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楚楚便早已起床,洗漱完毕,正想去灾民村,推开门就发现莫凌天早已等候在门口。
“王爷等了多久了。”她轻轻合上门,朝着他走去。
莫凌天转过身说道:“不过一刻钟。”
楚楚点头:“王爷与我一同前去吧,这颗百灵丸你先服下。”伸手递给他一粒药丸。
接过药丸,放入口中,转身走在她前面。
楚楚快走几步,追上他的步伐。
“你眼底乌青,是昨晚没睡好么?”莫凌天似是无意说着,想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还是想你那望月楼的情郎想的不能安然入睡呢?”听得出醋意不小。
本来他说第一句话时,她几乎诧异的恨不得狠狠的掐上自己,在甩自己几个耳光告诉她没有听错,只是紧接着的那句话很快把她打回现实,马上充满杀气的白了他一眼,果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王爷向来都是认为所有事都如你想的那般,总这提起望月楼之事,难不成王爷想让我时刻谨记那****的所作所为,非要我死在你刀下,王爷才善罢甘休,绝口不提此事么,请不要欺人太甚。”楚楚气急快步走着,心想着自己要是会轻功就好了,这样就可以一瞬间让这张可恶的脸从眼前消失了。
与之相反,莫凌天到时一改之前的阴郁,像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情大好,也不急着追她,直到她到达灾民村,这才施展轻功到她身边。
今日的灾民村显然比昨日的情况缓和很多,虽然哀嚎声仍旧不断,但最起码可以从病患们的眼中看到了希望和信任。
“不好啦,不好了,快来救救我家男人啊,呜呜。他快不行了。”一位妇女失声痛哭,自己本就染上瘟疫,再加上伤心过度,脸色苍白的几乎没有血色,周围路过的人也皆是摇头叹息着,这样的事,他们大概经历太多次了,说不定下回就会落到自己头上。
“你家男人在哪,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楚楚赶忙说道。
那女人立刻止住哭声,也来不及向神女行礼,拉着她就往自己的住处跑去。
大概转了两三个弯,进入一间宅院,刚推开门就发现庭院内早已围满了人,那女人慌张的拉着楚楚往前跑,众人见状让出一条路,她看到了昨日见到的那位老者,他守在那女子丈夫的床前,见到有些疯癫的女子,悲伤的摇了摇头,起身往外走,打算吩咐人将那男子下葬。
那女人崩溃的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不可能,突然间情绪失控,撒起泼来,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刀,嚷嚷着要随她夫君而去,又说了所有人跟她一起陪葬。
楚楚怕女人因此得了失心疯,向莫凌天使了个眼色,他立刻会意,迅速点住她穴道。
快步走到那病重男子床前,掀开挡在床前的那一缕薄纱。
虽然做足了心里准备,但见到瘦的形如干尸的男子心里还是不免一惊,脸部的颧骨因身体暴瘦而高高耸立着,苍白的脸色,乌黑的黑眼圈呈现一副死尸的状态,真像是电影里的僵尸。
只是仔细看看,似乎还有些微弱的呼吸,伸手探向他的颈脉,果真如此。
“先别急,他还没死。”楚楚的声音甚至有些欢喜,连那女子虽然不能动,却也瞪大了双眼,眼中充斥着泪水。
“王爷,我需要你的帮忙。”
莫凌天点头,走上前。
“帮我依次封住他的天枢穴、气舍穴、日月穴、关元穴、檀中穴、最后封住气穴,记住这个顺序了么,千万不能错。”
“放心。”他似是安慰的说道,三下五除二便封好穴道。果真不愧是习武之人。
楚楚伸手往那男子嘴里丢了一粒药,轻点他百会穴,顺利将药服下。
“他的病气还未及心脉,先封住他的穴道以免病气攻心,方才的药只是稳定他的气,以免乱窜之时冲开穴道,便是前功尽弃了。”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针灸包,平铺而开,刚想下针,又想起不对,接着说道:“可否借你内力一用,我怕他承受不住落针之痛。”
莫凌天二话不说,提气,将所有内力运到左臂,缓缓注入男子体内。
