却见漫天的星斗中,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颗闪烁的红星,像一滴血刺眼。
安倍睛明捋着胡子,若有所思。很快,红星越来越亮,越来越大,整片夜空的星光有大半被红星染成了红色。而这种现象仅仅只是维持了一眨眼,然后红星忽然朝着大地落了下来,划过夜空,像天火陨落,如流星一般,一划而过,消失在深邃之夜!
“妖星降世!”
随着红星的消失,安倍睛明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恐惧。
妖星,每三百年降落一次。每一次的降落,必将给大和国带来一个恶魔,然后遍地杀戮。
记得史料记载,大和国最恐怖的一次妖星降世是在九百年前,那一次妖星仅仅只是一闪,然后划过夜空。那一次,也就是九百年前,大和国的英雄们安静的等待妖星带来的恶魔,期待着能够以最简单,伤亡最少的方式扼杀掉妖星,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等了一百年,英雄们老的老,死的死,逐渐淡忘了妖星的劫难。
原本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凡人不懂,有人对此保持敬畏,相信妖星必将出现,而有的人却不以为然,依旧过着争名夺利,纸醉迷金的浮夸生活。
而不管是敬畏的,还是不以为然的,就在一百年之后,也就是八百年之前,一场灾难突袭,也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头怪物,手持着一根金晃晃的棍子,和四条巨大的蛇形怪物漫天乱斗,四条蛇形怪物被那根棍子打落,坠落到了这里,巨大的身形,几乎将大半的岛屿给砸裂,地震,海啸在那一次灾难中无情的掠夺者敬畏者和不以为然之人,生命就像是草菅。
那真的是一次最恐怖的灾难。
近乎三分之二的人死于非命,不管是平民还是高官,亦或者新一代的英雄们,该死的,不该死的,在那一次灾难中,没有选择,没有反抗,或者根本就不存在反抗,就那样死的彻底。
安倍睛明没有经历过那种灾难,八百年前,他的祖宗或许是那次经历的幸存者,普普通通的一个人凡人,而他只是幸存者的后人,时间没有给他经历那次灾难的权利。只是以深远的文字告诉了他,那场灾难的恐怖。
同样的是一颗红星,同样的是一场灾难。
安倍睛明在红星之后,陷入了同样的恐惧。
灵感在这种恐惧之后的一瞬间,瘦弱的老头儿暴怒大吼:“谁?!”
洪亮的声音震得整座大殿发抖,大半个倭岛都能听到,这声像是见证了地狱的恐惧惊叫。
虚无的大殿一层,呆滞的幽魂被这一声惊叫刺激,疯狂的撞击墙面上的铭文,第二层的十二尊石像破封而出,化成十二道流光冲上了顶层。
随着十二道人影的浮现,安倍睛明被十二个形态各异的人包围在中心,瘦弱的身形犹在中间,胡子不自然的颤抖,眼神像是洞穿虚空的利剑,死死地盯着虚空中看不见的恶魔。
老头儿低声吼叫着:“你到底是谁?”
隐身在虚无的道身魔心相视一眼,叶长天心声传递:“被他发现了,没有想到这个老头儿还真有些本事。”
天赐不岁说:“他只是本能的发现,或许他根本不相信有谁能够安然无恙的站在他的领域,只是我们刺激了他的本能反应,但却看不到我们,加上红星的刺激,才会如此。”
叶长天说:“那……就让我再吓吓他。”
说完,带上帽兜,将整个人覆盖在黑暗中,显出真身。天赐不岁根本来不及阻止,只好无奈的在一边隐身观看。
而随着叶长天的现身,围绕着安倍睛明的十二个人神情立即变得紧张起来。
安倍睛明看着现身的叶长天,他只是看到一个只露出了下半张脸的黑袍人。仅仅只是看见了,但却给他的恐惧缓冲了大半。单叶长天接下来压低声线,用一种似人非人,死鬼非鬼的声音说:“老家伙,你在害怕。”
安倍睛明眉头一皱,他没有否认自己的害怕。只是说:“你是忍派的人?”
