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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梦回故土 青龙出世

都说前世种的因,今生结的果,青龙与白虎两心相系,又岂是前世今生可以说的清楚的。一边尚在胎动之之中,一边却已出世一岁,还能感应到对方的存在,若没有千年的情,万年的缘,怎么会这么的刻骨铭心呢!

现如今仪菱怀胎七个月,身子一天比一天沉,整日里都是昏昏欲睡,茶饭无味。虽说现今是寒冬岁末,她却是全身滚烫。请了许多大夫来看,吃了不尽多少的药材,只是不见好转。这不丫鬟又端了饭菜过来,进了房门,见仪菱躺在躺椅上出神。不想惊动她,就轻轻走了进去,将饭菜放在了躺椅旁边的茶几上。仪菱回过神来,虚弱的说道:“烟儿,你还是把它端出去吧,我不想吃。”站在一旁的小丫鬟疼惜的对她说道:“夫人,你好歹多少吃一点啊,您这都快三天没吃东西了。”仪菱没有回应,有气无力的摇了摇手,轻轻闭上了双眼,示意要她出去,然后就又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小丫鬟知道不便多言,端起了茶几上的饭菜,无奈的望了望仪菱,担心的悄悄地走了出去。

仪菱在昏沉沉的睡梦中看见自己到了一处美丽的地方。这是一片平坦而又空旷的草地,这里长满了嫩绿的鲜草,长满了紫色的勿忘我,种满了红枫。她很疑惑,总觉得这份景色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了到底是在哪里。她在这片草地上走了一圈,她想起了曾经的家就是这样的景色的。勿忘我是她母亲对她父亲的祈求,红枫是她父亲对她母亲的诺言。是的,这里就是她当初的家,她想起来了,于是她兴奋的朝前跑去,不住的叫着“爹,爹,爹”。她跑到了一条清泉旁,前面有几间傍水而盖的茅舍。不错,那几间茅舍就是她当初的家。当她走近茅舍时,从茅舍里面出来了一个老者,他身材魁梧,慈眉善目的站在屋檐下。仪菱高兴的跑了过去,但是他却始终不曾说过一句话,只是微笑的站在茅舍的门口。只可惜在仪菱伸手拉他的时候,他成为了一道清风不见了。仪菱到处去找,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了。近了夜幕,仪菱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茅舍。坐在儿时睡觉的床边,她再也忍不住了,泪如涌泉一般倾泻了下来。

越是想着往昔的一幕幕,这心情就越无法平复,泪水就越是落的多。忽然她感觉到有个人坐在她的身边,不觉毛孔增大,猛地抬头,只见一个三十未到,身着素装的夫人坐在她的身边,满眼怜惜的看着她。仪菱擦着泪水,哽咽的问道:“你是何人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这妇人面带着微笑,伸手替仪菱擦泪水,然后温声细语的道:“傻孩子,我是你娘亲啊!”仪菱被震惊了。断了哭泣,睁大了眼睛打量着这个妇人,颤抖道:“娘亲?”听到了这声唤,妇人开心的笑了,她道:“孩子,这些年娘亲没能在你的身边关爱和庇护你,让你受苦了!光阴似箭,晃眼间你都已经身为人母了。现在你也应该体会到了当初娘亲离你而去时的那份不舍和心碎了。”仪菱认真的听着她讲话,的确她的母亲离世时也只有像这个妇人这么点年纪,那时仪菱也刚刚满三岁而已。但是她的母亲从未在她的梦里出现过,这是她有生以来头一遭梦见她的娘亲。她慈爱的看着仪菱说道:“孩子,娘亲今日来是来嘱咐你几句话的,你要仔细听好了。梦非梦,女非女,长剑有其主。你我皆不是,千年只一人。命有时,运无穷,青龙出水游。母凭女登仙,父仗女飞皇。切记,切记。”说完也化作一道清风不见了。

仪菱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得有人叫她,忙从中醒了过来,看见蓝灵正坐在她的身旁唤她。她勉强撑住身体坐了起来,蓝灵在旁称着。仪菱弱声道:“蓝妹,你来了啊!不好意思,刚才睡着了。”蓝灵见仪菱一副憔悴的面容,心生酸楚,很不是滋味。她道:“师姐,刚才进门时我听烟儿说你都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这怎么可以呢,你现在怀有身孕,不吃东西,孩子要怎么办啊?”“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我的。我肚子一点都不觉得饿,哪有什么胃口吃啊!”仪菱怏怏的说道。蓝灵用担心又无奈的眼神看着她,道:“师姐,你现在这个样子可如何是好啊,怎么叫我能不担心啊。”仪菱笑了笑,吃力道:“今生我得遇将军,早已经无憾于人生了。现在唯独担心和记挂的也就只有这两个孩子还未长大。”说着便要站起来,蓝灵忙去取了外衣给她披上,扶着她道:“师姐你身子不便,就不要勉强起来了啊。这么冷的天,万一凉着了可就了不得了。”仪菱依然很无力,弱声的回道:“这躺久了也不好,身子躺的酸硬了。何况现在外面正下着雪呢,一定很美的,正好你扶我到回廊下去看看雪景。”蓝灵见她这样的憔悴,实在不忍心再不顺着她,于是便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到回廊这边来。

