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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十八】 水中的赏樱宴

看着他俩离去的背影,一种突如其来的冲动溢上心头,还未来得及想清楚是否有危险,我就追了上去喊道:“喂,等等,我也要去。”

玉衡一把拉住我说:“小瑶!”。

我回头对着玉衡说:“应该没关系的,在这个结界里我感觉不到任何的邪恶,相反,这些水和樱花让我有种很温柔的感觉,温柔得……,就像怀念的心情。”

“怀念的心情?小瑶,你最近是不是漫画书看到太多了?”玉衡皱起好看的眉毛,一脸的不解,几乎想把手按到我额头上看是不是在发热。

我拨开他的手急忙解释:“不是什么漫画书,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反正我心里就这样觉得。而且,如果对方要害我们,还费那么大工夫邀请干嘛?直接把我们抓走就行了。”

听到我的话,玉衡呆了片刻,神情变得认真起来,淡淡的光华在眼中流转,里面有探究,喜悦和希冀,还有一些我不明白的东西。他忽然笑了起来:“小瑶,或许你比我想象中更善于和这些家伙打交道,毕竟是契约的守护者,也许你的感觉是对的,算了,反正没事,我们就去见见这个洄雪吧。”

说完他就迈开步子向通道的尽头走去,我急忙跟上他的脚步。这个人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开始不愿意去的是他,现在走得比谁都快的也是他。

通道的尽头,一排翠绿的海藻在舒展着它们曼妙的身姿,仿佛有意无意地遮挡着前方的景象。

我们越过帘幕似的水藻,视野顿时开扬起来。碧草如茵的空地上种满华丽的八重樱,五彩斑斓的海洋生物在树丛中畅游着,头顶依然是一片湛蓝的波浪,但半透明的海水里竟然还能看到下着毛毛细雨的天空。

就在我为眼前的美景惊叹不已的时候,爽朗的笑声从中央最高大的那株樱树下传来。“哈哈,赏樱宴就要开始了,两位快入席吧。”

我和玉衡向那棵巨大的樱树走去,早春的花吹雪中,一群衣饰奇特但仪容优雅的人正席地而坐,见到我们到了纷纷拍着手笑道:“贵客可算来齐了。”

青鳞从人群中跑出拉着我的手说:“姐姐,你能够来,青鳞好开心。来,这位就是我的主人---洄雪大人。”说完他对着前面软榻上的人恭谨地弯下腰。

我这才看清,人群的簇拥中,一个犹若谪仙的男子正半倚在软榻上向我们微笑着。笑颜自是俊美,但黑如点漆的眼中,偏又透出一点寂色,仿若疏离的月光投在不知名的虚空。

他缓缓地站起身,海波青的宽大长袍上缀着金银交织的团云纹饰,腰下束了黄栌段染的蛟龙纹带,雪白的缚脚裤上织出藤花折枝纹样,头上立着高高的乌冠,更衬得他身长玉立,风流清雅。

这种古老但呈现着盛唐繁华的异国服饰,我并不陌生,在爷爷的研究资料中曾看到过,这是日本古代宫廷礼服的一种----唐衣。

“有几位贵客加入,今年的赏樱宴的确热闹。”叫洄雪的男子衣袖一摆,划过一道金色的光芒,身旁立刻出现一张矮桌,桌上佳肴美酒俱全。

“请入座吧。”洄雪笑盈盈地邀请到。

我和玉衡互相对视了一下,然后默契地在矮桌后的软榻上坐下。

这时,洄雪端起手中的珠贝红纹海螺杯对着端木一举:“来,为了流风君,我敬你一杯!”说完一饮而毕。

端木看着洄雪也举起自己的酒杯,然后仰颈喝尽,他放下酒杯说:“洄雪先生,现在可以告诉我流风君的事情了吗?”

洄雪把酒杯往旁边一递,青鳞立刻端着酒壶往杯中注满。洄雪呷了一口酒,望着满天落花才慢悠悠地说道:“流风君,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我非常的狼狈呢。那次我贪玩游离了熟悉的海域,结果遇上浅滩,然后便在沙滩搁浅了。当时我几乎死掉,呵呵,样子真难看,谁会想到纪伊海的洄雪公子会有这样难堪的境况?”

他此语一出,座下众人皆哗然。

洄雪伸出纤长的手指往下一压,议论声顿时静了下来。

“就是在和死神即将会面的时候,流风君救了我。当时他还是纺织学院的学生,收入微薄,只靠替人打散工度日,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照料着我这白吃白住的陌生人。因为这份救命之恩,我便和他成了莫逆之交。在离开的时候,我留下自己身上的一片鳞甲作为纪念,还和他相约----每年樱花盛开的时候都要一同赏樱喝酒。”

洄雪看着杯中碎乱的酒光,微微笑道:“和流风君一起的日子真是快乐,那种毫无杂质的友谊打破了长辈一直向我灌输的概念---人是不可相信的。流风君明知道我不是人类,但他却一点都不在意。在我抱怨人的食物太难吃的时候,他一个人冒着寒冷跑到海边拾拣贝壳给我加餐;我想家的时候,他就拉着我去看樱花,还教会我喝酒,我们喝醉了便一起放声唱着和歌。”。

洄雪走向樱树的脚步有点不稳,风吹起他宽广的衣袖,摇晃的身姿霎时有种妩媚的醉意,只是眼中的寂寥如月下寒潭,那妩媚便有了黯然的凄凉。

只听到洄雪继续说道:“我们的樱花之约一直都未中断过,直到那年……那年的樱花开得特别灿烂,他却说要回祖国,为百废待兴的家乡做出一点贡献,所以,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赴约了。但他临走前承诺----无论如何,终有一天定会和我聚首共同把酒赏樱。”

“是否,流风君一去便再无回头?”座中的端木突然发问,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

洄雪点了点下颌说:“自他走后,每年樱花开时,我都会来到最初和他一起赏樱的地方等待他的归来。不过这么多年来,一直他都没有再回来过。但我知道流风君不是会违背信约的人,他一定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才不能赴约。所以我便派手下去寻访他的踪迹,几经周折青鳞才打听到,流风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异国南部的一个小镇上。”

“所以你们就来到这里?”懒散地靠在软榻上的玉衡突然问道,还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小口,修长的凤眼眯起,餍足的表情活像一只吃饱鱼的猫。

小孩子怎么可以喝酒?我连忙一把将酒杯从他手中夺走,刚想出声教训一下这个家伙,洄雪却笑了起来:“这是青梅果酒,就是小孩子喝一点也无妨。”

“那么你找到流风了吗?”端木有点急切地打断洄雪的话。

洄雪摇了下头,他轻轻地抚着樱树粗糙的树干说:“没有,我只是在这里发现了流风君种的八重樱。”然后他望向端木露出温和的笑容:“还有就是发现你手中竟然有我交给他的鳞片,所以我想你一定和流风君有关。今天见到,你果然长得和流风君很像呢。”

端木低下了头,声音中有着无尽的眷念:“是的,奶奶给我看爷爷年轻时候的相片,说我长得和他年轻时非常相像。”

“流风君,你到底在哪里呢?”洄雪抬头看着簌簌落下的花雪,轻声吟诵道:“日拜春山寺,夜宿春山边。”

“樱花霏霏落,落花入梦中。”幽幽的声音低泣般应和着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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