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女娲造人之后,又过了无数年,人间渐渐分为九州,分别是梁、荆、豫、雍、冀、杨、徐、衮、青州。各州雄踞一方,风土迥然不同。
在西北的雍州境内有一座梵净山,山势高耸,林秀水清。
梵净山内有一梵净寺,坐落山峰一角,虽然寺小僧少,且偏远难及,但却颇有名气。因为寺中主持梵大师不单慈悲为怀,而且精通佛法,济世救人。
梵大师每月十五会在寺前开坛讲法,无论俗人雅士,愿者可听,从最基础的劝善到佛法的精妙,信手拈来,如泉流心田,教人如坐春风。其后梵大师还会当场为人治病,传授健身之法,几乎手到病除,医术通神。因此,当地人尊称他为活菩萨。
每月十五,许多人或心慕佛法,或为治病,或仅仅为了见到活菩萨一面,便不顾辛苦,千里跋涉而往。
这一天,正是开坛讲法的日子,但沿途一片安静,竟然有不见前来听法或治病的人。
在一座朴实而显得有些老迈的小寺庙里,一个花麻石雕成的香炉前,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僧。只见他身材中等偏瘦,一身破旧的黑褐色大布条裹住了整个身体,露出个古铜色的右肩。两道平和略弯的眉毛,一对安详却透着睿智的眼睛此刻半闭着。双**叉盘着,整个人稳如水中的荷莲。
旁边一个身裹浅白色布条的青年僧人,有些不安的问道:“师父,此刻已经是开坛讲法的时辰了,那些平日里经常聆听的人竟一个也没看见,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明月,该来的会来,不该来的不用来。你的心浮躁了。”老僧平静的说。
“可是……”明月想到寺中仅存一点余粮,暗想如果没有那些人的供奉恐怕过两天连饭都吃不上了,心情怎能不浮躁?
“痴儿,痴儿。”老僧似听出来他的心声,不由微微摇了摇头,想到这个跟随了自己数年的弟子,竟然还是这般世俗难耐,不由再次失望。
“咦,好像有人来了!”明月的声音忽然略带喜色。
只见门外的山路尽头,出现了一个小黑点,等慢慢接近,才发现是个瘦弱的少年,一身常见的长衫尽是补丁,肩头和膝盖等地方还粘着不少污泥和青苔,似乎是爬山路时跌了不少跤。但那清秀的脸上却不带颓废和失望之情,两道浓黑的平眉下,一双眼睛犹如夜幕中的晨星,炯炯有神。
“师父,这小施主走路不稳,应该是来求医的。”明月见惯了各式各样的人,目力不俗,一眼看出那少年行动时四肢微微有些异样。
老僧睁开眼来,望了少年一眼,道:“能来即是有缘人,明月,先准备份清水斋饭给他。”
明月点头应是,便转身离去。
那少年走到老僧前面,深深一躬身,道:“陈誉拜见大师。”
梵大师微笑道:“你从何而来,怎么识得老衲?”
陈誉脸色一黯道:“我从小四处流浪,也不知出生在哪。这一次是从葱岭听说大师,所以赶过来。”
梵大师叹道:“葱岭离这里有数百里,小施主定是吃苦了。敢问所为何事?”
“大师,求您看看我的身体还有救吗?”陈誉端端正正跪在地上,朝老僧磕头。
梵大师微微挥手,陈誉就感到身体被一片祥和的力量托起,再也拜不下去。接着一道青光从梵大师的双眸中射出,从他的前额没入然后迅速游走全身一周。在这暖洋洋的青光移动之下,他有种身体的所有情况似乎都被对方一目了然的错觉。
“天生散脉?”梵大师眉头一蹙,惊问道。
虽然早就熟悉了这个说法,但听到传说中医术如神的老僧再次说出这个答案,陈誉还是心中一沉,就像一头早已负重累累的骆驼,被加了最后一根能压坏它的稻草。但当那希望真的如骆驼被压垮了,他原本就豁达的心境一下子就彻底平和了,脸上反而露出释然的表情。
梵大师见他如此,心中暗道:这小施主非常人,天生散脉万中无一,脉搏散乱不成正位,患者每日都要不时忍受身体剧痛,而且无法救治,更无法练武修真,寿命短少,对普通人来说人生已经没有一丝希望,他竟还能如此坚强乐观。
不由安慰道:“人生匆匆,无论贵贱悲乐,不外数十年光阴,小施主能看得开,必会福泽积长,前途广善。”
陈誉还未作答,这时从山门外匆匆跑过来一个脸有急色的小僧人,还未跨入寺门就喊道:“师……师父,原来山下面的入口出现了一个大裂口,外面的人都进不来了!”
