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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丝带

又是夜晚,只不过今天的夜晚看不到星星,非但看不到星星,甚至连月亮也不见了踪迹。

夜渐深,雨轻落,惆怅几何?人不寐,梦还多,清明已昨。

一年一度的清明节日刚刚过去,香离就来到了这个古城。

一路行来,他看到一簇簇的人群在田林野地之间叩拜,叩拜他们的先祖。香离开始感觉自己很不孝,人活在世上,一定是有父母的,世界上不会真的有一个人是凭空掉下来的,香离自然也不会是。可他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又怎么能知道自己的先辈呢?然而,香离想到这里叹了口气,他忽然发现自己这般虽然不孝,却比某一些人要好的多。

外面的雨下的淅淅沥沥,夜色也渐渐越发深沉。可是香离却并没有入睡,他睡不着,反反复复都在想那个孩子说话时的语气。一个想要杀死自己亲身父亲的孩子,怎么能够不让香离在意?而那个要杀死亲生孩子的父亲,又会是什么嘴脸?

一想到这些,香离就睡意全无。他依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细雨一点一点的敲打在瓦片上,听着瓦片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他忽然感觉自己离这个世界好遥远。有些人,身在红尘之中,可心却远在红尘之外。

“或许他并不是真的想杀了他的父亲,或许他只是想他的父亲给他认错道歉,叫他一声儿子。”

香离的脑海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然后他就只能苦笑了。

香离自言自语道:“可无论如何,他已经做下了决定!”

因为他已经接下了这份差事,他答应下来的事情是不能作废的。所以请求他的人,自然也不能更改自己的决定。他答应的不是宇文枫,而是那个少年。所以他现在正前往武当山,这里就是武当山下的一座古城。

香离抬头,虽然乌云遮挡住了月亮,可依旧有稀薄的月光能够穿透云层洒向人间。在这稀薄的月光下,不远处武当山的轮廓依稀可见。香离望着武当山,百无聊赖的望着。他忽然发现那隐约月色中的轮廓似曾相识,这在他平静的心里激起了一丝波澜。“我以前会不会也到过这里呢?”香离问自己。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幕不可思议的景象。

一条白色的丝带从那隐约轮廓的山顶上缓缓飘来。

外面分明是风雨交加,虽然这雨不大,风也不烈。可那是一条白色的丝带,即便外面雨再细,风再轻,它也不应该飘着,它没有可能飘着,而且飘的如此优雅,抗拒着风的力量。

但是它的确在飘,并且越飘越近,所以香离才觉得这一幕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可是香离错了,错在了他在这一瞬间太过相信了自己的眼睛。他所在的客店距离山顶还是很远的,所以他看到的那丝带,并不可能是丝带,很快他就认识到了这个错误。

然而即便如此,他看到的东西并没有变的平常,没有变的理所当然。因为他看到了一条龙,白色的龙!

香离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因为他曾经见过龙。

在那个比地狱还可怕的地方。

世人都以为龙是不存在的,龙只是我们想象中的生物。甚至还有学者举出许多例子证明,龙不过是上古时代,几个部落的图腾拼贴出来的怪物。香离或许也这么想过,可是现在他却知道世人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他们总是认为自己看不到的东西就是不存在的,他们总是以为自己触碰不到的东西就是虚构的。

可是他们忘记了一件事情,有些事物他们看不到,或许只是因为那些事物本身并不想让他们看到。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是只有人类才拥有智慧。有些生物,不但拥有智慧,还拥有着不可思议的能力,龙就是这样的生物。

这些都是香离在那个地方所学习到的真实的知识。

所以他不惊讶看到了龙,他惊讶的是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步法催动,那墨白相间的身影以一种目不能及的速度向着那白龙出现的方向而去。此刻香离的冯虚步法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但纵然他的速度快如疾风,他也只是一个人,他并不是在飞翔。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白龙在空中划出一条白色的轨迹,然后又飞快准备隐入山中。