外面飘下着大雪,覆盖了整个王府,房门口的天井像似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大棉被。看着雪花一片一片的飘落下来,仪菱开心的笑了。这时宁予办完事回来了,正巧遇上仪菱在回廊下看雪,急坏了。责备道:“你怎么出来了啊,外面风这么大,你站在这里吹寒风,万一凉着了可是不得了的,快进去吧。”仪菱并不理会他说什么,低声道:“回来了啊!我不碍事的,在房里躺久了难免会觉得不舒服,出来呼吸些新鲜空气。”无论仪菱怎么分说,宁予就是觉得有千万个不妥,硬是要搀着仪菱回房去。有诗曰:

雪中幽梦忽还乡

醒来却是牵愁肠

龙吟声声无人见

生母句句响耳旁

话说宁予撞见仪菱站在回廊下看雪,担心她受凉,硬是将她扶回了房中。转身间仪菱听到一个声音,只是不是听得很清楚,怕是听错了,所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走到房门口,刚要抬脚进去,刚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仪菱停住了脚步,惊问道:“你们听这是什么声音啊?”宁予与蓝灵都竖起了耳朵听,但是却是什么也没有听到,再仔仔细细用耳朵扫描了下周围的声控环境,还是什么也没有听到。宁予道:“什么声音也没有啊!夫人,想来是你听错了。”仪菱就是感觉听到了什么声音的,所以不是很相信宁予的话,转头看了看蓝灵,蓝灵也是摇了摇头。仪菱疑惑的说道:“那大概是我听错了,这些天怀胎有些累,也许是我幻听吧。”于是在宁予和蓝灵的搀扶下走进房里去了。

进房后,刚躺下,仪菱又被龙吟声惊坐了起来。宁予怕她胡思乱想徒添烦恼,坐在床边不停的告诉她说是她太累了,根本什么声音也没有。可是一日内一连三回,仪菱已经听得很清楚了,再也不信劳累导致幻听这一说了。龙吟声是越来越响了,她执意要下床出去看个究竟,可是宁予拦着,说什么也不同意她下床。俩人拉拉扯扯的,争论不休。突然放在剑案上的青龙宝剑散发出了万丈光芒,又剧烈的震荡了起来,屋子里的人都被吓到了。忽然整把青龙剑飞出了房间,恐其伤害到无辜的人,宁予紧随其后的追了出去,留下蓝灵照顾仪菱。青龙剑飞出房外一直上飞下舞的,就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宁予为了抓住它也上窜下跳的,但是想尽了办法还是抓不住。飞着飞着,青龙剑在平西王府天井的莲花池的上空停住了,宁予想:好啊,这回看你往哪里跑。一个飞身上空正要抓住青龙剑,只见‘嗖’的一下青龙剑直下莲花池,宁予也跟着下去,溅起了一大片的水花。急的仪菱心惊肉跳,面孔煞白。家丁闻声赶来这才让宁予上来了。他浑身湿透,头发上还滴着水,冷得直打哆嗖。正要回房去换衣裳,这小小的莲花池却发出了道道金光,照的人们都睁不开眼睛,大家都站远了看不敢亲近。当光芒褪去后,只见这莲花池中多了六朵娇艳欲滴的莲花,照梅花的形状排列在水中。其中中心的一朵最大,花内居然还横放着青龙宝剑。在场所有人都被惊呆了,真是不可思议,蓝灵搀扶这仪菱走过来看。宁予上前,想跳到莲花池中去拿回青龙剑,不料才刚刚靠近这莲花池就被反弹了回来。蓝灵看着这幅奇景,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喃喃自语道:“六莲送福,难道是青龙转世!”“什么是六莲送福啊?”宁予与仪菱不约而同的问道。蓝灵忙掩饰道:“哦,没什么。六莲送福是有贵人降生的吉兆,是祥瑞。”宁予与仪菱看出了蓝灵在掩饰一些东西,知道她不愿意多说你,所以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宁予浑身湿答答的站在雪地里,被寒风这么一吹,冷得发抖,‘阿嚏’一个喷嚏打了出来。仪菱道:“瞧你,这浑身都湿透了还站在外面吹冷风,还不快点回房去将这身湿衣服换下来,不然就该着凉了。”宁予有哆嗦了一下,赶忙回房去换衣裳。这里仪菱吩咐了厨下备了姜汤,不提。

关于这六莲送福,在碧女山的潇海宫中曾对青龙剑有详细记载。青龙剑,铸有灵魂的兵器,不知是何人打造。唯有传说云:上古时候,曾有龙虎同修成仙。但是万物有情,虽为仙根,却动凡情。朝夕暮楚青龙白虎暧昧心生,违背了天德。这时候恰遇腾蛇扰乱天界,白虎与青龙奉命迎战却误伤到了鲲鹏。玉帝得知后大为震怒,随即将青龙白虎贬下了天界,历经这千年情劫。女娲娘娘怀有恻隐之心,于是将他们的灵魂封锁冰潭,百年后铸成了两件灵魂兵器——青龙剑与白虎枪,用来帮助他们找到对方,早点受完这千年情劫。青龙历经千年的六道轮回,每一次都是广布善心,所以每当青龙降世之时都会有六朵仙莲出现。

蓝灵在平西王府见到了这六莲送福的奇景,猜到了仪菱所怀可能将是青龙女。便匆匆辞行回潇海宫去了。这六莲送福虽为祥瑞,只是宁予与仪菱都是不爱招摇之人,为避世人杂言,更为了孩子出生后能够平安长大,宁予要求府上所有人不得对外说起一字,自此后除了上下朝,闭门谢客。所以这青龙降世的奇景,出蓝灵以外并无外人知道。