等他看到陈誉站在老僧前面,诧异道:“你……你怎么上来的?”
陈誉道:“我不知道山下有路,是从后面的石壁上攀过来的。”
那小僧人脸色变道:“后面那里险峻,你真的是从那里爬上来的?一不小心就跌下悬崖了!”
陈誉没有回答,其实每天身体所受剧痛,也不啻于在悬崖上攀登的煎熬。或者他下意识里就故意如此,就算是失足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梵大师沉声道:“明心,那道大裂口是什么样子的?”
“师父,整个裂口有数十米长,不像是自然出现的,倒像是被巨人用大剑砍出来的一般,裂口处的树木都是切口光滑的,非常奇怪。”明心这时心情平息了下来,冷静的回答。
梵大师忽然两手结了一个奇怪的印,双目爆出精光,一团五彩的光芒顿时显现在他面前,不过其中浑沌一片,并未能看清什么。他却如看见了什么不妙的东西,平和的脸色终于一变。
明心虽然平日见到师父神通广大,但像这样施展神奇的法术却是头一回,而且看师父此刻的表情,显然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结巴道:“师……师父,发生什么事情了?”
梵大师收了手印,仰天叹道:“劫数,一切都是劫数。明心,你把明月和明净他们都叫过来。”
明心刚刚依言抛开,只听见门外的树丛中传来细细簌簌的异响,然后一团黑黝黝的身影往两人所在之处扑来!
陈誉虽然有所害怕,但仍然条件反射般的踏前一步挡在前面,快速从旁边拾起一根树枝,严阵以待。
梵大师暗暗点头,和声道:“不必惊慌,这是一头听过我讲法的小山猴,明心他们都叫它小黑。”
陈誉定睛一看,只见那黑影果然是全身的毛发黑得像丝绸般发亮的小猴,一对乌黑的眼睛闪着灵动的光芒,此刻小猴子窜到梵大师前面,手脚并用,指着山下的方向,口中吱吱作声,像在诉说着什么,表情满是焦急。
“小黑,我知道了,你有缘听我讲法,以后一定要好好修炼,日后可以往南方的部都城寻找你的同伴。”梵大师慈爱的说道。
小黑却并不离去,反而用手来牵老僧的衣角,似乎要拉他一起走。
梵大师摇了摇头,回过头来看着陈誉,温声道:“小施主,刚才老衲所说的并非虚言。你虽身患散脉,但性情豁达,性子坚毅,而且我看出你宅心仁厚,今日能够相见就是有佛缘。老衲这里有几句口诀,你牢牢记住,或许会对你有所帮助。他日机缘一到,你自会知道如何做。”
陈誉不知他刚才所见何物,但也已察觉到将有事情发生,听到似带嘱托的话,点头应允。
梵大师左手在身前画圈,只见一个圆圆的红色光罩覆盖在两人身外,外界的一切声音和景象顿时都被隔绝了。梵大师表情肃穆,单手立掌,檀口开合,几句玄妙难言的咒语从耳旁响起,然后突然像烙印般一般直接印入陈誉脑海之中。
“你心念一动就可以了,试试看。”梵大师额头微见汗滴,似乎刚才的举动大大消耗了体力。
陈誉感到头脑里多了一行金光闪闪的符号,都是生平所未见到的怪字,但自己偏偏非常清楚的记得每个的发音。于是念头一动,在脑海中默念了一遍。
登时那一行金光闪动,化为一株庄严圣洁的奇木盛开,一股清凉平和的感觉立刻传遍全身,将身体各处的不时镇痛压制了下来,舒服难言。
“大师,我……”陈誉许久以来第一次摆脱了身体散脉带来的痛苦,惊喜难言。
梵大师欣慰的点头,道:“心有菩提,随处佛境。小施主要记住行善积德,日后必定大有福泽。”
到这时两人身外的光罩才消失,陈誉还未回答,寺院里忽然传来明月的一阵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