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有匪君子,如星如月,如玉如琼。
他的年纪虽不大,神情却是淡然,如古水无波,似乎天下没有任何事能调动他的注意。颜如舜华,颜如舜玉,辗转投足间,万般风华。黑曜石一般的瞳仁中,似乎凝聚了满天星辰,轻轻一瞥,就能叫人醉在这万顷星火中。白衣如雪,没有任何点缀,如最洁白的一抹雪色。
只着白衣,便是这般风华;若披了那五彩霞衣,太阳在他面前都要失色,月亮在他面前都要羞愧。
公仪斌微微失神,阿桁总是这样,不言不语,却有惊心动魄的力量。
“爹爹,怎么了?”另一个粉色衣衫的娃娃一般可爱的男童问道。
公仪斌微微回神,“没事,阿桁,你今日去不去书院?”
从阿桁刚去书院读书时,他就已经和院长招呼好了,阿桁的身体不好,很多时候他都是在家里自学的,只有半年一次的测试,他才会去书院。也是,这么一副容貌,去了书院,也只怕会招来许多祸事。
不过,今天却是一次重要的测验,并非期末测验,是邻国派来的使节举行的,行棋书画样样皆考,说是选拔比赛,倒不如说是和亲比赛。测的,也不止书院的学生,各家的千金小姐,也会参加比赛。
公仪桁摇头,“不去了。”说完,又虚弱的咳嗽了几声,脸色愈加雪白。
公仪斌看了他一会儿,“也好,你就在家好好休息。”说罢,牵了粉衣男童的手,“阿栴,你也去整理一下,去书院吧。”
粉衣男童皱着眉头,十分不情愿,“爹爹,我可不可以不去啊?”夫子每次都不知道在念些什么,听得他都快睡着了,可是吧,上课又是不许睡觉的。好一种折磨!
公仪斌叹气,“阿栴,三妹妹都去书院学习了,你怎么可以不去?”真是小孩子心性。
公仪栴睁大了眼,反驳,“可是二哥哥也没去啊。”言下之意,我也不要去了。
公仪斌瞪他,“那你有你二哥哥的能耐么?不去读书也考个第一看看。”
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公仪栴一下子泄了气,“好了好了,我去就是了。”
公仪斌牵着公仪栴,走出大厅,摸了摸他的头,“这才乖。走,爹爹去陪你整理下东西。”声音愈来愈轻,几乎不可闻。
公仪桁站在大厅里,眼睛久久的看着那一对父子,似乎呆了。
“公子。”身后乍然间想起一个声音,粗犷雄厚。
公仪桁好似已经习惯了,身影未动,“怎么了?”
那个声音说道,“礼部侍郎贪污一案被查实,张景涯明日问斩。公子,我要不要杀了他?”
公仪桁抬头望了望蒙蒙的天空,说道,“有些鸟儿啊,刚开始很听话,可是养着养着,它就有了野心,想要自己飞出去。可是,它永远不会知道,外面有一个更大的牢笼。”
那个声音没有说话,静静等着。
公仪桁转向他,面容柔和,眼中似乎含笑,“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那个声音顿了顿,答道:“杀。”他实在想不明白,公子被那个人背叛了,何以还能如此平静。
公仪桁轻轻笑了,如同银铃响在四野,清脆,干净。“的确,杀,确实是最简单的方法。既可以让他没有机会反咬一口,也警告了旁人——背叛的后果。可,你以为像他这种人,会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么?怕是早就让人准备好了,一面让人来通知我们去劫囚场,另一面,安排好人,一死,就把消息放出去。”
那个声音疑惑着,“那,依公子所见,应怎么做?”
公仪桁淡淡道:“你去把张景涯的妻子抓来,告诉张景涯,如果敢把消息放出去,那他的妻子,连同腹中的孩儿,都会一起丧命。”
那个声音又问道,“张景涯如此狡猾,怕是把他的妻子藏得很好。我该到哪里去找呢?”
公仪桁看着他,“小索,他虽狡猾,但为了免除我们的怀疑,他不会动他的妻子。他的妻子,现在一定在娘家。”
那个声音有些羞愧,“是,公子,属下这就去做。”
公仪桁没有说话,只淡淡的望着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