自打六莲出水后,这龙吟声是一天比一天叫的响了,仪菱的耳边很是不得安宁,除了龙吟声还常常响起母亲在梦中对她说的话,吵得她是整夜整夜的失眠和烦躁不安。为了不让宁予担心,仪菱只字不提,时常半夜三更一个人站在莲花池边发呆,也只有站在莲花池边的时候她才不会觉得那么烦躁不安。

话说蓝灵见六莲出水就匆匆回了潇海宫。你当是怎么回事,青龙剑本为碧女山之物,对其熟知的恐怕也就只有潇海宫的历任宫主了。传云:青龙降世,六莲出水,碧女山中潇玉涧的玉莲就会出水开花。为了确定仪菱所怀是不是青龙女,她回到潇海宫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亲自到潇玉涧去看玉莲是否出水了。不过正如她猜测的一样,玉莲出水了,青龙女投胎即将降世。随即,蓝灵第二件事情就是召集了潇海宫内的四殿主人,派她们亲自下山去寻找青龙的两大护法,这便是后来宁郡主身边的史儿和仙儿。一切安排妥当后,仪菱修书与冰清莲女,告诉她一切。不提。

有道是阴晴苍天变,祸福人自担。青龙为寻白虎共同应对这上苍的惩罚——千年情劫,这才投胎于世,但是因果报应,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随后腾蛇就从女娲娘娘的座下逃脱了。青龙家中是为她的出世忙坏了衷肠,腾蛇帐内是为她的降生出尽了谋略。

话说这青龙投胎到宁家后,这逃下界的腾蛇就投生在了契丹述律王后妹妹述律颜的腹中。这述律颜是继述律王后外的一大女军政奇才,配与耶律阿保机的弟弟耶律安端为妻子。自成亲后三年一连生下了三个男孩,为了巩固权位,夫妇两人很渴望能生下一女和皇家联姻。只是总是天不遂人愿,一连两年都未能怀胎。今幡怕是诚信感动了上天,这才让逃下界的腾蛇投生于此。闻的述律颜怀上了胎,耶律安端是万分高兴,祈望这回能够生下一个女孩。轮回转世,阴阳定数,青龙与腾蛇怎么能够共存呢?自打这仙莲护送青龙投胎出水后,这述律颜就没能好过过,怀胎三月不慎动了胎气,全身僵硬的都快不能动弹了,契丹国的南苑连同皇宫都快乱成了一锅粥,请尽了全国的大夫都是束手无策。述律颜的身子是越来越僵硬了,眼看就快剩下奄奄一息,耶律安端急的大发雷霆,但是还是没人能够治疗这个症状。突然风雷大作,飞沙走石,一股黑气从天而降,隐约中见黑气中走来一个人。他说道:“吾乃海中仙,特来帮助大王。”当时耶律安端早已经方寸大乱,哪里顾得真假,俯身就拜道:“小王诚请大仙施法助我妻儿脱离险境。”其实啊,这那是什么海中仙,它只不过是一条躲在西海修炼了一千年的海蛇精。八百年前和腾蛇结下过一段风雨情。今日听闻腾蛇落难,受召唤还帮它度过天劫的。但是契丹国内却人人都信以为真,耶律安端还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求他。见到这番境况,他很得意的对耶律安端说道:“王妃述律颜所怀乃是天地之间第一仙,只不过近期将有妖魔要横空出世,妖气压住了仙气,王妃这才会全身僵硬不能动弹。现今我传你一法,保你妻儿平安,六个月后孩子自会平安降世。”见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耶律安端是深信不疑,忙着磕头道:“小王谨遵大仙教诲,他日定为大仙修庙立碑,好让大仙享受人间烟火。”那海蛇精见到此状更是得意洋洋,他就有恃无恐的说道:“要就王妃和肚子里的小公主,就必须先取到妖龙的三滴血。然后将血滴在王妃的额头,嘴里和腹部,七日后全省僵硬不能动自会消除。”“但是这妖龙血要到哪里去找啊?”耶律安端像是得了救命稻草一样,焦急的问道。妖怪就是妖怪,处事的心狠手辣岂是常人能够相比的了的。海蛇精装模做样的拨了拨手指,道:“妖龙即将降世到人间了,就转世投胎在后周平西王府中宁予夫人张仪菱的腹中。你只需派人去周朝,潜入平西王府取张仪菱的血就可以救王妃了。”说完又变成一阵黑风走了。耶律安端立即点齐了探子,任命去周朝平西王府取张仪菱的血来就述律颜。这真是:

情仇千世终难解

贬下青龙救人间

五代本非平定日

妖人助恶想成仙

仪菱的身子一天比一天来的沉,可是她怎么也不愿意躺在床上,于是就很勉强的撑起疲惫的身体起来走动。宁予深知她的秉性,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里。看朝上也没什么大事,索性就向世宗请假不朝了,留在家里照顾仪菱和孩子。也许领兵打仗之人就是有那么一股子灵敏的安危直觉。自宁予请假不朝后,这种直觉是越来越强烈了,总感觉到会有人私闯平西王府,扰乱府中的一切。为了避免这个直觉真的到来时的措手不及,宁予一早就调动好了一千家将分别守在平西王府的个个要口,防患于未然。自己则也是时刻武装相伴在妻儿的左后。

