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迟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已经被猜透,此时他坐在为自己专设的军帐中,心中沾沾自喜:没想到投军之行如此顺利,虽说只是个随军,但是只要到了代州,想个办法到前线去,想必挣到军功是迟早的事!
突然,门帘掀了开来,今天的那个书生走了进来,王迟连忙拜倒:“张大人!”
书生扶住他,笑着道:“不用那么拘束,快起来!这里并无公事,不用以职衔称呼,按年龄来说可能痴长几岁,若是你不介意的话,私下里我就叫你张老弟如何?“
“这如何使得,小人职位低微,不敢当的!“王迟急忙推辞,心里嘀咕道:奇了怪了,照理说这人应该是我的上司,怎么跟我套起近乎来了,莫非军中都是这么笼络人心的?
“以后我们就要一起共事了,朝夕相处,免不了交流问候,倘若你总这样称呼我,别人还以为我这个上司多刻薄呢!为了我的名声,老弟你就勉为其难一下,如何?”
“张大人严重了,既然此事涉及大人名声,那属下就擅越了,私下里就叫你一声张大哥,我初来乍到,以后还请张大哥多多提携!”王迟看书生执意如此,只能妥协。
“这就对了!哦,对了,我好像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张虚冲,原来是在翰林院供职,只是因为熟悉点军务,所以最近才来军中,其实我跟你差不多,也是没到过军营呢!”
张虚冲?原来是他!他爹曾任工部右侍郎,后来因公被贬,成了个主司,家境在长安只能算是个二三流的角色!不过此人从小聪明绝顶,被誉为神通,后来凭借六科全部甲上的成绩进入了皕书书院,听说当时有几个内院先生争着收他当学生呢!王迟小他几岁,进入皕书书院也比张虚冲晚上几年,不过那名头自然是听教习先生提过的。听他是翰林院出身,那肯定是中了三甲的,身负功名,心中有些羡慕:要是我能有你这功名,我还来这军营中费什么劲?!
“王老弟没吃饭吧?要不去我那吃,虽说也是火头军的手艺,但是再怎么说也比下面的要好上一些!走走,我呀,顺便给你介绍介绍这军营,你熟悉熟悉,以后还得多多仰仗老弟你啊,我这边一个人真是有些忙不过来!”张虚冲边说边拉着王迟往外走。
今晚的菜不多,一盘烤炙牛肉,一盘干萝卜,再摊了几个不知是鸡还是鸭的蛋。张虚冲叫人将菜分成两半,和王迟对桌而食。
张虚冲是翰林出身,学识广博,能说会道;王迟虽说课业稍差,但是小时候成天在外厮混惯了的,又加上离家出走四年,论阅历应付张虚冲这等连长安城都很少进出的人来说是绰绰有余,所以这席上两人也是相谈甚欢,颇为投缘。
这一顿饭,也让王迟了解到了这营中的大概情况。元帅林颐出发之后担心代州那边的情况,所以和何启中两人一商量,决定兵分两路,林颐领着脚程快的平山一万骑兵先行支援代州,其余四万步兵则由何启中压阵随后赶来,这就是王迟进入军营中没有看到大型马队的原因,按脚程估计平山的骑兵顶多还有一天就能到代州了。而按这步兵如今的脚程估计还得四天。
当王迟从张虚冲军帐中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早就暗了下来。
王迟望着前方,军帐连绵,营中火把阵列如林,心中不觉生出一阵豪气:从今天起,我的军营生活要开始了!
晋阳是大梁的重镇,城高河深,是北方兵马重镇,常年驻兵八万,其中骑兵就有五万之多,是大梁少有的“铁骑之城”。平日里城外都是铁骑纵横,烟沙漫漫,喧嚣碌碌。
此时是晚上,晋阳城外同样喧嚣,不过却不见了那铁马旌旗,而城门下聚齐了浩浩荡荡的流民。
晋阳是大梁的重镇,城高河深,是北方兵马重镇,常年驻兵八万,其中骑兵就有五万之多,是大梁少有的“铁骑之城”。平日里城外都是铁骑纵横,烟沙漫漫,喧嚣碌碌。
此时是晚上,晋阳城外同样喧嚣,不过却没有看到那铁马旌旗,却只看见堵满城门的难民。离家失所的人们聚集这座城下,等待着城门的开启,等待着城墙的庇护。
一个士兵举着火把拼命的从人山人海的难民堆里挤了出来,重重的吐了口唾沫,抱怨道:“摊上这差事,真是晦气!”