果然,刚下第一针,便有了反应,赶紧趁热打铁,将余下的十根针纷纷落下。
男子疼的开始皱眉,楚楚赶紧让莫凌天收手,从兜里拿出一条手帕盖在他手腕上,在给他号脉。
“从脉象上看,气血亏损伴随着高热不退,胸闷咳嗽的症状相比也是发生已久。”撩开他的衣袖,发现他的手臂上长满疱疹,密密麻麻的烂成一片,脓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不停的往外流,令人作恶。
“确实是瘟疫的症状,不过,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怎么?”莫凌天问道。
楚楚欲言又止,还是没说出口,只是摇摇头,没有任何把握之前,她不会也不能透露出这件事,其实,她也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要是真如她所想,得瘟疫的人最后都会呈现出假死状态,那难不成所有得瘟疫而死的很有可能是在没死之前便被下葬,正真的死因是活埋窒息而死?想想就一阵寒意。
“我先去熬药,你就在这安顿她们吧。”
莫凌天点头应允。
还好来时准备了充足的药材,先用玄参、芦根、桂皮、连翘和银花等十位药材熬成汤药,再用以前从医书上看到的药方,再加上现代的药物配方相结合,用金石膏、寒水石、元参、犀角、羚羊角、木香等十六味药材入药炼制成紫雪丹加以服用,想必,治疗此次瘟疫定是药到病除。
十日后。
果不其然,服用完药的病患纷纷停止发热,再用煮药剩下的药渣研磨成粉敷在疱疹处,也立刻停止化脓,一时间,瘟疫也得到控制,只是,假死的原因还是未能明确。
就这样,平淡的又过了五日,疫情已经完全得到控制,都城那里也得到消息,陇河的虫灾也解决的差不多了,说来也奇怪,这蝗虫就像一夜之间灭绝了一样,虽然庄家损失惨重,但也算是圆满解决,聚集都城的灾民陆续回到自己的家乡,灾民村撤除了那道篱笆墙,百废待兴,一切顺利的有些不真实。
楚楚仔细的扇着炉子上的火,生怕火候大了把药煮久了失了药性,只是不时的望着四周,直到那位老者慌慌张张的进来,这才忍不住开口问道:“王爷今日怎么没来,往日里很早就呆在这里啊,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那老者担心的说道:“王爷似乎身子不大爽快,却又不准人进去,老身实在很是担心,只是。”
“我去看看。”说完,便交代好身边的小厮,急忙往莫凌天的住处赶去。
走到门口,手却犹豫的在门前徘徊,是该推门进去,还是该敲门呢?算了,还是先敲门探探底吧。
“当当。”轻微的敲了两下门,弱弱的问道:“王爷,听说您身子不适,我能进去么。”
许久,才听到很轻的回了句“恩。”
也算是得到了应允,楚楚推门而进,映入眼帘的却是只穿了一身里衣的莫凌天,正有一下没一下的喝茶,神情倒是坦若自然,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举起茶杯的手甚至还在轻微发抖,而他也在暗自用内力掩饰着这一切。
“你看起来气色不太好,我来给你把把脉吧。”说着,走到他身边坐下。
莫凌天很是不配合的起身往床榻处走了几步,背过身说道:“本王身体好的很,不劳神女挂心,神女有这会儿子工夫还不如去诊治几个得瘟疫的病人。”
楚楚无奈的摇摇头,这位摄政王,真是摸不透他的心思,为什么对自己时而热情,时而冷淡的,还动不动就阴阳怪气的说这些不再理的话,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看来这男人也没好到哪去,只是话虽这样说话,她还是应尽她的义务,医者父母心,就当成这位王爷是个害怕打针的小朋友吧,心里也能平衡些。
“患瘟疫的病人我会治,王爷在我眼里也是病人。”再次走到他跟前,说道:“王爷若是不舒服,千万不要勉强,身体要紧。”伸手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袖。
莫凌天终于转过身,看着楚楚,低头,一点点靠近她的脸,靠近。在靠近。
“喂。你。。”话还没说完,他就如同小山一样,轰的一下摊在她身上,人也昏厥过去,不省人事。
惹得楚楚大惊,忙的抚上他的额头,果然烫的吓人。