时间一晃已是十一月廿八,仪菱怀孕八个月。五更天时,她被凄厉的龙吟声惊醒了过来,无奈自从醒后就再也无法睡去了。怕吵醒了宁予,于是便偷偷一个人起来。披了衣裳,本想去莲花池边看看的,谁知一开房门,一阵强烈的风雪就劈头盖脸的吹了进来。仪菱挺着个大肚子,身子又很是疲惫不堪,哪里还有当初的敏捷身手来闪躲,一下子就被风雪吹到,瘫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当她再醒过来时,已经是巳时了,宁予正坐在床边温柔的凝视她。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是被宁予按了回去。宁予很不开心的对她道:“躺好了!你怎么回事吗,怎么那么不小心啊。你现在可是非常时期,要是万一动了胎气可是很危险的。一大早上的你起来干嘛啊,还好我发现了,要不然你现在就生命垂危了。”听完了宁予这通关心式的责备后,仪菱这才想起了五更天起来的事情。但是宁予一直不依不饶的在仪菱的耳边数落她,但是她却充满了幸福感。巳时二刻,丫头送进了燕窝来,宁予细心的喂与仪菱吃。才吃了两口,仪菱感到腹内不适,把吃下去的全部吐了出来,宁予吓得扔飞了手中的燕窝,一个劲的问道:“怎么了,怎么了,要不要紧啊?”仪菱腹痛难忍,但为了不让宁予担心,还是忍痛回道:“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仪菱的腹痛越来越重,再也忍不住了,她边哭边喊,边在床上打转。平西王府里顿时乱做了一团,请郎中的请郎中,找稳婆的找稳婆,上厨房烧开水的烧开水。宁予紧张的守在仪菱的身旁,拉着她的手给她安慰和力量。

蓝灵确定是青龙女转世后,曾快马书信通知了冰清莲女。冰清莲女受到信后就立马下山,马不停蹄的往汴京赶来。这本来大可不必这么兴师动众的,但如今是没有办法,这仙莲、玉莲提前出水,就意味着将有大事发生在青龙女身上,所以冰清莲女只好自己亲自下山赶来。这路上快马行了半个月,都没能好好的休息一下,眼看就快要到汴京城了,总算松了口气,停下来歇歇。冰清莲女和四个弟子坐在路边的一间茶棚里喝茶,突然进来了十来个身着怪异的人,年纪都在二十来岁,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冰清莲女乃是方外之人,所以也没太把他们当回事,只管自己喝茶歇脚。这群人进来后,找了两张比较靠里面的桌子坐了下来,茶老汉就拎着茶壶笑语盈盈的过去招呼。领头的一个问道:“茶老板,你可知这汴京城有一处叫平西王府的吗?可有一个女人叫做张仪菱的啊?”茶老汉哈着腰边倒茶边回答,道:“有啊!进城后一直沿街往南就有一个高墙门院,那就是平西王府啊。这平西王府的女主人护国夫人就叫张仪菱。”领头的拿出了一锭银锭子给茶老汉,茶老汉收了前高兴的去忙了,这些人随即喝完了茶,快马往汴京城去了。冰清莲女坐在一旁听得他们打听平西王府和张仪菱,知道事有蹊跷,随即改变了主意,对两个弟子轻声说道:“这些人找平西王府和张仪菱,定是为青龙女来的,为保万全,我们兵分二路。为师现命你二人火速赶往碧女山找蓝灵宫主,告诉她现在的状况,让她与你们火速下山来。”二人领命立即飞马而去。冰清莲女则匆匆喝了茶,带着剩下两个弟子快马进城。

这些契丹的探子性子有些急,当然这也是他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一种症状。他们进了汴京城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迅速找到平西王府的位置所在,摸清楚这一带的所有地理状况。休整了一日,本计划在廿七晚上潜入平西王府盗取仪菱的血。但是当他们实行计划时,才发现估算错误,平西王府的兵力已经由原来的一千家将增加到了三千家将,每处都有人把手门户。要想在这样的重重守卫下潜入平西王府,危险系数要大得多。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契丹的探子取消了原来的计划,回到了客栈。

冰清莲女进城后也没有立刻前往平西王府,只是住在了一家客栈,打算静观其变。有道是这人算不如天算,真的是分毫都不会差的。她们才住了两天,廿八一大早,就听闻护国夫人要生了,请光了汴京城里所有好的郎中和接生婆。冰清莲女知道事情大发了,立即退了房间,和弟子三人往平西王府而来。护国夫人一事在汴京城里早已沸沸扬扬,当然契丹的探子们也就知道了。在确定这件事情后,他们商讨了一个计策,趁空隙的时间他们潜入进入。因为仪菱生产困难,全府上下就会乱作一团,进进出出郎中和接生婆的马车轿子就会很多,守卫不会仔细盘查询问。所以他们想出了一计,雇了一辆马车,一人装扮成了车夫,两人装扮成了药童,领头的自然就化妆成了大夫,另外将两个探子装进了马车的暗格之中一起潜入,剩下的就在外面接应。这样一来,比当初深夜潜入的成功率挺高了很多。正如他们分析的,平西王府在十一月廿八日来往的马车和轿子不胜其数,全府上下忙乱不勘。家将们也很是担心护国夫人的安危,怕耽搁了郎中和接生婆给护国夫人带来生命之危,所以凡是郎中和接生婆的马车和轿子都不怎么盘查和询问。契丹的探子们也正是抓住了这个空隙,这才能不动声色的潜入了平西王府。有诗曰:

此女生来天命贵,

得道权富伴驾随。

父母有识闭门客,

难躲劫数到处追。

仪菱在房中叫痛连连,宁予在门外听得心痛不已,焦急难安。老管家朱赦匆匆赶来报告道:“王爷,府外有一位称冰清莲女的道姑找夫人,说是特来看望夫人的。”此时此刻的宁予哪有什么心情见客啊,不假思索的回道:“不见不见,今天除了郎中和接生婆外,其他的一律不见。你去告诉她,夫人正在生产中,性命攸关,不能见客,请她改日再来吧!”朱赦立即出去回话,仪菱惨叫不断,宁予眉头深锁,急的跟火烧屁股似得,坐立难安。

朱赦出来传了话,冰清莲女怎么说都不肯离去,正巧在这时蓝灵带人赶到了。蓝灵上前向冰清莲女行礼,道:“师叔,您怎么不进去啊?”冰清莲女无奈的看了朱赦一眼,蓝灵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对朱赦道:“朱管家,这位是我蓝灵的师叔,也是你们夫人的师叔。此番是特意为你们夫人亲自下山来的。现在有我作保,我们可以进去了吗?”朱赦想了想,回答道:“既然是为救夫人而来,又有蓝姑娘你担保,那就请随我来吧!”蓝灵挽着冰清莲女随朱赦走了进去。也正是这么点空隙的时间差,前门迎客,后门就进贼了。

冰清莲女与蓝灵跟着朱赦到了天井,看见宁予使劲的搓着双手,来来回回不停地走,屋内是惨叫连连。蓝灵走过去道:“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啊,师姐她不是应该还有一个月才生的吗?怎么就……”蓝灵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宁予见是蓝灵来了,这才定下心来回答,道:“蓝姑娘来了啊!说来话长啊,今早五更天的时候夫人起来走动,后来晕倒在了地上,幸好发现的及时,这才没有什么大碍。她一直昏睡到了巳时这才醒了过来,吃了两口燕窝全吐了出来,后来就开始腹痛不已,叫个不停的。请了郎中来看,都说是要生了。可是这都快到傍晚了,还是没……”听了宁予焦急万分的讲述后,大家也就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仪菱还是不断的在屋内叫唤了,外面的人听得心都纠成了一团。这时冰清莲女道:“孩子要出世是准确无疑的,看来是时辰还没到,所以生不下来。”宁予正欲问这是何人时,蓝灵抢先一步回答道:“这是我的师叔,也是师姐的师叔,师姐是认识的。这次是专为师姐下山来的。”宁予向冰清莲女行了个礼,冰清莲女说道:“还是我进去为仪菱接生吧。”宁予听了,急忙道:“那,快,快点进去吧!”冰清莲女向他点头致意了一下后,连忙赶来进去。

进了房间,老远就看到里面忙的不可开交。客厅上有三个郎中忙着会诊开药,隔着层层纱幔向里望去隐约可见里面有两个接生婆正在替仪菱接生,丫鬟们来来回回走着,不知有多少人。冰清莲女掀了纱帷进去,只见仪菱躺在床上疼得面容惨白,汗水滴滴湿透了枕头,两个在接生的接生婆更是紧张的挥汗如雨,面孔僵硬。仪菱一声声惨绝人寰的叫声早已痛彻了每个人的心。冰清莲女走了过去,坐在了仪菱的床边,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道:“仪菱,我的好孩子,你受苦了!不要怕,姨母来看你了。”此时的仪菱早已经被折腾的筋疲力尽了,很勉强的睁开了眼睛,用着很微弱的声音说道:“姨母,您来了啊……”冰清莲女很痛心的应了一声,心疼的看着她,为她擦汗,守护着她。她附在仪菱的耳边说道:“仪菱,孩子要出世了不假,但是还不到时候。你现在让自己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整个人放轻松,这样你就不会在那么痛苦了。”仪菱照冰清莲女说的,慢慢的让自己放轻松,她的心情也就开始恢复平静了。这时,冰清莲女对两个接生婆说道:“你们先别忙了,这都快生了一天了孩子都还没能出来,这就说明还不到时候。现在夫人已经平静下来了,你们也先下去休息一下吧!”接生婆允诺出去,冰清莲女又唤了一个丫鬟过来,问道:“先前你们可有给夫人吃过或含过什么药物吗?”小丫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又是何等身份,战战兢兢的回答道:“夫人从早晨巳时腹痛开始一直到现在曾有好几度气脉不顺昏厥的现象,郎中们恐其会窒息,配置了参片让夫人含在嘴里养气,每隔一个时辰两片。”冰清莲女听着点了点头,道:“那从现在开始就不要再让夫人含参片了,现在她气息平和不会有事的。三个时辰后我将有东西让她含在嘴里养气的,不然会引起药物相克的反作用。现在你去对帘外的三位郎中说,要他们赶快调配一副能补气安神的汤药来,切记里面万不可以加入人参。然后在找几个小丫鬟来照顾夫人。”小丫鬟立马照着冰清莲女的吩咐出去办事。冰清莲女守在仪菱的身边细心的照顾着。

