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
宫女领命而去;很快殿外便再度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声稳而有声;却不徐不疾,节奏分明;殿外日光将他影子淡淡投来,大殿内便多了一片阴影;那纤长俊美的影子覆在跪地的太子妃身上;太子妃忽然便觉得在这暖春初夏的时节,她周身竟然似凝了一层冬天冰凉的寒霜一样。
让她瞬间感觉这种寒意自外面传到了心底,整个人都在阴影覆下那一刹感觉凉飕飕的瘆人。
她忍不住下意识缩了缩肩头,两手也同时拢了拢衣袖,然后她动作未止;便看见那颀长影子携着一片温暖的日光,趟过她身边,直直走向那风姿绰约的女子。
冰冷的阴影留给了她;温暖与明亮则一丝不落地带给了那含笑轻漫的女子。
太子妃在看见那白衣如雪的男子目光温柔凝视那女子的一瞬,心里竟然霎时辗过各种情绪;有羡慕的、妒忌的、痛恨的;为什么那个被人抛弃过的女人竟能得那个冷淡如谪仙的男人似水温柔的深情眷顾。
而她除了一个太子妃的位子;便是两手空空,连儿子都没一个。
妒忌会令人失去理智,失去理智的人往往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情。
而太子妃在看见墨白淡然跨过她身边;然后温柔又深情地站在东方语身边时,她满身心涌出的情绪都充满了疯狂的妒忌;她得不到的眷顾与幸福;别人也没有权利得到。
太子妃眼神一沉,她忽然便站了起来。
她决定了,就是拼着让太子府那些女人会趁机上位的可能;她也要趁着这个机会收拾掉那个让人妒忌得要发疯的女人。
“太后,孙媳觉得要保持皇室清誉,一定不能姑息某些蔑视规矩的人;请你一定要让世子妃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让她留在落霞宫好好学习身为皇家媳妇所应有的品德与礼仪。”
东方语含笑投了一轻淡一瞥过去;她倒是挺佩服太子妃不怕死的勇气。
墨白走到东方语身旁;随即便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淡然道:“小语,清者自清;我们不必理会别人说什么。”
东方语笑眯眯看他,又看了看太子妃,然后才慢吞吞道:“我从来就没说过我不清;哎,狗发疯的时候就会到处乱咬人;我们作为有理智会明辨是非的人;自然不能跟畜牲计较了;如果我们被疯狗咬了一口,我们也同样张嘴对疯狗咬上一口,那我们不也就跟疯狗一样了。”
太子妃闻言,脸色一阵青白交加,脚下一跄踉,差点直接栽倒在大殿上;而太后皱了皱眉,两眼泛出一丝冷意射了过来。
“墨白,你来了正好;哀家问问你,你知不知道世子妃她在流光阁里私留一个陌生男人养伤的事?”
太子妃见状,神态急切地张了张嘴,便想要反驳;太后一记凌厉眼神瞥来;她只得悻悻将话吞了回去。
“太后,你今天将小语宣进宫里,便是为了这事,对吧?”墨白眼神一冷,森寒眼见便缕缕飞向太子妃,“臣觉得你最好还是先见见一个人,才来比较太子妃的话可不可信。”
太子妃愕然瞪大眼睛;心想难道她与那么多人亲眼所见难道还能有假。
太后也一时狐疑看他,心想莫非这件事还有别的隐情?
墨白冷然一笑,忽然扭头对着大殿门口高声喊道:“喂,你进来让太后瞧瞧吧。”
他这一喊,令东方语也惊讶得扭头往大殿门口看去。
墨白那声温醇的叫喊还在殿中袅袅飘散;门口处忽然便现出一道俊颀的身影,看那人一身银杏华衣,趟着日光信步行来,淡淡的光芒洒在他肩头,那优雅身影便如行云流水般映在殿内;惊艳一众人眼。
“臣参见太后。”冷冷清清的声音,但含着一丝年稚的味道;年稚之气里又透着一股天生的高贵气度。
东方语在看清那人的脸庞后,一瞬惊呆了。
这脸……是宁楚的;可这身材这声音……
她眨了眨眼睛,目内疑惑浮起;只一怔,她忽然便觉得这声音其实很熟悉;年稚又熟悉的声音;她眯起眼眸,凉凉地瞟了瞟那形似的宁楚。
视线转过那人一双闪光熠熠的眼瞳时,她脑中灵光一闪;蓦然便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随即心中一暧,她悄然反手回握了一下墨白。
这人,一定是听到风声之后,立即让夏雪做了面具;只不过,她怎么不知道那个小子又出现在帝都。
太后自然没有见过宁楚,突然看见这无论气质相貌都艳绝天下的少年,莫名其妙的对她称臣,还拱手行礼,她忍不住皱了皱眉,目光飘着怀疑,先看了看墨白,然后才看向那形似的宁楚,道:“你是?”
太子妃却在看清那张属于宁楚的脸后,脚下又腾腾倒退了数步,直至退到殿柱一角,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按她理解;她在安王府流光阁所见的男人,怎么也不可能随着风墨白一同进宫才对。
这么诡异的情形却实实在在出现了;这让她心里隐隐的不安突然变成了强烈的不安。
那人对着太后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之后,忽然伸出精致如玉的手,指尖一翘,往额角某处一抹一挑;当着太后的面,缓缓揭下一层薄如蝉翼的面具来。
掀开面具,露出一张稚嫩的娃娃脸;随即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听得他笑嘻嘻道:“太后,你想不想孙儿?”
“钟离?你这小子怎么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太后眼里狐疑不减,她狠狠盯了那娃娃脸的少年一眼,随即看着墨白,“这是怎么回事?”
墨白淡漠地瞟了太子妃一眼,又眸光明灭地扫过笑嘻嘻的少年,然后才缓缓道:“回太后,小语所说的师兄就是郡王钟离昊,他之所以会混在送嫁的队伍;那是臣拜托他在后面暗中照顾小语;太后你一定也听说了臣迎亲的路途中发生了一些意外。”
太后点了点头,眼神似乎有一瞬的失神。
“这事哀家的确听说了。”
墨白接着道:“钟离昊受臣所托,在迎亲当天受了点小伤;臣当然不能对他不管;因着他身份特殊;臣才会让他戴着面具隐身在流光阁里养伤;一则可以让他好好静养;二来,也可以顺便暗中保护小语;太后一定还有些事情不知道;就是臣与小语成亲当天;想要对小语不利的人可不止一拨;臣这么做,实在也是为了防患于未然。”