嘴上骂骂咧咧,双脚一阵小跑,向外离去。不一会来到山坡之前,士兵停止了谩骂,挺了挺胸膛,沿着山坡一转,来到山坡之后。
只见山坡之后地势甚是平缓,是个军队藏匿休息的好地方。此时,在这平地之上,一簇一簇围着火堆的坐着约有四五百的士兵,为首的是一个白衣剑士和一个身穿铠甲的军官。
“报告指挥使大人,小人王勇奉命探查归来!”士兵来到白衣剑士面前跪禀道。
“怎么样,你到晋阳城下没有,我们可否进城?”白衣剑士问道。
士兵听到剑士询问,没有回答,却抬头向剑士旁边的军官望去。
那位军官长的三大五粗,大腹便便,满脸横肉,偏偏眼睛很小,见到士兵看向自己,两眼一眯,细声细气道:“看我干什么,不知道这里指挥使大人最大啊?咱们指挥使可是上面专门派下来的,人脉广得很啊,以后有事情要第一个跟咱指挥使大人禀告知道吗?你个不长眼的东西,小心一会罚你喂草料!”
说是责骂,更像是调笑,引得旁边一阵悉悉之声,旁边的剑士眉头一皱。
“是,属下知错了!”跪着的王勇手掐着大腿,强忍着没笑出来,“哦,属下刚才去了晋阳城下,我在城下叫了大半天呢,嗓子都快哑了,那帮守军才有人出来答话,奶奶的!“
“他们怎么说?“
“我跟他们说我们是奉命来公干的,可是那帮王八犊子的说大晚上的不能给我们开门,难民太多,怕控制不住场面,更怕大晚上的混进奸细呢!指挥使大人,你说这不是摆明了说我们是奸细吗,这帮守军真他娘的气人!”
“你出示副帅的手谕没有?”
“我拿出来了,可是他们说大晚上的看不见,分不清真假,要我们等到明天开了城门了再进城!“王勇愤愤不平。
剑士似乎对这回答早有预料,接着说道:“那你有没有叫他们连夜提前将我们的粮草准备好?”
“我说了,可是他们说粮草的事不归他们管,他们只管守城,还说~还说...”
“说什么,你倒是说啊?”旁边的那个满脸横肉的军官喝道。
“他们还说,你们的指挥使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他们敢说指挥使大人脑子进水,娘的,以为我们好欺负啊,明天老子进了城,非把他们扒皮抽筋不可,指挥使大人,你放心,这口气我老李一定帮你出了!”满脸横肉的军官大吼着,唯恐其他官兵不知道一般。
地上的王勇连忙道:“李大哥仗义!“
“李副指挥使,那就多谢了,现在劳烦你安顿安顿兄弟们吧,多设几个岗哨,完全第一!”
“是!”那位军官转脸对着士兵们喊道:“指挥使大人开恩啦,今晚咱就不进城过夜了,就这里混一宿得了,麻四瘦子,你们两队今晚轮哨,什么,为什么两队值哨,这是咱指挥使大人的意思,怕你们晚上被哪个娘鬼们拐跑了呗,哪那么多可是,赶紧去,小心老子扣你军饷!”
下面士兵一阵抱怨。
这位任职指挥使的白衣剑士便是王迟。
他来到军营之后,白天跟着一起行军,晚上帮着书生忙“公务”,他的公务就是给那些不识字的官兵写家书,真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公务啊,王迟每次看见张虚冲嘴角露出的那一丝阴谋得逞的阴笑,就恨得咬牙切齿!
一连如此两天,快到了晋阳地界的时候,张虚冲给了王迟一个新的任务,就是去晋阳押运军粮。王迟当时本来并不想去押这个劳什子军粮,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早日上场杀敌建功,不过听张虚冲说,此次要是能够按时将粮草押送到代州,就可以记个军功,王迟就心痛了。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将押运的是他父亲筹备好的作为人情的这批粮草,更不知道他是这次押运粮草的指挥使!
一个没有任何军事经验的年轻人半路投军不到三天,连套军甲没穿,就任一个押运粮草指挥使,这谁都看出来有猫腻,更别说担任副指挥使的李指山了,用他的话说:“那小子他娘的就是来抢功的!”
李指山就是那个满脸横肉的军官,出身神策军。他是神策军中主管供给李副将的侄子,通过这层关系在神策军中混了个副都尉,脑满肠肥,一个典型的少爷兵。这回抽军本来并没有抽到李指山这一队,可是李副将军想着让他侄子再进一步,所以就硬是把他这一队给塞了进来,还将原来的都尉调了开去,让他来当。
这次押运之事本来也是李副将一手负责的,李指山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得了这个轻松又好挣军功的肥差,谁曾想半路杀出个王迟来,叔侄俩的弯弯肠子落空了,心里不免对这个新来的指挥使恨的咬牙切齿!
这一路上连给王迟下绊子,那帮兵平时又都是跟着李指山一起厮混的,当然了解都尉的心思,时不时又是闹病,又是抱怨,本来按正常脚程,今天下午就能到晋阳,硬是被拖到了晚上关门之后才到,这才有了前面这一幕。
王迟当然知道李指山针对自己,这不,安排个岗哨都要来挤兑自己,王迟本想怒斥李指山一顿,可是想想这都是李指山的人,这不是自取其辱吗?所以懒得辩解。
李指山看到王迟没有争辩,心里得意道:小子,跟爷爷我抢功,这就是下场,老子虽然不敢让粮草押送误期,但是整一下你,那是轻轻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