一切冰清莲女所说,仪菱只不过是忧心过度导致气推胎动,吃了这补气安神的汤药后便安然睡去。潜进平西王府的契丹探子,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下手,潜到了黑夜。趁着天黑,开始慢慢的向仪菱房间这边慢慢摸索过来。走上回廊,四面寂静无声,正欲往前走,忽看见前面闪闪亮光照亮了整个天井。他们顿时慌了,还以为是行踪被平西王府查夜的家将给发现了,立马隐进了旁边的花丛。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见有人往这边走过来,一个时辰后,探子中派了一人悄悄摸了过来,想一探究竟。快走到仪菱卧室门口的时候,远远看见一个身穿蓝衣的女子匆匆往这边赶来。他忙将身子闪到了一根粗大的柱子背后。此时,他才发现天井之所以这么亮的通天,并不是有家将查夜和守卫,而是这小小的莲花池发出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天井。过了一会儿,这蓝衣姑娘搀着一位道姑出来,对守门的侍卫言语了几句,往前厅去了。见她们走远,他悄悄绕过侍卫探清楚了仪菱卧室的情况,然后向后面同伴做了一个手势,这契丹的探子们都过来了。领头的做了一个手势,留下了两人在外把风,他和还有一个便无声杀了守卫冲进了仪菱的卧房。仪菱吃了药,早已进入了梦乡,冰清莲女亲自守在身旁。自蓝灵把冰清莲女叫走后,这房里就只剩两个小丫鬟守着了。契丹探子杀了侍卫冲进了房里,早已惊动了她们。小丫鬟见他们穿着夜行衣,蒙着脸,拿着武器,又横冲直撞进来,着实被吓到了。大声想喊救命,被契丹探子一刀一个,抹脖子解决了。

仪菱像是被惊醒了,从梦中醒来,睁着朦胧的双眼,见了这番境况,整个人立马就清醒了。虽然挺着个大肚子,行动很不方便,但是比起一般的孕妇,她可是灵巧的多了。她以最快的速度从床上爬了起来,躲到了一个看似还比较安全的地方,质问道:“尔等是何人,为什么出现于此?”探子回道:“我等乃是来取你性命之人。”说着便举到飞快的向仪菱砍了过来。好在青龙剑及时飞了进来,“噹”一挡,这才让仪菱安全躲了过去。见他们来势汹汹,仪菱随即拿住了青龙剑和他们交战了。仪菱本已体力不支,为躲伤害,她才勉强起来和他们打斗的。他们一来一回的打着,由于仪菱身子不便,来不及闪躲,左手被砍伤了,鲜血直流。她的体力早已经透支过顶,再无反弹之力,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探子们一点一点向她逼近,她的双眼一点一点开始模糊,直至再也看不清昏死了过去。

宁予、蓝灵和冰清莲女听到打斗声,立马赶了过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当他们赶到时,契丹奉命取血的探子已经完成了任务,只剩昏死在血泊中的仪菱。宁予见了仪菱,眼泪夺眶而出,好在冰清莲女冷静,立马将冰莲碎片放入她的口中,为她护住了心脉。宁予急急忙忙将仪菱抱回了床,经过郎中们一阵手忙脚乱的止血治疗后,仪菱才得以清醒了点过来。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肚子开始痛了起来。冰清莲女一看这状况,确定仪菱是要生了,忙叫下人为她去安排好生产的一切准备,叫来了接生婆一并为她接生。

宁予实在不放心离开,但还是硬生生被冰清莲女给撵了出来,在天井着急不安。丫头、老妈子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屋里屋外转着。过了一个时辰后,从小莲花池弹射出一束冲天的光芒,随即一声清脆的啼哭响彻了整个云霄。小丫头急慌慌跑了出来,对宁予行礼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小郡主出世了。”宁予一听仪菱生下了孩子,高兴的都不顾及污秽一说,直接跑了进去。见躺在床上筋疲力尽的仪菱,忙跪下握住她的手。仪菱已经很虚弱了,但还是坚持开口说话,她很虚弱的说道:“谢天谢地,孩子,终于,平安出世了。”宁予掩不住内心的高兴,激动的说道:“我既不谢天,也不谢地。我只谢你,谢谢你无怨无悔的为我生儿育女,谢谢你让我有一个温暖的家。”仪菱听到宁予这番话,很知足,很开心,但她同样感受到了死亡在向它一步一步逼近,只是现在的她感到很幸福。她吃力的对宁予道:“王爷,我冷,你可不可以抱住我,让我不会感觉到那么冷啊?”宁予听闻仪菱冷,二话没说就坐到了床沿边,紧紧地将仪菱搂进了怀里。

仪菱的气血越来越不足了,冰清莲女知道,她自己也清楚,唯独只有宁予不明白。在宁予进来前,她曾央求过冰清莲女不要让宁予知道。仪菱恐来不及嘱托后事,当气血稍缓,她对宁予道:“相公,今~生,能,嫁与,你~为妻,我,无憾此生。答应我,无论,我,在,不在,为我照顾好两个孩子,更要~照顾好~自己……”说着呼吸越来越急促,宁予被吓到了,拼命的想喊住她,却是无济于事,最后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了自己的怀里。宁予顿时两眼发直,似乎整个空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众人莫然泪下,蓝灵趴在床前哭的跟泪人无二,有诗曰:

千里姻缘缰马牵,

黄土飞扬紧相连。

恩爱夫妻欲偕老,

哪知情断此生间。

仪菱借助冰莲,平尽全力,好不容易才生下了小郡主。可是天意弄人,她匆匆嘱托了后事就魂归天外了。宁予眼睁睁看着爱妻死在了怀里,悲痛交加,血气上涌昏厥了过去。整个平西王府像炸了锅,乱作一团。情急之下,蓝灵掌管了整个平西王府。他令所有郎中前去替宁予治疗,将所有接生婆遣回去,又派人快马赶回碧女山接宁鹏麒回府,差老管家朱赦前去皇宫向符后报丧,桩桩件件,她都安排的仅仅有条。

