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远，好吃巷口的醪糟香便飘了过来。赵子晟脑中一片空白，循着那片热气就走了过去。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场景，以前在《撷思》的时候，他同郑悦常来这里吃醪糟蛋。尤其在寒冷的冬夜，一碗香喷喷、飘荡着阵阵热气的醪糟蛋总是他们用于暖身而享用的佳品。那时，郑悦还没走到摊子，就会朝老板大喊——
“老板，来两碗醪糟蛋！”
赵子晟被这叫声猛然惊醒。看过去，才发现一位年轻的长发女子和一位小伙子朝卖醪糟蛋的摊子走了过去。
“来嘞！”老板吆喝着招呼二人坐下，又问那小伙子要吃点什么。只听见小伙子说：“我也要一碗，”接着便是女子爽朗的笑声：“哈哈，吃不过我吧！你个大小伙子才吃一碗，哎哟哟，孺子不可教也！”
以前，郑悦就常常这么笑着数落他。难道是？
他甩开张莉的手迅速朝那里走去，过了马路，快要走到小摊前时，听见女子抱怨说：“啊，这包子里有葱，还得一个个地挑出来！”
不会错的，从前郑悦总是这样说，因为她最讨厌的就是带葱的食物。
赵子晟的内心里莫名地涌上一股兴奋，他兴匆匆地奔过去，拍了下女子的肩膀。女子转过身的瞬间，他愣住了。失望之感迅速在全身蔓延开来。不是，竟然不是……自己这是怎么啦？赵子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郑姐，郑姐。”高歌拍了拍郑逸凡的手，他不明白郑逸凡为什么在看到那认错人的男子会突然愣在了那里。
“啊？”郑逸凡回过神来时，赵子晟已经转身离开了。
“赵子晟，你发什么神经呀……”张莉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抱住了赵子晟。郑逸凡回过头，看到了张莉，之前在医院见过的那个护士——张莉。郑逸凡感觉她这些年相貌变化挺大的，以至于之前在医院见到她时，居然没有认出她就是赵子晟的女友。
“哦，没事，我突然有些饿了。”赵子晟拉她坐下，对老板说道：“老板，来碗醪糟蛋。”
“你要吃些什么？”他问张莉。“我才不吃这玩意儿呢！”张莉使劲儿摇着头。
“你不要老这么使性子行不行？”赵子晟突然对她产生了极大地厌恶感，“随便你，你爱吃不吃。”
张莉从未见过赵子晟这样对她说话，心想这样下去，问题就严重了，于是小声对老板说道：“给我也来一碗。”
没几分钟，热腾腾的醪糟蛋就端过来了。老板放下碗，盯着赵子晟看了半天。引得赵子晟满脸的惊奇。“老板，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嗨，小伙子，是你啊！”老板猛拍了下自己的大腿，说道：“我还以为是我这老头子眼花了，认错人了呐！”赵子晟仔细端详了一下他，也兴奋地叫出了声：“孙老板，是你啊！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在这里做生意啊？”
郑逸凡一惊，回头看了看孙老板，也会心一笑。自己怎么就没认出他来呢。这孙老板还真是好眼力，要不是自己已经整容变得面目全非，怕是他也会认出自己来吧！
“哟，这位是……以前常跟你来的那位？”孙老板抽跟凳子坐下，看了看张莉，向赵子晟询问道。
“哪儿啊，不是。她是我女朋友。”赵子晟不好意思地笑笑，又看了看一脸疑惑的张莉。
“哟，还说我这眼力好呢。合着，之前的那位不是你女朋友啊？”孙老板睁大了眼睛看着张莉，看得张莉都觉得不好意思，赶紧埋头吃东西。
“她不是。”赵子晟说这话时有些凄凉。这话映在郑逸凡的心中，也格外得凄凉。
“也难怪。以前那个女孩子差不多也留着这么长的头发，每次来的时候也跟你吵架，所以，这时间一久……”
“她那不是和我吵架，是同我开玩笑。不过，话又说回来，孙老板这么些年一直在这边做生意咯？”赵子晟关切地问道。
“没有，差不多你毕业过后每两年，我就回老家修房子，然后娶了媳妇儿，倒是过了几年舒坦的日子。这不，去年我那丈母娘得了癌症，住医院……你也知道，现在穷人哪里进得起医院啊，这不，我就又出来摆摊了。”孙老板深深地叹了口气，赵子晟深切地感受到了他的这一声叹息里所包含的种种无奈。
“会好起来的。”他安慰他道：“现在生意怎么样？”
“前段时间还不错，最近一个月又不太好，就向当初你和那女学生常来光顾一样，冷冷清清的，要不我也没工夫坐这儿跟你闲聊啊。”
赵子晟想了一想，问他说：“那个，我走之后，那女学生常来吗？”
“她呀。有一段时间不来。后来轮着她快毕业时到几乎隔三差五要来光顾一下，不过不知什么原因，那女学生把头剃得跟个男生头一样，短短的，难看死了。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也不说，就一个人儿坐那儿一个劲儿地叹气。后来，头发长长了点，偶尔也来坐坐，吃两碗醪糟蛋，叫几个包子。听说找了份不错的工作。再后来，我就走了。这不，再没见着她。诶，没想到，今儿个倒见你领着女朋友来了。”
“呵呵，是呀。”赵子晟在记忆中搜寻着郑悦的影子，他哪里知道郑悦就近在咫尺听着这话快要流下泪来。
“你都有女朋友了，想必那女学生也成家了吧。”孙老板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反倒引起了赵子晟的共鸣：“是啊，她现在一定过得很幸福吧！”
“怎么，你们毕业后，就再没见过？”
赵子晟苦笑着点了点头，便径自吃东西了。孙老板也知趣地离开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那女学生是谁啊？”张莉觉得自己在赵子晟心中的地位受到威胁，待孙老板一走，便没好气地质问赵子晟。
“你们见过，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吧！郑悦，还记得吗？”
“我说，看来你们俩背着我还有这么多花前月下啊。”张莉很是嫉妒地说。
“你别没事找事。要不是为了你，谁知道今天我跟郑悦之间会怎么样。你还好意思说。”赵子晟端起碗就开始喝汤，把张莉晾在了一边。听了这句话，郑逸凡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眼泪顺着脸颊就留了下来。
“郑姐，你怎么了，怎么流泪了？”高歌急忙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郑逸凡，她也不看高歌一眼，飞快地扯了把纸巾胡乱地擦着泪水，掩饰道：“好久没吃这个了，好烫啊！可不是把我眼泪都熏出来了。”
高歌舀了口汤送进嘴里，不解地说道：“不烫啊！已经吃了这么久了……”
“行了，快吃吧。明天还要忙。早点吃完早点回。”说罢，便咬了一大口包子开始嚼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