叶长天冷笑:“不,垃圾不配和我相提并论。我是……妖星。”
再次听到妖星,安倍睛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抬起颤颤巍巍的手,指向叶长天:“杀……”
周围的十二个人一同冲向叶长天,而就在他们冲到叶长天身前时,天赐不岁突然出手,强行拉着叶长天冲天而去。
“我必将回归。”随着一道黑雾冲天而去,恶魔留下这最后一句话,消失在夜色当中。
安倍睛明抬头看着夜空,颤抖的身子在晚风中显得更加的瘦弱。那十二个人没有打扰他,也没有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过了很久,老人挥挥手说:“都下去安抚那些到处乱撞的小鬼。”
十二个人躬身一拜,走向楼梯去安抚那些幽魂。顶层再次只剩下他孤独的一个人,望着夜空,陷入了恐惧的沉思当中。
过了一会儿,大殿被一群人包围,这些人围着大殿,却没有谁敢进去,在外面小声相互议论着。
突然,大殿禁闭的大门砰的一下打开,一道黑影从里面飞了出来,带着尖锐的怪叫,冲向人群。而就在人群惊慌散开的时候,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劈开黑影。
伴随着惨烈的尖叫声,清十郎腰间的兵刃和鞘发出摩擦的尖锐刺向,周围的人群这才纷纷上前称赞他的刀术,而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在收回刀的时候,目光死死的看着大门口的人影。
“青龙……”清十郎低声说着,接着大门砰地一下再次关上。
众人再次陷入了议论,很快随着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声:“天皇驾到,众人回避。”
随即人群让出一条路,一个大胖子中等身材的华服男人从那条路走了出来。随着华服男人的出现周围的人群纷纷下跪礼拜,唯独清十郎还站着,看着大殿的大门陷入沉思。
而那个叫天皇的男人似乎并没有在意清十郎的无礼,走到他身前,看着大门问他:“发生了什么?”
“不清楚。”清十郎只说了三个字,但对他来说,说这三个字已经是他最大的极限。
天皇嘿嘿笑,猛然抬头又见三层的窗户上安倍睛明探出头往下看。大声高喊:“尊敬的大国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倍睛明沉默许久,最终还是开口说了一句话:“妖星降世。”
“什么?”
人群一片骚乱,天皇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头,但是很快又露出微笑说:“可是恶魔已经让我们给活捉了,哪里还有妖星霍乱?大家大可放心,妖星恶魔已经被大将军的手下给活抓了,三天后交由国师祭天之后,将被咱们的大剑师亲自斩首示众。”
说到大剑师的时候,众人将目光不自然的投向清十郎,那个孤独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大门前。伸出一只手,正要推开大门时,安倍睛明大喊:“住手!”
清十郎微微愣了一下,接着收回手,猛地一脚踹开大门。
随着大门被他一脚给踹开时,里面冲出尖锐的叫声。清十郎瞬间拔出腰间的兵器,一道白光一闪,人已经冲进了大殿。
“该死!”安倍睛明转头朝楼下疾跑。
大殿外的人群全部安静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人群再次分开,这一次来了两班人马,一边为首的是一个高瘦的灰衣人,一边是清一色的黑衣人。
为首的灰衣人到了天皇身边,微微躬身礼拜:“天皇陛下。”
天皇只是微微点头,而黑衣人中走过来一个和清十郎长得非常相似的中年人,看都不看天皇,直接就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才国师在叫什么?”
天皇笑了笑,回答他:“国师说‘妖星降世’。”
为首的黑衣人和灰衣人同时神色一变,灰衣人说:“妖星降世,三百年一次的灾难又要开始了。”
“谁说不是呢?”天皇冲着灰衣人冷冷一笑,又说:“不过这一次可真是多亏了大将军,抓住了妖星恶魔,不然我大和国又将要陷入三百年一次的大灾难中了。”
大将军说:“这是微臣应该做的。”
黑衣人说:“清十郎呢?他先我一步来这里,怎么不见他的人影?”
天皇欲言又止,人群中也不知谁多嘴说了一句:“大剑师刚才进了占星殿。”
黑衣人眼神凌厉,朝天皇看了一眼,天皇之装作没有看见,黑衣人突然冲向大门,正要推开门进去时,大门自己打开了。
只见大门里,清十郎安然无恙的走了出来,一句话也没有说,谁也没有看,径直朝人群走了过去,人群见他没有停下的意思,赶紧让开一条路,由他去了。
黑衣人不明状况,叫了他几句,但他像是没有听到,无奈何黑衣人只好领着自己人去追清十郎。
天皇和大将军目视着他们的离去,也就在这时候,安倍睛明从占星殿走了出来,矮小瘦弱的身体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刮倒,颤颤巍巍走到天皇面前说:“陛下,这里阴气太重,有损您的贵体,请回吧。”
天皇朝大殿里面看去,幽暗中只看见十几道黑影,像是幽灵,飘忽不定的来回,看的他心里直发毛。赶紧说:“也好。大家都散了吧,都回去歇息,没什么好看的了,都回去。”
随着天皇的命令,人群很快散去,天皇也跟着离去,场中只有灰衣人还在。国师看着大将军说:“大将军,你还有什么指教?”
大将军咧嘴笑着:“不敢,只是很好奇一件事。想请大国师指点。”
“哦?大将军好奇什么?”
“妖星……”大将军抬头看着天空说:“刚才那颗染透半边天的红色星辰,到底是不是妖星?或者……是否真的有妖星的存在?”
安倍睛明眨着眼,笑着说:“您说呢?大将军。”
安倍睛明摆摆手,转身朝大殿内走去,最后只留下一句:“五甲岁半,红星霍乱。其名为妖,其性杀专。”
老人的声音在宁静的夜色中发颤,恐惧……
大将军看着他的背影走进了大门,接着大门关闭,这才默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