香离此刻在古城众多房舍间飞驰,他见白龙往山背而去,立刻调转方向,他不能让龙离开自己的视线,可是这个寂静的夜晚,没有入眠的不止香离一个人,看到白龙的也不止香离一个人。

只听“呼”的一声,一根粗重的木杖猛然间横在了香离的眼前,挡住了他的去路。香离一个翻转,冯虚步法凌空借力,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动作躲开了这木杖的一击。就在香离心神未定,还没来得及观察情况时,又见头顶上银星闪烁,一张镶满了银棱的网从天而降。香离在空中回旋身体,一手当空撒开那长布包裹,只在那网触碰到他的前一瞬间,利剑划过,那张网随即分为两半。

香离收剑落地,只听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住手!”

这里已经是古城边缘一处无人的破旧祠堂前,香离只感觉心神一颤,然后四个老人已经将他围在了中心。

面前的两个老人,一人手中握着方才的那根粗重的木杖,破烂的布衣,佝偻的身躯,看起来就像是落魄了的老寿星。另一个手中提着两半网,分明是一个老妇人。她衣着简朴,白发盘起,一双眼睛愠怒的盯着香离看。

这两人就是方才出手阻拦香离的人,香离实在想不到他们会是两个老人。

要知道他方才已经是冯虚步法最快的速度,当世武林中,能够看清他身法的人不会超过两个,一个是长恨,一个是他自己。可是,现在就有另外两个垂暮之年的老人拦下了他。

香离此时想起了一句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年轻人,你为何要追那条龙?”

声音来自香离的身后,他小心翼翼的转头看了一眼。

那两个老人,一个老者面容泰然,腰板挺直,身上红色的长袍如同火焰一般。另一个面容素雅,鹤发童颜,雪白的胡须垂到腰间,颇有仙人之风。

香离见状,故作疑惑道:“那是龙?真的是龙?”

他不能让这些人看出自己追逐龙的真正目的,他不能够透露有关那个地方的任何信息。

那鹤发童颜的老者柔声道:“自然是的。”

香离笑道:“晚辈还以为是看花眼了,只是一时好奇。是否方才鲁莽,不经意冲撞了四位?”

那破烂衣服的老寿星道:“我们等了这条龙几十年,若非你突然出现,我们就……”老寿星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显然他非常的气愤。

可是他却不敢轻举妄动。如果对香离来说,四位老人只是让他感觉意外的话。那么对那些老人来说,香离方才的行为已经让他们震惊了。不说这年轻人那神鬼莫测能凭空借力的身法,单说他一剑劈开了老妇人的银鳞蚕丝网,这在江湖中几乎是不可能有人能够做到。

“晚辈唐突了。”香离自觉不该冒失惹了这四个老者,立刻赔罪。

“唐突,你可知道,为了等这条龙我们守在这里多少年?你又可知,为了织这张网,死了我多少昆仑雪蚕。”那老妇人开口便是冲天的怒气,将手中两半的蚕丝网抖落到香离面前。

香离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但是他心里却做出了一番猜测。

香离道:“四位莫不是要抓那条龙?”

香离此言一出,那四个老人脸上瞬间变了颜色。

那红衣老人沉声道:“年轻人不应该问的太多,特别是聪明的年轻人。”

他话音刚落,只听一声龙吟从近处传来。众人转眼看去,只见那白龙赫然凌空出现在了离他们不远的武当山山脚处。

那雪白胡须的老人立刻催促道:“是它,快,快!”

破烂衣服的寿星道:“这年轻人怎么办。”

红衣老人道:“正事要紧。”

老妇人气道:“可银鳞蚕丝网已经……”

白须老人道:“就是用手抓,也不能放过这一次的机会了,快!”

那四个老人忽然间就不顾眼前的香离,再一眨眼,他们已经用一种诡异的速度朝着那条龙冲去。

说是诡异的速度是因为,香离根本看不到他们在移动,只感觉他们前一刻在眼前,下一刻就忽然到了远处。

这四位老人的身法武功,居然和他在那个比地狱还可怕的地方所见的身法武功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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