经郎中们两个时辰的调理,宁予渐渐的苏醒了过来。只是他整个人都变了,变得软弱无力,沉默寡言。蓝灵端了饭菜来与他充饥,在旁边说了半晌,也不见他有一反应。蓝灵明白他内心的痛苦,见他一语不发,便领着丫鬟们退了出来,让他独自静静。

话说蓝灵派朱赦去皇宫向符后报丧,朱赦急喘喘跑到了宫门口,本想托守门侍卫找武情和文雅出来,却得知武情、文雅奉命出宫办事未回。所以只好告知侍卫,由他们去告知符后。可是此番照顾符后的是一个刚进宫不久的宫女,见世宗与符后已经就寝,恐打扰触犯龙颜,所以一直未敢上报知晓。直到二日卯时,世宗上朝,符后起身梳妆,这才将仪菱香殒一事上报符后知晓。符后被吓得将玉梳子都摔成了两节,满屋子的宫女奴才统统跪地,吓得一语不发。

符后在梳妆台前呆了好久,整个人像是遭了晴天霹雳一般。小宫女吓得跪在一旁呜咽直哭,终于她弱弱的开口说道:“来人啊,传令下去,摆驾平西王府。另外再与本宫找一身素装来,本宫要亲自前往平西王府吊唁张王妃。”符后说的有气无力,眼泪早已花了她脸上所有的妆。两边各领命退了一人下去,其余的唯唯诺诺的站起来,复与符后梳妆。不提。

自蓝灵带丫鬟出去后,宁予就一直瘫坐在床上发呆,目不转睛的盯着床里边看。那里曾是仪菱的位置,那里曾留下了无数个鸾寝之梦。冬夜里,他曾为她取暖,拥她入眠。拂晓中,他曾痴情的看着她香睡。一幕幕,依稀还在眼前回放,可如今佳人却命赴黄泉,只落得个人去楼空徒悲切。看着,看着,一滴滚烫的眼泪就从宁予眼中滚落了下来,滴到了仪菱的枕头上。宁予压不住相思之情,沉重深深的朝着枕头吻了下去,整个头都埋在了枕头中。

青龙出世到此时,都未能被父母抱过一下,一直都是由冰清莲女看护着。起初倒也还乖巧,香香入睡。但至辰时,小郡主就哇哇哭醒了,从此哭闹不止,谁抱都不起作用,鹏麒回府,见娘亲已故,虽小不明事,但也是哭个不停。冰清莲女和蓝灵两人轮流抱着孩子来找宁予,宁予都不曾理会,只是将自己关在房内,对外面的一切不闻不问。

鹏麒虽年幼,却心生怨结,一口咬定是因为妹妹,才害他失去了双亲,所以吵着闹着要将这个妹妹给赶出去,蓝灵怎么劝都劝不住。符后闻说仪菱香殒,换了素服匆匆赶来,想见仪菱最后一面。刚进门,就听见孩子的哭声喊得震天响。走到天井时,方看见鹏麒上上下下绕着冰清莲女乱窜,哭闹的不得了!她过来拉住了小鹏麒,温柔的问道:“麒儿乖,不哭不哭。告诉姨娘,你这上上下下绕着冰清奶奶干嘛呢?”小鹏麒眼泪直流,委屈的哽咽回道:“麒儿不要妹妹,麒儿要娘亲,要爹爹……”说完又大哭了起来,符后心疼的将他抱入了怀里。符后见得心疼,温声的说道:“麒儿乖,麒儿不哭。娘亲并没有离开你啊,等你长大了,娘亲就回来了。”鹏麒将信将疑的将头抬了起来,小声小气的问道:“真的吗?真的等麒儿长大了娘亲就回来吗?那,那爹爹为什么躲在房间里不理麒儿?”符后为不给鹏麒幼小的心灵留下创伤,故作镇定道:“当然是真的了,姨娘何曾曾骗过你啊!你要记得,娘亲不在的这些时日里,你要乖,不能再说不要妹妹这些话了。你是哥哥,要担起一个哥哥的责任。至于你爹爹,他只是累了,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等休息够了他就会找麒儿了。”小鹏麒认认真真的听着符后说,然后撩起袖子一抹,擦干了眼泪,说道:“麒儿明白了,麒儿是男孩子,会照顾好妹妹,等着娘亲回来。”大家看着鹏麒这般的懂事,都欣慰的落下了眼泪。符后也背过身去整了整妆容,然后从冰清莲女手中抱过小郡主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番,又哄了哄,蹲下身子抱给鹏麒看。

鹏麒乃仪菱与宁予的儿子,身上自有他们博大的胸襟和气度。懂事之深,当然也是一般的孩子所不能及的。鹏麒细看妹妹时,高兴极了,以后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妹妹和他一起读书、写字、玩,他再也不会觉得孤单了,鹏麒逗着妹妹玩,小郡主一下子也就笑逐颜开了。

