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都准备好了吗?克林顿先生。”
“噢,千万不要这么客气,大人,叫我比尔就好了。”
贝伦又一次站在城墙外,只是身边的气氛远不如上次出征时那么肃杀。
虽然在上一次的围困前后出现了少许的逃亡,但桑德斯镇的人口还是超过了一万。这代表它已经有资格被称作“城市”了,只是还需要对本身的基础建设进行少许升级。
但安娜却决定迁徙近三分之一的人口到前方,建立一座新的大型城镇。因为并未经历政事的缘故,贝伦自然也不了解这种行为有多么困难,但他至少知道在前线建立聚居点而非堡垒是多么不合理的行为。
不过他依旧选择按她的思路行事,毕竟这些麻烦的事情最好别摊在自己头上,让一位官员乃至于一位皇室去揽下自然再好不过。贝伦唯一渴望的只有战斗……最好是能够将自己送入瓦尔哈拉英灵殿堂的那种。
现在他身后的兵力,除了自己直属的瓦兰吉与弓箭手,还有由原本镇卫队中抽调老兵组建而成的一百名剑盾民兵和一百名长矛民兵。不过他们那简陋的皮甲和木盾让他实在是有些不满——如非必死之局,他也不打算把这种只会拉低平均水准的武装平民送上战场。
132名阿兰人的轻骑兵按着帝国军制,以四个小队的形式分散在庞大队伍的周围不断游走。这些劫掠为生的前游牧民脸上都带着狰狞的面具,手中则是风格独特的长柄战镰——这是他们从千年前的游牧祖先手中继承来的武器。只有身上的皮甲和背后的标枪带着些许的拜占庭风格:帝国雇佣他们参与战争,而更优质的装备也是佣金的一部分。他们跨下的战马和主人一样精于在草原上驰骋,也同样精于威吓敌人——这点从那个唯一的骑马民兵小队跨下战马畏畏缩缩的样子上就能看得出来。尽管同为马匹,二者的差距却是显而易见,而且远远不止表现在高度上。
被保护在所有士兵最中间的是一批工匠和奴隶。这些人要负责在到达位置之后快速地建立防御工事,并且逐渐修筑起一片用于居住和移民的区域。当然,还有最重要的矿场。安娜说中间的道路会作为后续工程的一部分,现在暂时还不必考虑。不过即使是这样,一百公里的路程也是非常遥远的距离,考虑到平民的行动能力,恐怕需要十天的时间才能到达。
而且他们要保护的还不止平民。
“好吧,比尔,你的商队可以出发了吧?”贝伦又一次转过头,看向那个跟在自己身边,满脸赔笑的男人。
“嘁。大人,和这群软弱的羔羊谈什么?倒不如让我们砍了他,也好把值钱的分一分!”
阿兰人的队长是所有其他部队里唯一出现后并不称呼贝伦为“将军”的人。他骑着马匹跟在贝伦另一侧,此刻正举起战镰指向脸色显然有些苍白的男人。
“呵,可怜的羔羊啊,”他的声音从明显比其他骑兵做工更为精良的面具后传出,带着“嘶嘶”的哨音,显然后面还有什么特殊构造:“等到大人不需要你的时候,那时候……”
“够了,瓦西里。”贝伦抬手按下他的战镰,手甲与镰刃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不要忘记你有一个希腊语的名字。”
他显然有些不满,但还是顺从贝伦的意思,深深弯下腰去:“好吧,全凭您做主,大人。”
商人比尔有着比一般人更高大的身材,看上去倒像个战士多过像个商人。不过在贝伦面前这点身高没什么意义。此刻他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带着笑容,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忘奉承几句:“大人,您的部队……可真是群强悍的战士。”
贝伦没有接话,而是看向那边一字排开的六辆马车:“既然你已经出现在这里,那么想必该明白的都明白了。我并不清楚那么多,所以只和你谈最基础的部分——我将提供保护,而你负责中介与对方的谈判。”
这也是安娜在昨日晚上和他说过的内容。那些深入的事项,她都已经全部解决,贝伦只负责最不需要动脑的那些。就连谈判本身,他也仅仅只是走个过场,主要的参与者是罗斯福——可怜的胖管家在三天之内每日都要跟着安娜整理情报,还需要和大部队一起行军,现在则更加要负责统计人数和确保后勤的工作,整个人都累瘦了一圈,连带着衣服也松垮了许多,看上去有些可笑。
“是的,我明白,大人。”比尔谦卑地弯腰致意。他的家族曾经也是封地贵族,因此拥有自己的姓氏。即使现在只是个普通商人,他也依旧精通贵族礼仪。贝伦并不好奇这一点,或者说根本就懒得去在意:毕竟神从未规定过贵族就不能从高处摔落在地——即使是皇室也一样。
说完这句,他便再次行礼,然后转身走向自己的马车。贝伦话语中的不愿交谈之意谁都能听得出来,聪明的商人自然不愿干出影响自身形象的事。
“将军,”路西安走了过来:“什么时候出发?”
希腊人和他的队伍一样全身披挂得整整齐齐,只有头盔捧在手里。全部的部队都以不影响行动的轻装模式行军,连贝伦自己也是把甲胄背在盾牌内,只有这群人甲和剑都不曾放下,充分展示了希腊人的严谨……或者说顽固不化。不过全套喷射装置倒是一概没带,毕竟镇内还没有生产希腊火的能力,带着也只是浪费体力。另一支希腊火部队也同样留在城内,算是对镇中变得有些空虚的守卫能力进行加强。
贝伦下意识地环视了一圈,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盯着某个胖子捧着一沓卷轴跑向自己:“人数统计完成了么?”
“是的,老爷。奴隶少了两个,不过并不碍事。”
“那么,”贝伦重新看向还在等待他的路西安:“叫阿道夫过来,我们现在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