“身体不舒服干嘛逞强,烧的这么厉害,要是傻了怎么办,会点武功就以为自己是神仙吗。”虽然牢骚的几句话却显示出满满的担心,费尽全身力气将他扶到床榻之上,在悄悄把门反锁上,现在断然不能把他病倒的事对外公布,万一乱了民心,在让皇上知道,这可就大事不妙。
搭上他的手腕,从他的脉象上看,体热虚寒,气血亏损,可见他已经持续高热几天了,但近来天气炎热,不是容易生病的季节,再加上他这发热来势汹汹,倒像是。。
“你真当自己神人啊,干嘛不吃百灵丸,你就这么想死嘛。”生气丢掉从他衣服内兜里摸出的百灵丸,整整二十粒,他竟一粒都没吃,多亏他武功功底深厚,不然换了旁人,怎能挺住这么多天。
反过来想,原来他这么多天来一直是忍受高烧的虚弱来帮助自己安排着灾民村的一切,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调侃自己,自己真是笨,怎么就没早点发现呢。一种孤独的感觉油然而生,这十几年来,头一次产生自己一个人的感觉,从前都有千宸,轩哥哥和芸姐姐,陌安,静儿他们陪着,来到这也有摄政王保护自己,如今他一病倒,自己孤军奋战的感觉真难过,莫名其妙的失落感。
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相亲,小心的检查了他的身体,好在还没有生出疱疹,只是高烧数日也伤及他的内力,要治好他,恐怕要费些精力了。
“先吃粒紫雪丸吧。”放他嘴里一粒药丸,再点他的百会穴将其吞下。
待他紧皱的眉头平缓开来,这才松了口气,起身去给他打盆水帮他擦擦脸,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这刚推开门就见到那位老者,想必那老者也担心王爷的身体,想要过来探望一下,这才和楚楚打了个照面,只是这光天化日之下,孤男寡女反锁房门,恐怕又要惹出一些谣言了。
那老者看到衣衫有些凌乱的楚楚,先是一惊,随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侥幸的傻笑着,说了句“老身打扰了。”便快步离开了。
楚楚不禁捶地,这老头不停干嘛跑的这么快,还没来得及解释就没影了,这下好了,她的清白是彻底毁了,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反而越洗越黄,欲哭无泪,罢了,治好他的病要紧。
莫凌天的住处不远处便有口井,楚楚打了盆水,帮他擦了擦身,又将手巾拧干放在他头上降温,这样物理降温的方法也应该能有效,手忙脚乱的忙活一顿,替他盖好被子,退出房门,赶忙到厨房去看看给病患熬得药是否熬好,也顺便帮他重新熬份药。
忙活了两三个时辰,饭都顾不上吃,端着熬好的药就往莫凌天的房间赶去,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躺在床上的人仍旧昏睡着。
轻声放下手中的要,走进床边,伸手探探他的额头。
“怎么还是那么烫,连紫雪丹都没用了吗。”有些没理由的开始心慌,定了定神,推了推莫凌天,轻声唤道:“王爷,醒醒。”
“。。”回复她的是一片寂静。
“喂,你别睡了,快醒醒。”
“。。”一片安静。
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若是平时,自己哪怕再轻手轻脚的进来也会被他发现,现在竟然怎么叫都叫不醒,要是在这么烧下去一定会有生命危险的,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越这么想心里越慌得不行。
“蓝楚楚,你要镇静,瘟疫你都能治好,何况这小小的发热,你一定能把他治好的。”楚楚给自己打气,这么想心里也平静许多,有条不紊的把莫凌天扶起,把枕头垫在他后背处,让他靠的舒服些,把药端来,仔细的喂到他嘴里,点住穴道让他服下。
仍旧使用物理降温的方法,帮他擦拭身体,又拿来所有的被褥,将他捂个严严实实,这炎炎夏日,发汗也会容易些,只要一出汗,温度就一定会降下来的,暗暗想着,把手巾洗好,放在他头上,起身退出房门,换好水后,继续赶到厨房去给他熬晚上喝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