符后逗着两个孩子玩,边抬头朝宁予的卧房看去,她唤了蓝灵,道:“平西王就这么一直把自己关在里面吗?”蓝灵无奈的朝那看了看,道:“可不是吗!自仪菱师姐丑时一刻离世后,王爷昏厥至现在,一刻都未离开过,整个人呆若木鸡一般。”符后听后,顿时凤颜大怒,道:“岂有此理,堂堂男儿,不管儿女,独躲房内,这算什么?”马上她将孩子抱给了蓝灵,快步朝卧房走去,蓝灵知道情况不妙,在后面一个劲的想叫住她,可是怎么也叫不住。只好将孩子抱交冰清莲女,自己追了上来。符后至房门口,使劲的敲门道:“宁予,本宫令你马上出来。堂堂三军元帅,周朝护国将军,躲在里面算什么?你马上给我出来!”符后怒火中烧,这短短几句话尽显掌权者的魄力。蓝灵赶来,拽符后走,符后怎么都不肯,朝里面骂道:“宁予,你枉费我义妹对你痴心一片,信任有加。如今你不守信用,连孩子都不顾,你算个什么父亲啊!”蓝灵着急的想拽走符后,可是怎么也拽不走。她边拽边着急的说道:“师姐,仪菱师姐刚走,王爷心里难受这是人之常情,就让他一人独自静静,您就别说了,以免加重他的伤势。”符后听后,一把甩开蓝灵,激声道:“什么叫就让他一个人静静!孩子那么小,他该不该管?整个平西王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近千人,他要不要管?心痛的不是只有他一人啊,面对仪菱的香逝,我也痛心那。他现在不出来,只不过是不想面对仪菱已逝这件事罢了。但他总不能在里面躲一辈子吧,纵然他躲到死,现实还是存在的,该面对的依然还是要面对。”符后的情绪很激动,每当说道仪菱,她都是泪汪汪的。蓝灵知道不便多言,只是好言抚慰,扶着她往天井而来。

宁予将自己埋在仪菱的枕头里,寻找仪菱残留的气息。虽不愿接受仪菱香逝的现实,不想理会外面的事情,但是符后站在门外说的话他都听到了,而且也都听进去了,只不过是他不想出来。符后的早已将他敲醒,特别是说他负了仪菱痴心一片,对他信任有加。这才让他想起了外面还有一个出生不久的女儿待哺,一个只有三岁的儿子待育。他从枕头中起来,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着装,便开了房门出来。

符后心力交瘁,唤了宁予又不见回应,蓝灵扶着她走,她的粉面早已泪水汹涌。鹏麒用伤心的眼神看着她,说道:“姨娘,不哭。麒儿会很乖,会照顾好妹妹等着娘亲回来的。”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足以显示鹏麒的懂事,听得符后揪心疼,紧紧将鹏麒抱在了怀里。整个氛围都陷入了沉寂,寂的可以分辨的出是谁的心跳声。忽然“吱呀”一声打破了这沉寂的一切,众人皆回头看。只见宁予束带整齐的站在门口,与平日无二,只是面容上憔悴了许多。鹏麒回头见宁予,响亮的叫了一声“爹”,跑了过去。符后随其观望,怔怔的站在原地不动。

鹏麒兴高采烈的向宁予跑去,一头扎进了宁予的怀里,死命的拉住,不肯放开。宁予感觉愧对孩子,愧疚的抚着鹏麒的小脑袋说道:“麒儿,为父对不起你和妹妹。”鹏麒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紧紧的抓住宁予不放。符后站在原地,高声说道:“宁将军,你愿意面对现实了吗?”宁予抬头,抱起了鹏麒往下走。当到天井时,放下鹏麒,躬身九十度,拱手回道:“臣惭愧,谢娘娘当头棒喝,及时敲醒。是,臣愿意面对现实了。”符后见宁予已恢复了过来,欣慰道:“不愧是我中朝名将,不往我义妹对你情深似海,痴情一片。”宁予低头作揖道:“娘娘夸赞,臣惭愧!”符后扶起宁予道:“将军不要自责,还是先去看看义妹为你添下的小郡主吧!”宁予听得也已泪水泗益,点了点头,过来看女儿。

宁予擦着泪水抬头看来,冰清莲女手抱孩娃,背后有鹏麒奶娘张嫂为其撑着一把黑伞。宁予过来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张嫂随即跟着把伞打了过来。细细看来,粉嫩圆脸藏襁褓,两弯凤眉显窈窕,双眸深闭安自若,娇娇小嘴迷断肠。宁予不禁叫了一个好,冰清莲女在旁说道:“父亲英勇辈,母亲女豪杰,生下孩子怎会差到哪里!孩子还未有名,不知道该取个什么样的才好?”宁予看着孩子想了想,道:“此女生就一副天相,定是上苍降幅与我宁予。这番柔美与天上白云无二,这也是我对她的意愿,希望她能有白云一样的柔美,就叫‘云意’吧!”

小郡主出世失母,一日之隔有了名字。云意,这是宁予借云彩遥寄给仪菱的思念。自仪菱香逝以后,满朝文武陆续来悼念。丧礼整整办了七日,这才送往陵园下葬。宁予更是日日抽时守候墓旁。有诗曰:

英雄征战是豪芳

星夜独门割腕长

丑时符后同双至

空留娇儿面情伤

时过半月,蓝灵要回碧女山,走时对宁予说道:“将军,我已经在府中逗留一月,山中有事不得不归矣。只是在离开时有一句话要言明,待小郡主长至五岁,我便会亲自将她带回碧女山教习武艺,以成师姐之志,不知将军可允否?”宁予思考良久,慢慢回道:“云意若由蓝妹你来带,我自是可以放得一万个心的。只是父女连心,到时我可否上碧女山父女相见呢?”蓝灵为然一笑,道:“这是自然的!”说完便辞别回碧女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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